【日常】
午時,柔陽高掛、溫煦不灼。
公孫翊塵差女婢提上青劍,至院落後園;明知主子至前些年起再也不願碰劍的女婢捧著沉沉長劍時,腦中可煩憂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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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藍簡袍,一身簡便、正適合舞劍。
也不管傷勢未癒,公孫翊塵自女婢手裡抽出青劍,躍至空曠中央;劍式招招劃出、行雲流水,銀光歷歷。
舞的華美、使的俐落。
一刻鐘、兩刻鐘過去,女婢看了欣悅,捂著心口、感一顆大石終能擺下時,事態則突了所想──
青劍一陣低鳴,公孫翊塵竟沒握住劍,青劍脫手而出、破空入土。
「主人……!」
狠愣好一會,回神過來的女婢驚喚了聲、匆匆捧著劍鞘上前。
「沒事,別過來。」
湖綠身影硬是止步,進退都不是,焦急站在原處、憂心忡忡。
近城郊街巷,由鬧漸靜。看過宮中琳瑯花木,轉了個念、步行至此。
白衣長衫掃過塵土僕僕,佩劍兵器未攜,手裡僅素白玉扇、畫詞也無。
步佇宅院之前,鳳目微抬、瞧得牌匾高掛,墨景硯提步上前。
「這位公子,請留步。」門侍上前阻去前路,面色警戒:「可否報上姓名,讓小的入府通報一聲?」
墨景硯睨過門侍一眼,也不惱、問了句,「翊塵在嗎?」
那人一頓,心裡想必納悶著眼前這是何人、竟能直呼當家之名;發愣了會、還是急忙應道:「總管說了,當家重病、不見外客,公子請回吧。」
這話,讓原就沒想由正門進的墨景硯面上冷了幾分,一笑,「公孫翊塵是什麼人?會重病?該說是你們看丟了人,找理由塘塞?」
最後句話,墨景硯再也不願費神,自腰間解下玉牌扔到門侍手裡,邁步推門而入。
見那玉牌,門侍自不會敢追著他問。
正巧,眼見低鳴的青劍脫手入土、女婢受令不得靠近的景況。
不等招應,墨景硯逕自上前,取過劍鞘,遣退女婢、自然沒漏看女孩離去前眼中的擔憂且感激。
彎身撿起青劍收回鞘中,忽略公孫翊塵詫異目光,墨景硯眉頭微蹙。
「門侍說你重病,現在連劍也握不住,翊塵、你是怎麼了?」
按著突然麻木的右臂,公孫翊塵滿腔苦傾瀉不出、才要將劍抽起再練一回,這人,便出現了。
久隔多年,他意外著此人的容貌未變多少、氣宇非凡仍舊,咄咄逼人、也更上了一層樓。
「你才回來,就問我這樣的事?」
忍不住發笑,卻還止不住右掌發顫頻頻、握緊那拳指尖皆刺入掌肉,力勁之大近乎見血。
「回答。」
墨景硯冷目掃過,一把扯起公孫翊塵緊握的右側手腕、按住命脈周穴,迫人鬆指。
「要不,本王一定廢了你。」
只需提氣、一指移往命穴,公孫翊塵苦練多年一身修為即化為烏有,不是首次如此脅迫人、卻是首次這般憤怒。
吃痛也不吭一聲,掌心刺出醒目指印、他嘆,「景硯,王爺……現下冬季了,你以為,翊泮的病是無中生有?」
掙手不出,抬眼瞧去、墨景硯一臉平靜含上戾氣,他咬咬牙,再往下說:「要不,你以為,為何堂堂藥王首席弟子願於城郊守著間小小藥鋪?」
非但沒鬆手,反是將人拉近,直望一雙靜如清潭淺褐。
「你,還有多久?」
牙關之間迸出森冷,墨景硯問的艱難、就怕得到的答並非他所期望。
他倆相欠的可還未結清,公孫翊塵,怎麼能死?
「當年,你讓本王離開城都、本王便遊歷幾大州;當年,你讓本王多識人、本王也做了。如今,你敢不兌予己諾?
「……。」
瞪著眼前滿腔怒火的男子,公孫翊塵自沒有心平氣和到哪去、使力甩開右腕箝制。
笑彎唇,長長一嘆,「為何,你們姓墨的總愛擾的我不得不短命?」
揉揉被勒紅的腕,偏偏在這時和墨景硯重逢,就竟是喜是優、他真拿不出個準。
那年一別,也有三年五年了吧。
「景硯,我只有一個願,在我有生之年、公孫家不能毀在我手裡,所以……」
「住口!」
不願往下聽,低吼止聲,揪起公孫翊塵理齊的衣領,俯首直取那張可恨的唇。
墨景硯是慣於雲散,出身朝廷、從未參與任何黨嫡之爭,應是這樣性子、終保墨釗上位時,能留得他閒居至今。
不知其中玄機,也從未想過問。
公孫翊塵,恰巧、給了他放棄至尊之位的契機,何等重要。
下意識打開緊揪衣領那手,推開墨景硯、反手就是一拳打在對方精雕分明的臉龐上;抽出入鞘的青劍,鋒利劍尖抵在堂堂王爺頸間。
毫不畏懼有何以下犯上、冒犯當今親王之罪,話道漠然,「我要的你不能給,我便自己掙,不幫忙也別插手。」
青劍一提,挑起墨景硯下顎,與之對視:「你知道,為了公孫家,我什麼都可以犧牲、包括自己。」
離開公孫府後,墨景硯比來時更煩悶。
「王爺、王爺……王爺!」被墨景硯支開辦事的侍童慌慌張張跑上前,噙著紅透的小臉喘氣急急,粗糙小手捉上白衫衣襬:「可終於找著您了……王爺,您這會兒、要上哪去?」
白玉扇捏在手中,遠眺城中俊偉宮牆,垂睫思量。
「入宮,面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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