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難得在外頭的蔭涼處休息，這時發現了人類的氣息。
奇怪了，這個區域一般是不會有人來的才對…迷路的旅人嗎？算了，不重要。沒有任何動身的打算，趴在遠處休息著。

突然，不小心被一顆不大不小的石頭絆到，踉蹌了一步後馬上穩住重心，這才發現有點累了。
想了想，往四處張望了下，尋找能稍作休息的地方。畢竟再接下去就要中午了，這種季節正午的太陽可是能輕易奪走人命的。
看到了一處有樹枝遮蔭的地方，不假思索的就往那裡走過去，腦中轉的則是晚上要在哪裡歇息才好。

張開眼，正巧看到走來的人。對方等一下看到自己就會跑走了吧，前輩們總是說著人類是如何的懼怕跟敬畏我們，所以沒有逃跑的必要。
在龍的年紀裡，現在的自己也只能算是個少年，一切的知識與經驗都是由偶爾遇到的長輩們傳授。
眼見那人越來越近，於是抬起頭直視對方。

「……誒？」帶著疑惑的單音，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眼前的景物就如同幾天以來看到的一樣，石頭、草木，偶爾還會有一些廢棄的物品，但這次卻多了什麼。
一隻傳說稱為「龍」的生物就靜靜伏趴在那裡，眼神對上自己，平靜的解讀不出情緒。
明明自己應該要害怕的，但卻還是直直的朝他走去。

嗯？還繼續走來？這人類不怕我嗎？怎麼跟前輩說的不一樣…雖然疑惑，但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靜靜的看著對方，警戒也是好奇對方是否會有其他的動作。
第一次遇到人類就在常識外，除了觀望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反正人類比自己弱小，總不會造成自己什麼傷害。

在那隻龍的面前停下腳步，半跪下來跟他平視，不知道為什麼完全沒有恐懼。
聽說龍族能使用人類的語言。但自己鮮少跟人對話，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就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幾秒，突然暈眩了一下，重心有些不穩。

才正打算開口說什麼的時候，眼前的人類就突然往一旁倒去，直覺反應的伸出了爪子撐住了對方。
仔細瞧了瞧這人類，依照人類的年紀似乎也跟自己差不多。

努力的想讓眼睛聚焦，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頭還是不太舒服，努力的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
「你……謝謝。」其實也不知道原本想說的是什麼，改口就只是簡單的道了個謝。

看了對方一眼，乾脆把人拉到陰涼處，用翅膀輕輕搧風。
人類果然很脆弱啊，因為日曬就能虛弱成這樣。所以前輩們為何要忌憚跟厭惡人類呢？實在看不出原因。

被拉到一旁，稍稍清醒後才發現是那隻龍搧風讓自己好點的。
奇怪，明明從他人的話語聽來，龍族是非常危險的，即使是還未成年的雛子也能輕易奪走一群人性命，怎麼會……？
大腦思考了一下，終於開口：「你……會說話嗎？」

『人類的語言嗎？會啊。』直接回應對方的疑問，轉頭看著他。人類這樣的表情是什麼？疑惑嗎？
對於不是很了解的物種，自己也是在觀察階段。

「唔。」不知怎的，對眼前的……呃、生物？有種莫名的親近感。
跟其他人相處的時候總是警戒著，因為生存的環境太過險惡。這麼想著，又為自己的鬆懈稍稍感到懊惱，但沒有表現出來。
沉默又再次持續了幾分鐘，還是決定再度找話題說話。「你是自己一個……一隻龍？沒有其他同類跟你在一起嗎？」

『龍都是獨自居住的，你們人類才是群居吧。雖然也是有某些種族的龍是群聚的…』擺了擺尾巴，漫不經心的回答。
『不過你怎麼會來？一般來說人類不會進來這裡。』稍稍睜大的雙眼似乎表示著自己的疑惑。

「我要去北方的城市……大概吧。」偏頭稍稍回想著從他人那裡聽到的路線，「不過也有可能是迷路了。」
聳了聳肩，似乎不怎麼在意會不會到達，事實也是如此。
「話說……單獨一個，不會孤單嗎？」想了良久，還是開口問道。

『這裡下去只有斷崖，不會有城市。』看來是被騙了呢，人類彼此之間的互動與連結也是很脆弱的吧？
龍因是獨自行動，不常相往來，所以彼此的信任感不容易建立，但是當確信是友好關係後很難改變。
『這是我們的生活方式，不會覺得孤獨。』已經獨自生活了六十幾年，從來沒有所謂的孤寂感。

「嘖。」即使聽到自己的方向是錯誤的也沒什麼感覺，反正也習慣在外面一個人遊蕩了，只是可能要再找些食物跟水源……
同時也聽到對方對自己問句的回答，「原來……所以是習慣自己一個囉？」
「不過就算習慣了還是會孤獨吧……？」接近低語的音量，像是在接續也像是在自問。

『你覺得孤獨嗎？』歪頭後又轉回來，望向遠方的群山。
人類到底還是喜歡群居的物種對吧，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強烈的孤獨感。還真是麻煩的生物啊…

「是……不是……不知道。」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突然想起小時候的那個女孩……
不行，不准想。這麼告訴自己，強制從回憶中抽離。
跟著望向遠方，但腦子裡空蕩蕩的，只能讓自己的思緒跟著虛無飄蕩。

似乎有著沉重的過去啊…回憶起記憶中觀望的人類，對對方的反應下了一個定論。『你還打算去那個城市嗎？』丟了一個問題給對方，決定看看這人類的回答跟反應會是什麼。

「嗯？應該不去了吧。」
冷靜的陳述事實，心思卻還是沒有回歸。「我去哪裡都沒差，只是為了生理需求而已。」
沒有把視線移開，平靜的盯著眼前的事物，好像說出這些話的不是自己。

『既然這樣就留下來吧？』突然拋出了這句話。
不是好心，也不是怕孤單。只是單純的好奇，或許自己可以從這個人類身上了解到更多跟人類相關的事物及人類的思維邏輯。
『這裡還可以生活啦，對人類而言。』

「留下來……嗎？」對於對方突然拋出的這句話感到有點疑惑，一瞬間心神全部回歸。
「但我是個旅者。」回過頭來看著對方，說，「留下來會對一個地方產生情感，發生這種事對任何人都不好，且沒必要。」
說完，拍了拍身上的沙礫，站起身。

『可是我不是人啊…』點出對方話的矛盾點，覺得有些好笑。
『如果你想走就走，沒有誰會攔你或者給你意見。』外頭的陽光已經不像剛才火辣，看來休息夠了呢。站了起來，轉了轉脖子，打算回到自己的洞窟。

留？不留？自己居然會為這種事掙扎，到底是為什麼？
好像應該離開吧？記得還要去找「她」，不過現在卻有種留下來、把一切都拋開的想法。
「……等等。」
腳步一動也不動，與自己的影子對視掙扎了許久，最後還是下定了主意。「我……還是先暫時留下吧。」

『決定好了？』人類還真是善變呢，不過這也是自己好奇跟想了解的。
既然對方決定要留下來了，那麼我該說什麼…記得人類有一句話是在初認識的時候說的：『請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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