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好奇接下來的新夥伴到底是誰、想走近看看雛型卻沒辦法動彈。
抬頭一看,鍛造出我的人就蹲在一旁,而且臉色不怎樣好看。
「醒了啊……」那聲音意外地不像初次見面那樣,反倒有種無力的感覺。
「抱歉,本來想趁你睡著時動手的啊。」他歉疚的笑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地,我意識到了這刀匠在打什麼主意。
「自己」就被他拿在手裡。然後他慢慢走向火爐。
那不是什麼鍛刀爐,而是……刀解爐。
「這是邯嬋的命令。所以……對不起了啊。」
只能呆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本體被丟進刀解爐裡。痛啊、熱的,頓時也感受不到了,腦裡存在的只有許多得不到答案的為什麼。
是因為我不乖嗎?因為給大將添麻煩了,所以惹她討厭嗎?
還是因為出陣時常常負傷回來、沒辦法解決敵人的關係嗎?
為什麼啊……大將……
這樣的,刀解什麼的……
我不要啊……
「!」
被那個可怕的夢境驚醒。扭頭一看,天還是黑的、油燈冒著煙看來才剛熄。現在大概很晚了吧。
握緊拳頭確認自己現下還在這裡,便很快地鬆了口氣;但一想起剛剛的夢,心底馬上又堆起不安。
這樣下去睡不著。提袖抹掉可能是睡夢中流出的眼淚,抱起枕頭踏出房外。
依照記憶緩慢走到審神者房前,嚥了口水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裡面還有一點搖曳的昏黃燈光,能夠透著紙門勉強看見一個人影,大將估計還沒有睡。
揉揉眼睛,還是猶豫著不該打擾主人,搖搖頭打算就這麼回去,下一秒卻被留下步。
「是誰?」
目光仍停留在書頁,但聽的出屋外細微的腳步聲,在簡短的問句下肅然停止。
步伐的份量聽起來很輕,估計體型是個孩子。
幾秒後仍沒有回應,離席直接拉開門,映入眼中的是個遮著臉的枕頭。
從露出的挑染髮絲辨認出身分,眉頭鬆緩了些。
「後藤怎麼了?睡不著嗎?」
扶著肩讓他進屋坐下,闔上門關心問道。
「也……也不是睡不著……」抓緊枕頭而沒辦法老實說出口。眼神飄離面前的女孩,顯得有些心虛。
「只是,只是想看大將睡著了沒而已。」實在編不出什麼好一點的藉口,可還是試著就這麼帶過。
對於心照不宣的彆扭話,不禁瞇起眼莞爾一笑。
「謝謝後藤這麼關心,等會我就會睡了。」輕拍著頭,順著話題回應。
接著又問起:「那後藤呢?這時間不該醒著喔!」
雖然言下之意像是要送客,但那也只是想聽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因為,做夢了。」
不清楚身為付喪神,做夢會不會是正常的;但那卻是千真萬確、而且也是很真實的一場夢。
「大將不會討厭我吧?」情急之下哽咽著把最在意的問題拋出來。
因為以前經常被擱在一旁。真的……不想再一個人了,更何況是被……
「大將,我一定、會做個好孩子的;
出陣也不會受傷了、遠征會給妳帶很多資源、跟小判回來,當番也……也會好好,做的……」
扔開枕頭,雙手不停擦去落個沒完的淚,到後來甚至沒辦法講出一句完整的話。
「傻孩子。」
雙手攬入懷中,眼眶也跟著濕潤,深吸了口氣繼續說:「再怎樣我也不會丟下你們,不會刀解的,我發誓。」
在他們擁有人形之前,那些不知經過多少年的祈求與渴望,每個都另人心疼。
「真、的嗎?」像個尋求溫暖的孩子般,兩手環緊少女不肯放開,「刀、刀匠也、是嗎……?」
無法抑制眼淚滴答答地落了,視線就像被什麼東西占據似的模糊,看不清審神者現在到底是什麼表情。單只顧著哭,連基本的判斷能力也不復存在,即使得到了答案也依然請求著二次的回應。
「當然了,他嘴巴壞了點,就是比誰都還疼你們。」
輕拍著背安撫,語氣努力保持冷靜聽來仍些顫抖,順勢偷偷擦掉眼淚。
「嗚……」默默地壓下聲音。這時候大聲哭出來的話,可能會吵醒大家吧。
「不、不會刀解就好、了……」
吸吸鼻子好不讓鼻水暈髒審神者的衣物。好不容易放下了心,可還是保持抽泣的狀態。
手邊沒有手帕,於是順手用袖子替他擦去淚痕。
從見到他開始,就是這麼愛逞強又愛哭,現在這樣要他自己走回房也於心不忍。
「後藤,你就在這邊睡一晚吧!」
「可,可以嗎?」抬起頭,兩眼正對上少女的微笑。
其實本來就是因為睡不著的關係才來和人蹭被子的,只不過剛剛的事八成……也是不可避的吧。
「……那,可以抱抱嗎?」低頭小聲地提出要求,對於撒嬌什麼的除了在哭的時候以外,還是上不了手。
「嗯!」終於破涕為笑,毫不考慮地直接撲進審神者懷裡。
「大將,晚安。」
看來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