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之四/凋零】
『萬分情緣誰棄捨?五更筵散幾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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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水聲,隱隱約約傳入耳。
眼皮,卻怎麼也撐不開。
周圍很吵雜,講了一詞一句明明清晰無比,越想聽清,越是半字也記不得。
直到終於恢復一片沉寧,意識也和著一道得以安寢。
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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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方初醒。
一睜眼,謹記,為離開醉月的第三日。
其次,才是緩緩打量起周遭。房很寬敞,但無過多繁貴擺物、而是簡樸雅緻。
再來,才是回憶。
發生何事?遇見何人?有何殘憶?這是何處?
咿呀門聲劃破雅房靜寧,沉而穩健的步伐規律無頓漸近,可想便是房宅主人,或許、亦是委託之主。
淺淺吐了口氣,側過頸,藉由暖陽入室不需點燈即可看清所有人、物。
才一偏頭,狠狠一愣,懵瞧邁步而來的那人,久久無法平息左胸口鼓噪心跳,越演越烈。
堪言錯愕。
「玹兒、我的孩子,醒了?可有傷著哪了?」
耳邊滄嗓和藹溫切,乍聽之下枉如一位極為關心孩子的慈祥父親;偏偏,莫裴玹所認識的段老爺、段昊天,並不是這樣的人。
即便所有人口口謊言,至少,娘親不會欺騙他一言一詞。至今他仍是如此堅信。
用力閉了閉眼,往裡扭過頭,就是怎麼也不願朝外頭瞧、哪怕只是飄一眼或是給去任何一個眼神。
「你長大了,和你娘當年很像,尤其是雙眼睛;這麼多年了,我依舊忘不掉,她每一次盯著我瞧時、那樣的眼神。」
「她就算一身樸衣,茫茫人群之中同樣吸引人,輕腔淡言,眉梢惑人。那年、我便難忍心念,著迷於她。」
耳邊滄嗓仍敘言不斷,既使他根本無心去細聽一言一詞的荒唐、或是可笑的回憶;床邊傳來木椅輕移、蹭過石地的尖銳劃聲。想必那人近於床邊落了座。
抿緊嘴,藏在背裡的十指悄悄捏緊,
是,娘親少時清質美麗,就算出身農家,也有不少街鄰上門說親,段昊天、即是其中之一。
許是因緣際會,讓八竿子打不著的貴府公子與娘親相識,偷偷相戀。
相戀又如何?段家權貴地位自然容忍不了農家女子,硬是給段昊天訂了個門當戶對的婚事。
相戀的男子要成親了,娘親強顏歡笑祝賀,遠遠看著段府一門喜事辦的盛況空前,嚥下辛酸,推了城裡販果菜的活兒,堅決再不往城中踏進半步。
段昊天一個正值血氣方剛、年少青壯的男人,怎會遷就於如此景況。婚後幾日,重新找上娘親,舌燦蓮花的攜她出走、於一處山間隱居生活,過了好一段神仙眷侶般偷歡的日子。
產下兩子,卻沒能認父,隨母姓莫。
讓個女人背著滿身辱言罵名離家,而這個女人半句怨言也無,每每憶起過往,總是說著自己曾經多麼幸福。
裴玹至今不明白,娘親那句,愛的銘心刻骨、哪怕傷痕累累痛不欲生,也不輕言放棄。
究竟,是什麼意思。
莫裴玹沒有什麼脾氣,遇上任何不合宜的事也從不吭半句埋怨,可現下身旁面對這個老漢……
心口則充斥著滿滿的不諒解、甚至怨懟。
任憑此時段昊天說的如何懊悔,怎麼歉意,單想起段子彧,就足矣令他心冷。
「玹兒,回來,可好?」
「……。」幾次呼息,偏頸仰臥,視線仍然直直盯著頂帳,緩道:「我姓莫,除醉月樓,早已無家可歸。」
「你、」
「我該回的,永遠都不會是段府。」
段昊天掌家多年,多驕傲的一個人,哪能受的了讓人拒。
美名一句安心休養,實是名副其實幽禁。
聽令送膳食的小廝忍不住笑嘲,一個卑微的妓,怎敢妄想自汙泥裡翻身?
闔上眼,他壓根毫無食慾,或是不願嚥下一口段府裡的食糧,每日送來的膳食一湯一水都沒碰上一點。
誰說,他想從汙泥裡翻身?
為何,如此委曲求全的生存,天朝之大、卻是連一寸地也沾不得?
*。*。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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