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彗星祭】
朽彌無奈的騷頭,無奈的配合少女的步伐漸漸移動著。之前給人造成麻煩的些微罪惡感還在撓騷這個心臟,而對方極其罕見的拜託讓他根本無法拒絕這個陪同的要求。
「……只是陪妳出席祭典而已噢,別帶我去逛攤位。」
這是他最後的垂死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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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只是露出無奈的笑容什麼也沒有說。進入祭典會場之後,身穿正式祭祀禮裝的少女禮貌的挽著人,一路由攤位最前頭走到最後尾,逐一平等地贈予彗星神的祝福。途中不乏信徒對少女攀談一同祈禱,少女也盡可能地回應信徒的要求,神情一直都是平淡而虔誠的。
而朽彌作為陪同的人,自然不能頂著一張臭臉,儘管面對著四面八方各形各色完全不認識的各種路人甲乙丙,他都維持著三分和善兩分禮貌以及五分疏遠的笑容,耐心地回應每個上前攀談的村民。儘管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沒有戴上眼鏡的細長蛇目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這也是讓少女唯一能維持最初的預定行程繼續往前移動最主要的推力。
否則依照村民熱情的程度,他們恐怕走到天亮都還到不了會場。
繞行主要的會場結束之後,到儀式開始之前還有一段時間,他們兩人移動到人煙較為稀少的地方。朽彌很不客氣地立刻拆下自己臉上和面具並無二致的笑容,甚至有些失禮的揉了揉笑僵的兩頰,同時戴上眼鏡抱怨幾句。
對方聽罷也只是遞上村人送來的慰勞品給人解渴,同時放棄了在說些彗星神云云的話語,她相信朽彌今晚已經聽得夠多了。
兩人在時間差不多之後移動到儀式會場,心細的他很輕易的就看出友人隱藏在素淡的面容底下難以察覺的緊張——這也難怪,這是少女首次擔當如此重要的身分。
要不緊張才奇怪呢。朽彌摸了摸少女的頭,無奈地想著。
接著捏住她的臉左右扯開,用著對少女來說十足惡劣的方式讓人好好的生氣了隨後得以放鬆。她略帶懲戒性的捏住來不及落跑的青年鼻頭用力一扯,隨後無奈地微笑起來進入會場。
青年笑著對人擺擺手,在怎麼不爽自己被拐來參加祭典,那畢竟都還是青梅竹馬一般重要的友人,本來聽說的只有螢火的舞伴這個程度的請求而已,忽然就變成整個祭祀最重要的伴侶朽彌其實很不習慣。
他不喜歡生人刺探的好奇的八卦的目光,不喜歡那些耳語,不喜歡無故的熱情,不喜歡親暱的舉止……看著祭臺中央款款起舞的少女,他卻是怎麼樣也無法對那人生氣。
朽彌靜靜的在最接近的距離注視少女的舞蹈,試圖和自己最後參加祭典的舞蹈重疊,卻徒勞無功的發覺自己竟是什麼也想不起來,發覺原來自從慕生病到過世以來他就沒有參加祭典,而那又是已經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並沒有花太多時間沉浸在無謂的感傷裡,開場令人目眩神迷的獨舞很快就結束了,他的青梅竹馬此時正對著他的方向伸著手,而他也帶著姣好的笑容蜿蜒著蛇尾邁入了人圍之中,牽著少女的手款款起舞。
這畢竟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他挽著她的手,她提起裙襬,而他摟著他。
溫軟曼妙的音樂在營火邊繚繞,一對又一對的男男女女牽起舞伴的手,隨著漸漸歡快的曲子,一件又一件裝飾或華美或簡樸的衣裳劃開優美的弧度帶著此起彼落歡快的笑聲,火光溫暖的此處繚繞一股不需言明的平和美妙的氛圍。
直到這個時候,朽彌伸長著手帶著少女轉圈,看見對方真正舒心又放心的笑容,感受到整個祭典參與的每個人輕鬆而又開懷的情緒,漸漸被暈染的假面從他的臉上片片剝落下來……此時此刻他真正的感到欣喜,感到歡快。
那是記憶中的,慕和艾耶尚在時才有的,曾以為會永遠失去的,純粹為了祭典而感到快樂的心情。……儘管此時此刻所有的,只有當初那樣歡快的一點點,他摯愛的人一個都不再他的身邊,他自己最初也興趣缺缺。
發現到自己避開人群避開村落避開慶典,彷彿逃避一切幸福快樂之能事,靜靜生活的現在,是為了不要再為他們的逝去感到哀傷的同時,朽彌的眼眶不能自抑的開始發痛發燙。
「……朽——!」
少女在抬頭的瞬間因驚愕而止聲,接著很快的切換兩人的舞步,巧妙的將不知為何有些情緒失控的青年帶離舞蹈中心,甚至是在離開螢火邊後毫不猶豫地抓著人就往人群集聚的攤位的反方向奔跑。
他沒有餘力關心她為何突然將自己帶離,直到他們雙雙停在附近的小丘上。她鬆開他的手稍稍往前多走了幾步,給彼此喘勻紊亂氣息的時間,給對方調整心緒的時間。
給自己整理一時不察而稍顯失控的行為的背後立意的時間。
帶她正準備回頭說話的瞬間,一雙微涼的大手蓋住了她的肩頭,幾乎也制止了她移動頸部的行為。儘管青年什麼也沒有說,她卻是有些明白了,他不希望她看見,不論現在的他臉上是什麼表情。
於是她將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謝謝……好像終於明白,過去五年失去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的感覺。沒事,不過我大概要先回去了,妳自己一個人,不要緊吧?」
朽彌搭著對方的肩,靜靜地說著,聲音有著她未曾聽聞過的平靜,以及安寧。那是平時刻意裝飾的冷峻或是調戲所不能及的真實,她聽著漸漸微笑。
彼此同樣敏銳的聽力令他們幾乎同時將目光轉向左後方隱密的樹叢,截斷了對話。她的視力並沒有朽彌那樣的差,卻也只能在螢螢月色中隱約看見一對色彩鮮豔的鳥羽沒入黑暗。
朽彌的反應卻比她快了一倍,她甚至沒能反應過來,自己身邊的那尾蛇早已經飛箭般地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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