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市面上出現一種新型糖果。
沒有花俏多口味,只有單一草莓味;外形包裝不可愛,平庸單調的白紙裹圓球,兩邊捲成蝴蝶結;口味不獨特,就是看慣了的香精草莓糖球,甚至過於甜膩。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價格便宜,可不好看不好吃的糖果,小朋友更情願哭著鬧著讓父母買其他更漂亮更甜美的糖果。
上市沒多久,就受到壓倒性的差評。
一些同行特地關注了出廠商,果然,沒見過的小品牌。
嗤笑一聲,靜候併吞。
latest #22
林尹依是個上班族。工作朝九晚五,薪資一般,如同她平庸木訥的性格。
她和姊姊感情好,就算後者嫁出去了還是經常上門拜訪。
這天,姊姊打電話來請她幫忙去幼稚園接小孩,順便帶去吃飯。想到軟萌的小外甥女,林尹依答應了。
下課時段的幼稚園一片混亂。哭著不想回家的、哭著隔天不想再來的、傲嬌小男孩扯著女孩的短辮子、趾高氣昂的女孩答應身旁人明天會帶爸爸從外國帶回來的高級巧克力來......
軟萌的外甥女坐在位子上,看見阿姨來了很開心。
吃完M記,監督著寫完作業,玩一下洋娃娃,外甥女頭開始一點一點。
把外甥女洗香香塞進被窩,林尹依開始洗衣服,摸一摸口袋,摸出一顆毫無特色的白色糖果。
外甥女向來乖巧,特別受老師喜愛,拿到獎勵也不是第一回了。林尹依把糖果放到一邊,開始分類。
夜晚,林尹依不知為何從夢中醒來。一股前所未有的香氣籠罩她所有感官,她心裡只剩一個念頭:找到它、吃掉它!
夢遊一般走到浴室,林尹依看著扔髒衣服的籃子裡,白色包裝的糖果靜靜躺著。
沒有精力思考此時不正常的狀態,林尹依拆開包裝,一口含住滿是色素的深粉色糖球,甜膩的香精四散,沖散了半夢半醒的模糊意識。
她彷彿看見幼年時,身體尚且硬朗的外祖母慈祥的對她笑著,手裡剝著她以前最喜歡吃的炒花生。四周是老舊但溫馨的三合院,庭院裡鋪滿麻布、上頭曬著自家種的粗米,鄰居男孩拿著榕樹掉落的乾樹枝驅逐試圖偷吃的土狗,兩三名女孩坐在樹下、拿著布娃娃笑嘻嘻的玩著辦家家酒。
她看見自己和表哥蹲在門口,摸著水溝裡的田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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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女的呼喊讓林尹依清醒過來。不知何時她跑到了廚房,爐子上是裝滿沸水的鍋子,內容物是一顆顆被煮爛變形的奶精球。
林尹依分明記得,剛才她給外祖母餵著花生,手裡捧著撈到的田螺,旁邊表哥說要把田螺煮了,晚上可以加菜。
他們兩個小孩費力的輪流打著井水,抱著鍋子努力架到爐子上,當時還算新式的爐子得用瓦斯燒火,折騰老半天才轉開了瓦斯。他們一個踩在凳子上一個墊著腳,期盼地彷彿已經看見晚餐桌上的辣炒田螺。
那麼期待、那麼真實。
一整天,林尹依都恍恍惚惚。至今她仍未能從那真實地仿若真的回到過去的夢境醒來,以至於忽略了一旁男同事彷彿期待著什麼的模樣。
幾天來,林尹依再也沒有作過那種夢。經過一場彷彿穿越的回顧,記憶裡的畫面更美好了幾分。
下班她直接打卡走了,錯過了男同事暗淡的神情和一旁隔壁課女同事欣喜的模樣。
林尹依去買飯時才聽說今天是情人節,恍惚想到前陣子似乎很興奮的想趁機和誰告白,可此時的她完全被悵然若失籠罩,對其他事提不起半點興趣。
幾天後,她的姊姊又一次請她接小孩。看著外甥女粉色帶絨的小外套,她猛然想起那天,無意識間似乎吃了一顆糖果?
帶著難以壓抑的亢奮,林尹依詢問了外甥女。出乎意料地,那天的小糖果不是老師給的,是她媽媽買來做活動用的,誰知道活動當天小朋友們極度不買帳,幾箱糖果通通剩下,囤在家裡。外甥女奉母命帶來分享,誰曉得那種糖果在小朋友間實在難吃的太有名,她又不敢超過媽媽設定的每日糖果攝取量,只好帶回家,然後被幫忙洗衣服的林尹依撿到。
林尹依開心極了,當下拉著外甥女回到幼稚園,衝到她的位子上找出抽屜裡包好的糖果,那開心的模樣讓老師都愣了,只能當作小朋友家長有個童趣的興致。
當天晚上林尹依早早打發外甥女,正準備拆開包裝,廚房角落準備丟棄的鍋子突然竄進她的腦海。
因為自己住,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夢遊,想到隔壁乖巧的外甥女,林尹依從外頭鎖上房門,把鑰匙放到冰箱上,確保外甥女進不去,從倉庫陽臺爬進房間,把所有鎖都鎖上,危險物品也都收起來,才坐到床邊吃下糖果。
睜開眼睛,她身處一間眼熟卻印象不深的教室。台上老師念誦著詩句,是鄭愁予的「錯誤」。
她以前坐在第二排,周遭都是認真聽講的好學生,她的呆愣很突兀,以至於引起老師注目。
林尹依被叫到後面罰站。位置很好,讓她能把整間教室的模樣收入眼裡。
看漫畫、傳紙條、打瞌睡......初中生鮮活的模樣,讓林尹依興奮地紅了臉頰。
彷彿彌補過去因她的木訥錯過的青春,她再次回到了少年時期。
再一次體驗學生時代,更凸顯職場上的沉悶枯燥。
林尹依被叫醒前,正在和她以前暗戀的男生告白。可還沒聽見回應就沒了意識,再睜眼,面前是鬆了口氣的姊姊和哭成小花貓的外甥女。
正因為不是第一次感受這種被強行從快樂中剝離,林尹依難過之餘,更多是氣悶姊姊的沒眼色。
一直到她聽說她睡了兩天,還是餓昏了頭的外甥女哭哭啼啼打電話給媽媽求救,她姊姊拿著備份鑰匙衝進來才發現她昏死在床上,差點叫不醒來。
兩天沒進食的身體有些虛弱,可林尹依卻情願不要醒來。
她的運氣很不好。無故曠工兩天,要是平常也就罷了,偏偏這兩天碰上高層來巡察,抓遲到早退特別嚴,更別提她連請假都沒有,電話也打不通。
即使打電話告知原因,也只得到主管無奈的推拖之詞,林尹依有些恍惚,完全聽不進姊姊的安慰。
她目光飄到旁邊的糖果袋上,她姊姊注意到,笑著打趣了幾句。
「......姊、能不能,把妳家那些糖給我?」沉默半晌,林尹依輕聲說著,「我想,把那些賣一賣,到時候再還妳錢。」
林尹依姊姊沒有多想,只當妹妹想休息一陣子。當下聯絡先生請他把那些糖果載來,又塞給妹妹一筆至少能撐過失業第一個月的錢。
林尹依笑笑收下,轉頭就匯進姊夫戶頭,騙他說是公司資遣費,還請他晚幾個月再告訴姊姊。
她隱約意識到,這小小一顆糖果,甜美之下逐漸加重的副作用。可想到庸庸碌碌的生活、下班面對漆黑死寂的出租套房,每個月不間斷的水電瓦斯房租......她是如此平凡又不起眼。
正如許多名言佳句,地球不會因少了一個人而停止轉動。
林尹依的姊姊總覺得最近心裡慌慌的。先生在廚房和女兒甜蜜蜜的做飯,留她一個廚房殺手在客廳發呆。
轉開電視,正巧播報到又一起的自殺案件。
近來社會氣氛很低迷。越來越多人不明原因地在家中自殺,可雖說是自殺,從解剖報告來看更像營養不良餓死在了屋裡。
但凡任何一個有五感知覺的人,餓死是不會掛著那麼放鬆幸福的笑容的。於是開始以自殺替代,興起無數自詡為專家學者的人展開激烈的唇槍舌戰。
畫面上死者枯瘦如骨的照片引起她一片雞皮疙瘩。
用完晚餐,林尹依姊姊決定攜家帶眷去探望妹妹,順便分享一些家庭的溫暖光輝給她。
上回女兒被餓了兩天,回家有點化身吃貨的傾向,去阿姨家不過短短半小時路程都要帶著小餅乾啃,除了睡覺嘴上愣是沒停下來過。
到了妹妹租的套房,敲了老半天都沒人應。連續的敲門引來隔壁房客抗議,連鎖效應引出了住在樓下的房東太太。
正巧到了繳房租的時候,房東太太拿起備份鑰匙──姊姊上回就是和她借的鑰匙──開了房門,一股潮濕味撲鼻而來。
房東太太去開窗,姊姊總覺得心裡不安,讓先生帶女兒去電視,自己進妹妹房間。
昏暗的房間,角落一大疊陰影。姊姊猜是她給妹妹送的糖果,一面摸索電燈開關。
房間瀰漫一股臭味,讓她不自覺想起新聞那些自殺的人。可妹妹說賺了錢要還她,就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想。
開燈,床上空無一人。房間實在太過空曠,姊姊只能懷疑妹妹累睡著了跌進箱子。
一探頭,尖叫劃破夜晚的寧靜。
林尹依躺在箱子裡,只剩一層皮的臉上掛著寧靜和緩的笑容,恍若好眠。
這天半夜,喬可欣一個人上大夜班。飲料類在晚上讓另一個男生幫忙補完了,她只需要結帳、補補小糖果。
她拆到一箱糖果,印著「HD」字樣,Logo下面畫了一條黑線,微微向上的弧度就像微笑一樣。
箱子裡放滿白色糖果,放在貨架上十分不起眼,也不知道為何總店會強制所有分店進貨。
這時,一名客人上門。喬可欣甜美的喊著歡迎光臨,看著那名臉上滿是倦容的客人拎了一罐啤酒,然後晃到糖果區。
喬可欣趕緊回到櫃台,大夜班可比其他班危險多了。
客人挑了很久,選了一包魷魚絲、一包杏仁小魚,還有一顆不起眼的白色糖果。
喬可欣等客人拿錢,看著對方恍惚間露出的傻笑,只覺得一陣惡寒。
等客人走了,她繼續補貨。把白色糖果抓到貨架上,她想了一下,突然跑進休息室拿起進貨表,翻找白色糖果的全名。
「Have a nice dream」
喬可欣鬆了口氣。或許,當初創辦這間糖果公司的人希望大家都能擁有一個美好的夢想吧?
接下來一晚上陸陸續續有人上門,不論買什麼,幾乎都會帶一顆白色糖果。
喬可欣才發現,這糖果銷售還不錯,就是不知道口味怎麼樣。
早上交班,喬可欣和早班一個同事說了昨晚的事,得到同事贊同。
據說在小朋友間這糖果難吃出名的。剛推出那陣子,大家都不懷疑這工廠很快會倒,誰曉得熬過那段低潮,倒是在大人間流行了起來。
電臺報導新聞,主持人溫婉倡導反自殺,各種談心熱線被反覆提起。
喬可欣和同事聊著,注意到門口一名剛進來的客人。
他的側臉有些面熟,想了很久,喬可欣才想起來是國中同學。因為性格陰鬱,常常被欺負,成績倒是不錯,卻反倒成了被逼迫代寫作業甚至作弊的原因。
喬可欣不過是開朗的普通女孩,面對男孩們拳頭威脅,她甚至不敢替他告狀,只能默默看著他被欺負,直到受不了轉學。
喬可欣想去打聲招呼,就看到他抓了一大把白色糖果,陰沉的面孔因擠出的那抹微笑顯得更可怕。
她決定裝作不認識。想著之後遇到再打招呼,卻沒想到下一次再見,對方以死者身分出現在電視上。
一名專家提到,根據警方調查,那些死者共通點都是死亡前一段時間很沉迷於一種白色包裝的糖果。有人想從這點切入調查,可一來那糖果實在難吃的沒什麼好留戀的;二來經成分檢驗它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香精色素糖;三來死者居住都沒找到那些包裝紙,想來只是好奇買來吃吃看。
自殺案找不到線索,更無法防治,警方只能被高層被民眾罵成臭頭,繼續焦頭爛額地咒罵那些沒事找死的人。
白色糖果得以繼續販售,繼續編織那些美好的夢境。
嗯,其實原本靈感是夢魔開的小公司,用來加菜用的 不過感覺突然扯到那塊會有種武俠一下出現仙俠道具的詭異感覺就放棄了
最初的腦洞是酷炫狂霸跩的傑克蘇夢魔大大就這樣征服全世界讓全世界都變成死氣沉沉沒有夢想的死城,然後被世界意識排斥被踢到異世界去禍害其他種族,經過一段醬醬釀釀的故事之後可能會變成中篇長度,酷炫狂霸跩的傑克蘇夢魔大大可能會從Slytherin崩成哈士奇。不過後來打一打就變成讓他們一睡不醒直接吸收靈魂當加菜,礙於閱讀流暢度問題酷炫狂霸跩的傑克蘇夢魔大大也因此連戲份都沒了。不過還是分享一下腦洞,雖然挺老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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