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澤 恭
9 years ago
【劇情/飄落細雪之夏→記憶重疊的2.5秒】

「小恭,不好意思,能麻煩你幫我到倉庫看看有什麼能丟的嗎?」
latest #47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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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緊的玻璃窗隔絕了炎夏的空氣,卻不能完全斷絕隱隱的蟬鳴,籠罩沁涼冷氣的客廳中男孩曲起雙腳縮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著放在大腿上的爬蟲類圖鑑,供兒童閱覽的讀物文字解釋與圖像淺顯簡單得讓那小小的腦袋一看就理解,直至母親的呼喊聲從廚房傳來他才從書中移開視線、張嘴回應「好—」繼而站起來將書合上放在茶几上。穿上拖鞋吧答吧答的就離開了舒適的客廳,特意繞往玄關套上木拖鞋、打開大門來到花園一角的小倉庫裡。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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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的物品意外的擺放整齊,這也讓剛來到的男孩稍為鬆了口氣。處於夏日中的鐵皮小屋內部異常燥熱,這又讓男孩原本放鬆的眉頭緊緊的蹙起。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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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弄完吧。——他這麼想,在稍顯昏暗的小屋中逐件逐件查看起有什麼是不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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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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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這麼說,但想想除了一些工具外大部份都是沒用的了吧?像是放在一角的搖搖木馬或是尿盆之類——喔,這就是我以前用來上廁所的盆盆嗎?年幼的男孩深感有趣的盯著那個佈滿塵埃的圓盆想。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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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不要的物品都從小屋裡頭拿出來,在清理得七七八八時滿手是塵的男孩在架子一角發現了一個反射著暗淡光芒的物體,他好奇的歪了下頭踮腳將之拿起,捧在兩隻小手上的冰涼之物是個透明的玻璃圓球,下面有一個鐵造的底座,許是經年歷月的放置使其染上棕紅的鐵鏽,倒是玻璃球內部呈現完全相反的風景,無垢的點點純白輕輕沈澱在底部,有一些纏上置於裡頭精緻卻堅固的小都市中。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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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隨著男孩雙手輕晃,沉沒於底部的白色就會輕揚,像被一陣風刮動,實際上只是順應其中的液體晃動起舞吧。這東西太漂亮了,男孩心想還是不要把它丟掉吧,便用手拍拍上面的灰塵,抱著它返回屋子裡,通知了媽媽擺出小屋的都是沒用的東西後他就舉起手上的玻璃球裝飾問:「這個是?」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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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露出有點驚訝的神情,隨即又定下心神答道:「這是送給小姬的生日禮物,沒想到她會丟在倉庫裡。」
儘管她臉上仍帶著微笑,然而那雙眼裡的苦澀卻是顯而易見,只是對年幼的男孩而言那反倒變得難以發現。
「為什麼、姐姐不要了?」甚至讓他繼續發出天真的提問。
這回母親有點傷腦筋的輕笑出聲。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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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小姬來說,那是不需要的吧。」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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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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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玄關前默默的等待著,直到天空稍染上橘紅之色,翹首以待之人總算出現在街角,直到她來到鐵閘前、輕輕將之推開並踏入那刻男孩飛快的來到她身前,雙手舉起已被洗淨的玻璃球。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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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皺起好看的柳眉,一臉不解的盯著比自己要小隻得多的男孩。對於那比起說話更愛用肢體語言的愚笨弟弟感到厭煩,也不想開口詢問,她就要越過人離開,卻在邁步之際比先一步斷了前路,這回她不是疑惑而是用憤怒的眼神狠狠瞪著那個敢礙自己走路的討厭鬼,只見男孩被瞪得縮縮肩膀依然要將玻璃球舉高給她看,似乎在表達什麼重要的訊息。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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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視線從那張怯懦的表情上移開,投往穿透橘光的玻璃球上,恬靜的景色沉默立於透明的形狀之中。她記得她見過這個東西,再緊接想起了那是被自己親手丟掉的禮物——又或不是?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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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
思索之時,身前的小不點講話了,一如既往地笨拙、斷續、不得要領的說話方式,聽得心煩。
「媽、…媽媽給的禮物!…不可以丟掉!」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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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是這樣嗎?就為了這種事來纏我嗎?你這個——

「噁心的傢伙。」

原本獨屬女童的軟音此時壓成男生般的低聲,她一手抽起了眼前人的衣襟,兩雙同樣的灰藍雙眸重疊、凝視——

「為什麼你還活在世上。」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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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的惡言,確鑿的惡意。

「快點去死吧。」

——毫無保留,亦無需保留,透過語言投擲目標,狠狠的給對方判了死刑。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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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開手,厭棄那份骯髒而拍拍雙手,她沒再看他,就這樣颯爽的走進屋子裡、重重的關上門,留下男孩睜圓雙眼,獨自靜止在震驚之中,如同被液體激起的細雪般。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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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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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飯桌,平常會在的爸爸今晚加班。
毫無生氣的晚餐,又或說只有男孩毫無生氣的進食著晚餐,明明平時都一定會拼盡全力去誇讚飯菜有多好吃。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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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知道,他將來一定是個好孩子,乖巧的好孩子,但又正因為他太過乖巧反而會感到擔心。有時會想,他是不是一直在勉強自己呢?儘管他不曾說出口,也不會說出口。一直以來都是個善良溫柔的孩子,所以他不會用怨言去刺傷他人、用寂寞去麻煩別人,只會默默的給外人製造美好的藉口來遮掩傷口,到最後連痛都發現不了,即使他現在只有八歲,但想必未來他一定是這樣的人吧。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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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飽了。」
低如男生的聲音說道,加上擱下碗筷的聲音讓母親回過神,愣愣看著女孩滿面不快的退席,輪到身旁響起再一次擱下碗筷之聲,然而這回輕力得多,因此母親回頭望去,只見兒子低垂著頭、擺出比平時更悲苦的表情。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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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她馬上關切的問。
「姐姐……」才剛開口,濕潤就爬上他的口鼻,盈於眼眶的淚亦因他俯首而滴落大腿。「姐姐、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呢…?對她來說…我也是沒必要的、對嗎?」
哽咽的話音聽得她胸口抽痛,她緊蹙起眉伸出手去覆上他微微發顫的身體,在女性纖細的掌下孩子的背竟顯得更為瘦弱,彷彿只消用力一拍骨頭就會全部應聲碎裂般。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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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了,小姬她可是很喜歡你的。」
同時她亦柔聲哄著,儘管她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所言屬實,但起碼她想如此相信——她是喜歡他,想要如此確信著。
「可是…姐姐一直、用很、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好像望到噁心的東西那樣…一直、一直都是……姐姐她……」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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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面他再也沒有勇氣敘述了,雙手摀住臉的他低聲哭泣了幾秒後再次開口,說出了自身的祈願——不,悲願。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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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被姐姐喜歡著……」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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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在喉間的悲痛她無法在孩子面前道出,只得湊近去輕輕抱住幾近泣不成聲的他。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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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她會喜歡你的。所以別哭了,小恭。」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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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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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她是唯一。

——那麼相反而言,對她來說,我也是唯一的嗎?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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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雙眼後聚焦的白掉落眼中使我反射性地又閉起雙眼,發現那不過是錯覺時又張開眼睛,是跟玻璃球的雪搞混了吧。我不禁想要取笑過分投入夢境的自己。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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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澤先生?」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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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響起了微涼的嗓音,帶著一陣疑問的味道。我連忙將視線移往聲源,僅見一名身穿醫用白衣的青年逆光而站,大片陰影覆在其臉龐上以致看不清表情。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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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開嗓應道,聲音沙啞得嚇人。
「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身體?感覺?
腦袋無法很好地整理狀況,但在發現左手與雙腳活動相當不便後才總算想起發生什麼事。
昨晚被姐姐打時暈倒了,不曉得是痛到暈倒,抑或是頭部受創而倒下,反正我現在被送進醫院來,更甚是一張眼就看見醫生的情況來看,我是做了個小手術然後昏睡到現在吧。
小手術……自小三以來都極力避免著吧。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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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除了頭還有點、暈暈的之外…都可以。」
我靠著依稀的體感回答,剛醒來實在難以完全感受有何不妥。
「會有哪裡痛嗎?」
我搖搖頭,對方則是相對的微微頜首。
「您的家屬方面我會通知他們您現在的情況,您還有想要通知的人嗎?」
對方禮貌的問道,恭敬的言詞、溫和的語調加上那動聽的噪音甚至讓我產生在炎夏的室內吹著沁涼冷氣的舒適與放鬆。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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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通知的人嗎?
腦海隨即浮現出一個熟悉柔和的身影,但最後敗於不想讓他困擾的心情依然搖搖頭,對方再次頜首。
「那麼,我再多詢問一個問題。」他柔聲說著:「您有否遭受不公平的校園欺凌或是家庭暴力?」
「呃—?」
那是跟小學教師、初中老師、高中班導同樣的詢問言辭,只是他的話語裡沒有他們濃濃的擔憂,反而是使人打從心底安穩的平靜。
我三度搖頭,我知道我這次的回答都準確無疑。
「只是,你為什麼、這樣問?」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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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沒像那些長輩般追問,因而反問他。若是長時間跟我在一起的老師經過幾次才發現異狀,那他又是怎麼一口咬定我的傷非正常?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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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您的傷口分佈不自然,從肌肉僵硬與成長程度、以及中指側面有握筆時固有的薄繭來看,我估計您的慣用手是右手,然而打擊造成的瘀傷及骨折卻集中在左手,如果純屬意外或是混入暴力事件中理應不會有此般分佈才是。我看赤澤先生也不是愛打架的人,基本上打架都不會有此般完好的防備再加上肌肉的成長程度等會為此而改變,因此剔除以上兩項的可能性我就作出如此推測。若冒犯了我先在此道歉。」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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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盡醫理的觀點、非常詳細的解釋、無瑕可擊的推斷,就如同極度聰明的偵探在解說屍體的狀況、讓人心悅誠服地接受他完美的推論,我無從辯駁,全都被他說中了。
醫生是否都像這樣?光是觀察身體就可以連病人的習慣與個性都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實在是太可怕了。但原本醫生此一職業就是挖出病人的「壞秘密」,然後將之說服成「好秘密」吧。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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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在說什麼?
連自己都搞不清在想些什麼奇怪的事情,唯有繼續乖乖聽從他吩咐的話,例如止痛藥有需要才吃、再留院觀察兩至三天,屆時會讓您的家人聯絡校方等等,還有不得進食非院方提供的食物,因為還在觀察途中,飲食方面出問題的話對傷口都有巨大影響之類。
在他認真的叮囑過後他才說起自己的事情來。
「對了,平時負責您的那位醫生昨天休假了,這段時間我會暫代為您的主治醫生。請多多指教。」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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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嗯…好的。請、請多多指教。」
被他一提才想到一向會來照看我的那位男醫生不在,但這位醫生感覺也不錯。
「啊,還有這個。」
青年從大衣口袋裡取出什麼,將之放到現在只能躺著的我面前——是絆哥哥送我的戒指。我詫異的睜圓雙眼,對於眼前出現的物體感到難以置信。
為、什麼——
「不好意思,因為這隻戒指妨礙了治療過程,所以我擅自把它脫下來了,沒有經過您的同意就拿取您的財物真的很對不起。」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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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謙恭的向我道歉,話裡充斥著輕微的內疚,卻如雲煙般一閃即逝。被比自己年長的人道歉實在是過意不去,而且對方也是為了治療才下的決定我固然不會怪他,因此我便連連應著沒關係,邊發出自己最為關注的一問。
「為什麼、你能拿下來?」
明明那卡在指骨上怎麼用力都拉不出來的!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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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這個嗎,很簡單的,我來教您好嗎?」
帶著輕淡笑意的溫和問話,我連連點頭,對方隨即就手把手教起那簡單的方法,在我學會後就將我的戒指給塞進我身上那套病號服的褲袋裡。
「之後還要換藥,所以在好起來前請先不要戴著吧。」
「明白了。」
「那請問您還有哪裡的說明不理解?」
「不,沒有了。…你的解釋很好。」
好得我想不懂都不行的程度,簡直是專門授予他人知識的老師那樣,或是教授?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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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他輕瞇淺色的眼眸,宛如花瓣般溫軟。「有什麼事就按護士鈴吧。」
「好的。」
得到回應後他就轉身離開,躺在床上的我目送他走出六人病房,以為他會直接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卻沒想到他居然被人攔住了,是個穿著得體的女性,多半是上班族。
「醫生,上次您跟我說的香薰真的很有效,我的失眠都沒了!」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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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位女性興高采烈地說話時,旁邊又有另一位婦女插入說:「用了您之前教我的方法做菜,老公和孩子真的都吃得比以前多了!醫生您真的好厲害喔!」
還沒來得及回話,緊接有一位身穿休閒服的男性上前笑著說:「我用了您教我的手法幫媽媽按摩,她說她的腰和腳都沒那麼痛了,我以後會繼續幫她按摩的!」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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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連三地,有很多人圍著那位年青帥氣的醫生,不僅是來探望的家屬,連在院中的患者都一起出來不斷去跟醫生報告他之前所教所說的有多靈驗有效,看得出來是個相當受人愛戴的人。
不愧外表好看還事業有成,不因此驕傲之餘又親切溫柔,最重要的是聰明過人,簡直就是女性心中的男神,難怪他這麼受歡迎,連我都被他吸引了。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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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行不行。
我猛地搖搖頭甩掉自腦袋中央油然而生的想法,總覺得是個背叛了喜歡之人的念頭。但想想……當成是偶像那般的存在憧憬著也可以吧?
……有點期待之後的診療了。
冒出此一感受的同時,亦沉默著將方才的夢境細細回味,浮現出姐姐的身影、不斷重疊的秒數。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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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會像那時候般哭得悽慘了。

我看了眼因傷重而行動受阻的左手與雙腳,自然而然的勾起嘴唇。

——只要我的「痛覺」還在,你就會一直存在。
赤澤 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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