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到現世之後似乎一直處於忙碌期,雖然挺多新鮮的東西供自身研究,不過這倒也間接造成許多意外性的發展,意外與脇差伙伴們一同成為人們口中訴說的偶像團體、意外經由一位自稱為「經紀人」的人類自主引接一堆大小工作與急待學習的大小課程、而這也意外讓自身與石切丸的相處時間驟然縮減許多。
--假若說自己能挺快習慣這種忙碌模式的話,那也許算是個拙劣謊言吧。
金澤眼眸凝視眼前白黑色調發起數秒呆愣,而後探出指尖輕緩觸碰上乳白琴鍵任其發出單一音節,接續徐緩彈起練習了整個下午的抒情旋律。
雖說這首曲子是經紀人給予的其中一首練習曲外加今日已彈多遍,自身卻仍會不自覺隨著之間的起伏音韻小哼唱起,興許是藏匿其中的歌詞意思總迴盪於腦海之中才讓單獨練習不顯得過於乏味。
「And when you're weak I'll be strong」
「I'm gonna keep holding on」
「Now don't you worry, it won't be long」
「Darling, and when you feel like hope is gone」
「Just run into my arms ……」
「辛苦了。」此起彼落制式話語沖刷嚴肅氛圍,也代表前刻進行的錄製過程暫且告一段落,由緊繃轉為鬆緩思緒讓自己闔起手裡列有諸多台詞的劇本轉身離開錄音室。
無論是別有用意、表面冠有「體驗」意味名義的生活,更加深入真實塵世比預想之中還要難以適應,不否認短短數日便有些懷念待處本丸的點點時光。「聲音演員」;以嗓聲作為詮釋相異角色定位的職業,起初開始工作不僅是因生疏極度苦惱、甚至試音多次才得以進入正式錄音,即使現下多少熟練些許仍舊時常倍感不自在。
一步又一步,雙足步伐如同往常平穩從容,在經過安排練習用途的偌大空間閉合門扇前方,略顯模糊旋律與嗓音交織而成的歌曲竄入聽覺趨緩歸返公寓之念頭。
透過鑲嵌門扇小片剔透玻璃往內側窺探,毫不陌生的熟稔身影端正坐落墨色座椅,那雙細手於黑白鍵盤俐落來回滑動,一知半解意味歌詞正從那張唇口持續發出。伸手悄悄轉動門把發現未有上鎖,索性將門板往內部輕推屏息踏入,刻意放輕、放慢腳步靠近流露柔和樂音的鋼琴前方駐足。
「……不打算稍坐歇息?」
在門扉遭受輕啟與感受到熟悉氣息那刻便查覺到來人為何者,不過這並未讓自身正彈奏的指尖立即止停,反而只是打住哼唱語調依舊徐緩彈奏後半段的抒情旋律讓人聆聽,同時抬眸回視那雙斥著熟悉溫和與流露一絲興味的紫菫眼眸提出邀約。
說實話自己根本未曾想過會在這裡碰到對方,畢竟經從進入公司之後,所觀察下來的休息室、練習室、錄音室、拍攝棚等等如此之多,以平時來看的話除非是特意去找,否則往往總是相互錯過居多。
至於目前能算是種難得體驗,那倒不如趁此好好來個短暫放鬆應也無妨。
「怎麼不再繼續吟唱?」原先隱蔽用意被著實發覺而減損樂趣,現時短缺歌詞的柔軟音調也不如前刻完美,濃厚興致頓時大幅消散令自己露出無奈淺笑。
彼此攬於身上的職業本就不盡相同,理所當然相處時分大部被硬生分散、交錯而過,只得在公寓自由碰面的制約雖不至於全然稱為「寂寞」,或許正如缺失長久習慣的所有人事物而感到莫名空洞吧。
凝望那隻金澤左瞳一眼,主動接近青江身側落坐座椅空位,置放手裡那本劇本之餘再隨意探手按下未被彈奏的深色琴鍵,立刻為流暢旋律增添一個違和之音。「之後還有表演嗎?」
「這嘛……可能得去詢問我的經紀人才能知曉囉?」
原先還算流暢的旋律因突如其來的單一音符轉而逐漸落歇,不過指尖並未因此離開冰涼琴鍵上頭,倒是偶爾彈按著斷續音符同時將屬於自身的部分重量轉挪至人身上的靠倚起對方,而人的言語則讓唇角笑意不自主泛深些許之餘,之間更摻含入了少許興味揶揄。
「不過呢,原來神刀大人對於我的歌聲是如此感興趣嗎?」
「經紀人」——簡短三個字宛若透明絲線往他方延伸連結。
屬於人類交際範圍極為繁複廣闊,不像待處神社那般單方面對參拜者、也相異於佇立沙場單方揮刀行動,要活得像名人類需要更多圓滑空間實質回應才能融入這圈無際密網。
忽略有意投來強調字詞,執起仍舊流連琴鍵的手指逐一舔吻纖感指節。「喔呀,有空向我介紹你的經紀人吧。」
感受倚靠而來貼近重量與淡淡個人香味,意識到二人身軀皆著用現世衣裝而率先褪脫外套披蓋於青江肩上,隨後再伸手搭貼腰際施力緊摟。「在本丸你可不曾這麼高聲吟唱。……青江,之後有表演就給我票吧,或許我也想體會看看『演唱會』是什麼活動。」
「……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話?」
當手心被一股厚實溫暖包覆之餘,跟著落下的綿密舔吻不由得令自身略感詫異了秒,雖然猜測不太出對方的目前心思,不過自身倒也未再續想,主動將五指伸入人大掌指間的細縫中交扣把玩。
邊感受著沾附於外套中的餘溫與腰際傳來的結實環樓力道,從中油然升起的部分眷戀則禁不住令自己索性放鬆下的懶洋靠躺入對方懷裡,反正此刻不會有什麼人從這裡經過,如此稍稍放縱一下應該無礙。
也如同在本丸時兩人間的相處模式一般,只見指腹偶爾搔滑過厚實掌心之中、偶爾使用另一手心再次探入對方指間反扣、偶爾摩娑起手背數次之餘揉捏一下,當然不忘繼續開口調侃對方。
「這是想要我多學幾首歌曲回去唱給你聽的意思嗎?啊啊,那麼到時你來之後可得小心別被人類擠倒了唷?」
「你認為呢?」手與手親暱交扣雖傳遞私人溫度,飽含戲弄意味刮滑磨蹭則是泛起引誘的勾心漣漪;不需任何言語、不需任何暗示,眷戀在此悄悄將彼此相隔內心拉牽相繫。
鬆開緊摟腰際的手往上緩慢游移,不僅是隔著衣物布料撫滑胸膛部位、再移至白皙頸喉撫觸,最後停留於柔順青碧髮絲直接拉繞一簇,闔起雙眸埋頭於上輕輕落下一個無聲之吻。「經過這數天融入塵世的生活,你認為是單純作為刀刃好、還是當一名真實的人類好?」
「那麼神刀大人的認為呢?」
不知是否錯覺,人的每一舉止皆令周遭溫度逐一攀升,這也讓雙耳略泛起些許熱燙,自身索性將正被執握的部分髮絲從人手裡抽離,而後再次牽握人手同時把側顏貼往厚實掌心之中淺合起眸輕笑反問。
「……人類的欲望雖多且雜,不過或許有了這些動力才能促使他們經從過去到現在的持續行進,更能算是過得多采多姿?至於當把刀刃雖是照著人類所願才選擇前行或者滯停步伐沉入時代洪流裡頭終至消逝,然而這也算是極為單純的存在方式?」
「或許你的認為就是我的答案?」輕輕滑蹭貼靠掌心的頰緣肌膚,睜眸露出溫和淺笑悄悄貼近那張面容,感受那份極近呼吸頻率正要覆上密合吻唇,下一秒卻及時停滯地略帶興味以另一手輕捏鼻頭。「那便是二者之間的差異,身為刀刃的我們終究還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無論眼前是短暫的多采多姿、還是永恆不變的單調存在方式,戰場仍是現今唯一前進的道路吧。」
「……喔呀,不能再打擾你的練習時間,要回公寓的話再發個簡訊給我。」收回貼觸面頰之手同時刻意擦碰那雙柔軟唇瓣,主動由深黑坐椅起身並拿持劇本預備離開。
「該如何確信我的認為便是你的答案?」
感受著頰邊傳來的滑蹭暖度,彼此間的距離也逐一縮減,正當以為對方會有其他表態之時,再次的涼冷溫度急速添補入突然拉出的兩人間距,鼻頭傳來的觸感更是促使自身睜啟眼眸回視人的起身舉止。
而後似有些不服氣略瞇起眸的跟著站起身來曲彎起一膝單跪撐於深黑椅面上頭,探出單手捉握對方身上的針織衣衫施力將人拉近,接續再以另一空手環摟上人頸,緩勾著笑意主動將顏面湊近對方,卻又挑選雙方唇瓣剩存半公分間距之時刻意停下。
「只不過……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皆與人類無異不是?這意思是打算親自出門來接送我回去嗎?」
對於意外投來親暱舉止率先感到一絲訝異,隨即感受到埋藏情緒的不服而理解原因露出溫和笑容。
「這就是答案不是嗎?」首先抬手以食指指尖輕碰對方心口所在數次,再沿著曲線往上曖昧滑移至下顎抵住微抬,沉靜凝視於髮絲隙縫隱隱若現的右側血瞳。「就因為相處模式太過與人類相近,宛如現實與夢境交互拉扯般時常感到動搖擺盪。」
「不如這樣吧,我就展現一下工作成果。究竟是真心、還是虛假演示,你的回答若符合真實不只是我親自接送、還會請你享用晚餐如何?」刻意稍作屏息同時讓唇瓣親密抵貼於青江的右耳,不僅止於壓低聲調、也壓低聲量——「I」;待單個音節尾音融入空氣之中消逝再接續移至左耳——「Love」、「You」。
「什……、不過無論擺盪幅度多大,最後仍舊會有靜止的那日?」
經由指尖滑移過的每一部位仍隱約殘留著一絲溫度,也禁不住令雙眸朝旁挪移不再凝視那雙深邃紫菫,直到如言語所說一般的溫熱唇瓣以極近距離貼湊至耳邊,醇厚的低沉嗓音則跟著飄傳入耳膜之中,而這忍不住讓雙耳湧上熱燙之餘,更連帶感受到雙頰跟著泛染起一陣明顯熱度的將面容稍略朝旁側轉,遮掩對方部分視線同時不著痕跡把兩人過於貼近的間距稍略拉開些許。
-- 『I love you』。
這種既不怎麼熟悉卻又不顯得陌生的異國詞彙是在來到現世之後便開始學習的一種言語,想當然從中所帶的語意自己非常清楚,至於對方要求猜測的答案也已跟著呼之欲出,只不過要自身說出正確答案的話,不就等於變成間接告白了嗎?
「可惜咬字不怎麼清楚呢,讓我有點聽不太出所含意思?」
「真是可惜,機會通常只能把握一次。」特意露出婉惜神情並於微微泛紅的升溫臉頰落下輕吻,順勢隨手壓貼頭頂揉亂吸引目光的美麗髮絲。
擺盪終將靜止的那日一旦迎來,彼此處境將會變得如何?回歸殘酷現實?沉溺虛幻浮華?那便是存於內心深處暫且無法觸及的未知秘密。移開手掌又惡意拍觸未曾降溫的面頰才拉開距離,朝向門扇方向邁步走去並伸手轉動把手輕鬆拉開。「那麼我在公寓等你回來,青江。」
「……笨蛋。」
不自覺輕撫方才被人輕吻的臉頰含糊咕噥,而後回過身著手將些略沉重的墨澤琴蓋蓋上,接續拿起琴譜收入揹袋裡頭便拎拿好袋子先去關燈,隨後走至才剛踏出練習室的對方身旁,主動伸手反交扣住厚實掌心的微笑牽拉著人離開公司。
--也許是種習慣吧,以往常來講,偶爾人縱使什麼都未開口,不過自己多少還是能敏銳查覺到對方那抹習性藏隱的細微沉悶,就如同此刻一般。
「我餓了,你應是不會拒絕帶我去享用一頓豐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