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通遇無所將，何悟今夕升斯堂。
有艷淑女在此方，室邇人遐獨我傷。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蔥白的指尖和修整乾淨的指甲，一下一下在桌面上空撥出早已刻入骨髓的節奏。儘管他討厭豔陽、高熱和不時掃來打量的目光，但茶館裡一壺免費的香茗卻讓唐玥刃甘願忍受。

難得閒來出門逛逛，原只是想找個陰涼處歇歇腳，誰知被從前認識的掌櫃一把拉進茶館裡，各種名目的招待就是求他在店裡坐坐。
唐玥刃持杯淺啜，桃花眼又對自己坐的桌位看了一次，靠窗邊、鄰著市街，說來這桌位是相當惹眼的，隨意經過都見的著、或說見著他。

看來，是被掌櫃私自當成了活招牌，也沒什麼好動氣的，反正只是目光罷，還有不習慣的嘛？
『…算了，反正有吃、有喝、還有曲聽。』

唐玥刃瞧著窗外的行人熙攘，有點懷念、有點陌生。
本以為他只是這盼陽城裡的一個過客，誰知陰錯陽差的成了住人。
老家的小村他並非沒有留念，只是已經什麼都沒剩下了…

說來，他今日出門本來是想作什麼來著的？應該不會是沒目的的曬曬太陽而已才對。

「咦？玥哥哥…」女性清麗的聲音打斷了唐玥刃的思緒。
「…步羽？…好久不見了。」看清靠在窗邊的來人，他笑得清淺。
「玥哥哥，你糊塗啦？我們這不是上個月才見面的嘛，在我家香舖阿。」
桃花眼朝著女孩眨了眨，時光荏苒阿…從前記憶中的小麻雀，現今可也是個二老板了。
「玥哥哥？」步羽沒頭緒的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唐玥刃抓下揮舞的柔荑，「沒事，說來我本來就是要去找你們的。」

步羽看看自己被抓著的手，又看看唐玥刃那芙蓉桃花面，最後果斷抽了自己的手並別過頭去不在繼續四目相對，「玥哥哥…別這麼瞧著人阿…怪羞的。」一句話說的支支吾吾，扭捏的好不乾尬。

唐玥刃低聲笑笑，飲盡手中的茶水，沒在多理會店小二的慰留繞出茶樓，信步走向駐足在窗邊的女孩。重新細看了一次眼前的步羽，一頭烏絲挽成規矩的髮髻不再是少女青澀的髮辮，略上脂粉的臉蛋仍然清麗也多了做掌櫃的精明，一身裝束從簡端莊…從前的小雀鳥長大啦。
「步羽、走啦…你還要在那傻多久呢？」唐玥刃伸手輕牽了發呆的步羽，淡淡地有種感傷。

兩人一路說笑著散過市集，突地，步羽開口道：「玥哥哥，你不覺得我很勇敢嗎？」
「勇敢？哪裡？」他被問的一臉疑惑，但想幫步羽挑簪子的手卻沒停下。
「因為，要站在比女人還漂亮的玥哥哥身旁，是很需要膽量的阿…」

這回答倒是讓他停下手，然後，一笑不可收拾。
儘管唐玥刃一身簡約男裝，玉簪、馬尾、蹬布靴，但配上一張秀麗無雙的臉龐，多少人錯把兒郎當紅妝。
而現下又是一陣笑意難歇，如花豔放，自然是讓人目不轉睛。

步羽看著他的玥哥哥笑的開心愜意，而自己只能乾站在那被目光投視，一時無語問天…
『玥哥哥，你這是裝傻？還是真不知道自己被關注阿？』
她捏捏自己皺疼的眉心，板起臉，伸手抓住了唐刃玥的皓腕，半拖半拉著把人扯回自家店舖。
當然，一路上被拖著走的那個東西，仍然笑靨滿面、不知收斂。

甫踏進步家香舖，唐玥刃的笑顏便緩和回平時的模樣，寡淡。
「玥哥哥，你剛是在發個什麼…瘋…阿？」步羽手一甩才正要把訓誡脫口，但一回身卻明顯讀出了唐玥刃寡淡中的一點傷感，「玥哥哥、你、你別哭阿…羽兒沒生氣的阿、你別哭阿！」她沒見過這樣的唐玥刃，就連當年分離時也不曾，步羽只是緊張的埲住那張泫然欲泣的笑臉。

「呵呵…我哪裡哭了阿、傻妞兒。」放任著一雙柔荑在自己臉上揉捏，她只是輕嘆了聲，「步羽，好了…玥哥哥知道你不喜歡招搖，我這不幫妳把鋒頭都搶個乾淨了嘛。」唐玥刃眉眼一勾，又讓步羽紅透臉的趕緊收了手，「那、那也不是這種搶法的阿…我還以為，我真說了什麼笑話的。」
「傻妞兒，就算你哪天在大街上喊了聲玥姊姊我也不會笑你的…」
「才不會！玥哥哥、永遠只會是玥哥哥！」
「傻妞兒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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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哥哥，你怎不教我那曲《鳳求凰》？』
『…我不會。』
『是不會？不願？…亦或你不求？』
『我非鳳，自當不求。』
『玥哥哥…你可知我呢？』
『…傻妞兒，答案自我們相識的第一個夏日起，便沒變過阿。』

盛夏光年，知了蟬鳴聲聲應。
心知知心，徒留雛凰泣聲啼。

『我是你的玥哥哥，也只會是個玥哥哥。』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