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臭小鬼……就讓我來好好教訓你們。」臉色一沉，以滿懷怒氣的聲音呢喃著。接著轉身快步走下樓梯，步出大樓，前往中庭。
「喂，起來啊。這樣就不行啦？」
「哈，真遜。」
越靠近中庭，傳進耳中的嘻鬧聲越是清晰，空氣中的血腥味也更加濃烈。
卡爾轉過最後一個轉角，走到那群人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腳步。向他們喊話：「喂，上課時間不好好上課，在這裡幹什麼。」

那群學生聽到聲音後，紛紛轉頭看向卡爾，皺起臉來。其中一名上位者還發出像是看到髒東西似地聲音：「呃，是卡爾。」
「呃什麼呃啊。看到老師都不會問好嗎？」卡爾雙手環胸，惡狠狠地瞪著他們。恰好從人群縫隙中瞥見被圍在人群裡面的下位者。那名下位者摀著腹部，倒臥在地上。頭部及嘴角還留著幾道血痕。
卡爾見狀更是瞇起眼睛，大步逼近人群。

「喂，你幹嘛！」
卡爾無視那群學生的喝斥，直接推開人群，靠近那名下位者，彎腰蹲下觀看下位者的傷勢。似乎只是暫時昏過去而已。從外表看來，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勢。鬆了口氣後，熟稔地打開腰包，拿出兩粒薄荷糖，丟入口中。試圖藉由薄荷糖的味道，壓下那難聞的血腥味。隨後在人群中站起身來。「這麼多人欺負一名下位者。丟不丟臉啊。身為你們的老師，我都替你們覺得丟臉了。」

「啊？你有種再說一次！別以為你是老師我們就不敢動手！」
「只不過是個科任老師，管這麼多幹嘛！」
「你以為你誰啊。」
「少在那邊裝出一副正義使者的樣子啦。看了就想吐。」
上位者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地不停叫囂，其中卻有幾名學生小聲制止他們。
「欸，算了啦。聽說上學期有名學生被他瞬間折斷四肢欸。」
但叫囂的學生仍不聽勸告。「我們這麼多人怕什麼啊。上！」
其中一人一聲令下，幾名學生便往卡爾的方向衝過去。

「剛好我也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卡爾露出挑釁的笑容，眼睛閃過一絲凶光，手臂上的青筋猶如爆炸開來似地浮現出來，一股力量從體內炸裂開來。不花幾秒的時間，瞬間制服衝上前的學生，甚至在最後一名被壓制在地的學生耳邊呢喃：「這就是不好好上課的下場。」其他沒衝上來的學生則早已趁機逃跑了。

這次例行的巡邏選擇在高中部，聽艾利斯說，比起另外兩學區，高中部是最混亂的地方，巡邏上重心自然擺到了這兒。鳳凰散步似的走在高中部學區裡，那對漂亮的鮮紅瞳眸慵懶的微瞇著，感覺上有些漫不經心，好像下一秒就會在哪睡著。
走著走著，忽然有好幾名學生慌慌張張朝著與自己反方向跑走，正當鳳凰困惑發生什麼事時，前方不遠處便傳來騷動聲。

順著聲音尋了過去，只見一名下位者壓在上位者學生身上打，而他周圍還有數名被打倒在地、不斷哀號的上位者與下位者。
「哎呀這是……」原本瞇起的眼睛驚訝地微微瞪大，這還是他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畢竟平時處理的幾乎都是上位者欺負下位者，今日可是第一次狀見反過來的情景……原來學院裡有如此狂的下位者嗎。
「那邊那位年輕的學生，能請先停手嗎？」

「嗯？」聽見似乎有人在向自己搭話，卡爾將視線從身下的人身上移開，循聲看去。那個人剛才是說『年輕的學生』嗎？他滿臉疑惑地指著自己，想確認對方呼喚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雖然他也才剛畢業沒幾年，但被跟這些毛頭小子畫上等號，心情還是有點複雜。話說，這傢伙是誰啊？

將視線轉向對方的手腕，看見代表藍階的手環，臉色一沉。甩開身下的人，站直身軀，將受傷的下位者學生藏在身後，面向來人，做好備戰姿態。「怎麼，你也想來參一腳嗎？」

直到對方站直身軀，鳳凰才注意到他的身上有著作為學院教師的證明。「參一腳？那倒未必。」就算眼前的人一副隨時都會撲上來的凶狠模樣，鳳凰仍是沒有一絲動搖，語氣不溫不火，「學生們之間打打鬧鬧也就罷了，身為教師卻也跟著湊合一腳。若說體罰，不認為有些過麼？」他環視一圈痛苦倒在地上的學生們，每個身上都掛了彩。

儘管對方看起來沒有要攻擊的意圖，但卡爾仍不敢掉以輕心，繼續處於備戰的狀態。「把人打到倒地不起，也算是『打打鬧鬧』而已？還是這是你們上位者的標準？我只不過是讓他們嚐嚐被人打到倒地不起的滋味罷了。沒打死他們就不錯了。我可不像你們上位者，至少還懂得拿捏分寸。」想到那些散佈在學院角落的屍體，臉色更是一沉。
「話說回來，你是誰啊？既然不是來助陣的，那沒事幹嘛跑來湊熱鬧？」那股沉穩的氛圍，看起來也不像學生。

「先不論前因後果，換個角度思考，若現下你撞見眼前畫面，你又會怎樣認為？」沒有被帶有攻擊性的言論刺激到，鳳凰靜靜地說著，同時從對方的話語中推算大概又是上位者學生在欺負下位者學生，「我是任職學院的巡守，名叫亞萊格爾。真要說湊熱鬧的話，那麼我想你應該才是那名湊熱鬧的，年輕的教師。」盯著眼前的教師，他狹長的鮮紅獸瞳危險的瞇起。

「我倒是會覺得這個下位者很厲害。」
卡爾得知對方的身分後，恍然大悟。難怪對方會過來淌這個渾水。
見對方瞇起狹長的眼睛，散發危險的氣息，他更是蹲低身子，站穩步伐。
「這些是我班上的學生。我只是在做『課外輔導』。讓他們知道翹課去欺負同學的下場。」

「我無意與你動手。要做課外輔導，我沒有任何意見，但如今此事在我所管轄的範圍內發生，那麼還請收手。」耐著性子勸說同時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場，但顯然對方並不領情，敵意依舊滿載。鳳凰嘆了口氣，紅色的眼裡閃過一道銀光，雖然他很不想使用力量，但非常時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還請收手，不然會受傷的。年輕的教師。」

「哼。放馬過來。」雙手握拳，舉在胸前，擺出拳擊選手的迎戰姿勢。雙眼緊盯著對方，絲毫不敢鬆懈。

大概是看鳳凰仍站在那兒沒有要動的打算，棕髮的教師像是打算先下手為強，等了三秒後按耐不住而衝了過來；見有人氣勢滔滔朝自己衝過來，理當是要閃的，但鳳凰卻還是沒有動作，臉上沒有表情，靜靜地站在那裡。
他又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血氣方剛的。」
話語剛落，一抹黑影急速掉了下來，不偏不倚砸在棕髮教師的腳前五公分處，東西碰到地板後碎了開來，彈起的一塊碎片就這麼擦過對方的右臉頰。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了女性的驚呼聲，緊張地詢問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鳳凰抬起頭看向五樓窗口，對著站在那不慎讓花盆掉落的女性教師擺了擺手，意示沒有大礙。花了幾分鐘打發掉上頭的人後，他將視線轉回眼前人身上，對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可置性。
「我不是警告過『還請收手，不然會受傷』嗎？幸好你晚了三秒，不然可能沒那麼幸運了。」鳳凰瞥了眼地上的碎花盆淡然的說著，一副稀鬆平常的模樣，好像方才的插曲對自己而言是那麼微不足道。

「對於他人的勸告，年輕人總是當作不以為意，等到出了事情，才後悔當初。要是你能靜下心，就不必受這無謂的傷。」

卡爾瞪大雙眼，驚訝地看著忽然從天而降的碎花盆。想起對方剛才說的話……對方怎麼會知道有花盆掉下來？難道是預言能力？卡爾瞇起眼睛凝視對方半晌後，往後瞥向那些掛彩的學生。看來這個人不好對付。要是再繼續攻擊下去，恐怕會在攻防之間，不小心波及到後方的傷患。況且自己沒剩多少時間可以在這裡耗了。

「算了。我待會還有課，沒時間在這裡跟你鬧。」卡爾收起拳頭，轉身彎下腰來，查看那些被他打傷的學生。雖然內心有多麼不想管這些臭小鬼的死活，但他們畢竟是自己的學生，若就這樣棄她們而去，自己也會良心不安。
乾脆直接把他們丟在保健室外面好了。
卡爾一邊查看上位者學生的傷勢，一邊心想著。粗略看過一輪之後，開始算起人數，計算自己要折返的次數。

總算是願意收手了。鳳凰呼了口氣，原本還擔心真要打上一場，幸好沒有走向暴力處理這條路就能平安落幕。
只是一件事解決了，第二件事……「就我的職責上，我無法這麼讓你們走。」大略確認了下那些昏過去的學生都慢慢轉醒了，他伸出右手朝身前地板方向擺出請的姿勢，「請到這坐下吧，年輕的學生們，還有那位年輕的教師。」

學生們大概是因為剛醒來的緣故，腦袋還尚未清醒過來，各個搖頭晃腦，聽話地坐到對方指定的位置。
「我也要？」聽見自己也被點名，卡爾不禁愣了一下。雖然不想理對方的指示，但又不能放任那些學生不管。「真是的。」低聲咕噥幾句後，一臉不悅地站到學生旁邊，看對方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身上的傷會痛嗎？晚些在帶你們去保健室吧。不過在那之前，想請你們先思考一下，自己為何受傷。」鳳凰說到這頓了一下，接著道：「人類會從疼痛中受到教訓並學習記取。無論你們從哪個世界來、又出生於哪個種族，每個生物都是如此。首先，蹺課對學業沒有幫助，只會讓你們進度落後，嚴重甚至成績下滑，再者，用欺負去傷害一個人，真的不會讓你們生活得更快樂。」

「從過去到現在的步伐不會消失，走過的痕跡依然留存，欺壓以及遭欺壓的立場或許明日就會翻轉，有思考過這個後果麼？別到真的發生了才開始『如果那時候不做就好』，但是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種反悔的機會。」在他說到中途的時候學生們幾乎都清醒了，大概是聽說過這個巡守唸人的功夫，各個面露更加痛苦的神色。鳳凰唸著唸著，一直垂著的視線突然轉到旁邊站著的人身上。

「還有那位年輕的教師，一件事不止一種處理方法，但你卻選擇了以暴制暴這不僅最壞而且會讓人更為反彈的方式，當然，反彈的不會是我，而是學生們。你都說了，上位者不懂適時收手，那麼，當一位高傲自大的上位者被下位者如此對待，你認為他們以後會就此乖乖就範，還是心懷怨恨反倒欺負人更重？」

對方才講到一半，卡爾就後悔了。整張臉瞬間皺在一起。心想，早知道就不理這個人，直接掉頭走掉算了。
那老人般的口調宛如魔音穿腦，分不清性別的中性嗓音不斷攻擊耳朵。對方的長篇大論把卡爾唬得一愣一愣，甚至在聽見對方的反問時，慢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

正當他在思考該怎麼反駁時，對方又再度張口，準備繼續說下去。卡爾見狀趕緊舉起雙手，制止對方，「夠了！別再說了！我認錯，好嗎？而且我想他們應該也知道錯了。對吧？」方才兵戎相見的兩方，在共同敵人的面前，也不得不聯手。卡爾對學生們使了個眼色，學生們接收到視線後，也紛紛點頭。

「『知錯』這何人都會說，重要的是知錯後聽取他人意見並改變。有多少人是因為魯莽而後悔？」鳳凰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右臉頰，不僅是在意示棕髮教師半小時前發生的那場花盆掉落導致臉頰擦傷的小插曲，也是在提醒對方記住那驚險的三秒。

「既然你們的教師替你們保證了，那麼這件事就這樣吧。希望我不會在發現你們重蹈覆轍，年輕的學生們。」他勾起嘴角露出很淺的微笑，不到幾秒時間又瞬間抹平，「送你們到保健室吧，站得起來嗎？」

「是是是。」最先被點名的卡爾頻頻點頭，一心希望對方可以趕快停止恐怖的碎碎念魔咒。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隨後被點名的學生們也不斷搖頭。見對方不再嘮叨，卡爾和學生們不禁鬆了口氣。
學生們聽見對方體貼的話語後，紛紛點頭，東倒西歪地站起來。卡爾也走去扶起終於清醒過來的下位者學生。

下位者學生一站起身，便一跛一跛地躲到卡爾身後，怯生生地窺視那群上位者學生。卡爾見狀後，沉思半晌，最後一手抱著下位者學生的肩膀，向那位自稱巡守的人說道：「亞萊格爾先生，可以麻煩你帶那些學生去保健室嗎？」

「我想我們要去的地方，應該是同樣的。」對於對方的問題鳳凰疑惑了下，難道高中部這裡的保健室不止一間？不過他也沒問出口，大概明白年輕教師在顧慮什麼。
十分自然地移動腳步來到上位者學生們與下位者師生之間，「現在是上課時間，請盡量保持安靜。我想你們也不想讓人看到傷痕累累的樣子吧？」鳳凰一邊說著一邊從後頭用無形的壓力催促他們前進。

上位者學生們各個皺著臉，默默前進。卡爾和下位者學生則是站在原地。
「我要直接帶他回宿舍。」卡爾停頓一下，看一眼下位者學生的傷勢，「他的傷勢沒有想像中的嚴重，我想我應該應付得來。就麻煩你看好那群小鬼了。」禮貌地向對方輕點個頭後，蹲下揹起下位者學生，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後發現後頭的人沒有跟上，鳳凰停下腳步回過頭，年輕教師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我知道了。」大略掃過那名下位者學生，基本上除了額頭就沒有太大的傷口，「待傷勢處理好之後，我會將他們送回班級去。」他應了聲後回過頭，領著學生們離開。

「謝啦。」向對方的背影喊道。雖然這個人很愛碎碎念，不過感覺比想像中的還好相處。卡爾不禁露出淺淺的微笑。隨後輕聲向背上的學生說道：「我們也出發吧。」轉身往學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