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從姐姐們出嫁後便改裝成兩房一廳的第三層還跟他離家前的一樣，看起來應該還比之前乾淨了幾乎一塵不染，看來傭人阿姨在知道他會回來便提前打掃過。
躲在自己的地盤裡跟已經是老奶奶的北京犬玩，樓下起碼有整整的十六人，長輩們高聲的談笑讓他不能入睡，還有小表弟表妹小姪子哭鬧著要回家的哭聲……

無奈的打個呵欠摸著柔軟的狗毛，他從早上就被挖起來辦年貨和做飯，之後又包了一個下午的餃子，明天還要早起床做素菜……
「南南要來喝啤酒不？」小姑姑的兒子帶著一身紅酒味，笑嘻嘻的用手指夾著兩瓶已經開蓋的冰喃酒走上來，明顯喝高了把自己摔在他的旁邊，夾著酒瓶的那隻手伸過來試圖搭上他的肩。

嫌棄地推開了對方的手順便取走一瓶喃酒，索然無味地喝了一口，「不準叫我南南，我是你的表哥，謝謝。」
伸腳踢了對方結實的大腿一腳，這座小山……哦不，表弟，是小姑姑跟外國人姑丈的獨子，小他兩年卻比他高了一個頭。
哼，外國人。

「在外國對親人就喊名字。」
「你現在不是在外國，入鄉隨俗，喊表哥。」
視線從對方的淺褐色眼睛上移開到面前的電視上，裡面正播放著無聊的新年節目，換了幾個台沒有什麼好看的，就讓電視停留在外國深夜閒談節目上當背景音樂。

「可是南南，走在街上別人只會以為我才是你的表哥。」
「……」
「南南？」
「閉嘴吧你這個假洋人。」

——

在他們家只要過了初三便算是過完了年，把從年宵市場買回來替換的桃花插在高花瓶裡最後沾些新年氣息，挨個長輩問候了一番他的任務總算完滿結束。

累翻了。
像爛泥一樣癱軟在三樓沙發，回來短短五天不斷被擠壓，雖然有媽連續給他做了幾晚他愛吃的菜補救，但只要圍坐在餐桌旁他爸便會像小孩一樣冷哼給他看臭臉。

因為自己做了唯一一件不順他意的事便連續哼了三年也挺了不起的。
把在沙發下撲的短腳北京狗撈上沙發，把薄毯子拉來蓋住嗅來嗅去的老奶奶，才剛想把不安份想往他身上蹭的白狗按著，兩個女魔頭嘻嘻哈哈地踩著松木樓梯碰碰碰地蹬了上來。
手上拿著一個大玻璃碗，裡面盛著灰黑色黏糊糊的物體。

這什麼。皺眉往沙發邊上給女魔頭挪坑，安寧攪拌著碗裡的東西步步進逼，安然則硬是往他另一邊擠，直到他被她們夾在中間。
「這什麼……味道好怪。」
「好東西，深層海底泥呢。」
「南南的臉看起來有點乾燥。」

安寧揚起有朝氣的年輕臉龐，把攪拌灰泥的膠勺子拿起，然後快速地把那些海底泥糊到他臉上，快得他來不及把手從狗頭上抽回來去擋。
「——！別拿那些東西糊我臉上！好冰。」冰涼濕軟的觸感讓他不自在的打個寒顫，感覺臉上的毛孔立起，「現在是冬天當然會乾燥！」
「看到南南一直嫩著的臉乾燥姐姐心痛啊。」
「對啊別躲了，你快要回去了，我們得幫你好好保養一下。」

說著安然堵在他身後，安寧繼續拿泥糊他的臉，意識到反抗無效他硬憋著一口氣，直到被泥糊了一臉身邊的女魔頭才終於願意放過他，再美滋滋的互相在對方臉上一邊糊泥一邊聊女性話題。

來了，這種超展開的女性氣場，在兩個姐姐說到姐夫們那些個的啥啥啥的時候，他忍不住乾咳一聲，再一次見識到了兩個姐姐的粗線條。
「……咳！」
「南南感冒了啊？快叫爸給你把把脈？」
「……很晚了，睡覺吧好嗎？把我臉上的東西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