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市，乃百姓雲集購商之地，繁華喧囂。
販子叫賣，婦人閒聚而聊，笑語盈盈。
於人隙過，溫言朔身穿私服，青衣披身，飄飄然，臉則平凡不顯。

小市裡，有一老舊雜店，顧客不多亦不少，感覺樸素。
步至門面，頂上掛有風鈴，指腹劃琉璃，銅片輕敲，清脆如鳴。
「來了。」
嗓起，皙臂掀珠簾，人身穿杏紅長衫，指托煙斗。 瞥見溫言朔，煙斗湊嘴角一口，吞雲吐霧。
「歡迎。今日怎不見你小侍相隨？」

「小孩，性子不定，鬧脾氣了，就不讓他跟出來。」

「是嗎？我倒喜歡那伙子，很好逗。」
人聽著，一副怪可惜的樣。溫言朔瞧人揚笑，從袖口掘出小袋置於櫃檯，裡裝碎銀，鏗鏘作響。
「徐老闆，別太欺負小然，小心他跟你拼。」
「憑他？」
徐揚叼煙斗，嗤之以鼻。細數銀兩，確認無誤便把袋收下。
「貨品明天會送到貴府上，感謝光顧。」
溫言朔頷首致謝，忽聞碎聊，側首睨不遠處二位婦人。

「最近不怎安寧呢，很多戶人家都被人盜東西了。」
「其實...我戶好像亦不見錢銀和擺設。」
「真的嗎？哎呀以後家裡要鎖好門窗。」

「嗯？那婦人所指，到是何事？」
徐揚凝人，口吐縷煙，忽搖剛才所給小袋，回眸一笑。
「溫大人，問在下問題，價錢可不便宜。」

這人，果然愛錢得很呢。

溫言朔低笑，「該問題自有其價，一個問誰都能曉清的情報，徐老闆是打算定價多少？」
「溫大人敢出，徐某便敢收。」
囂張狂言，對者齒牙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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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始於三日前，自從一姑娘回屋，家裡擺設凌散亂倒，錢銀已不翼而飛。
隨後亦多戶傳出失竊案子，百姓關門閉戶，夜間寧靜，無人出門。

「雖聞無特殊之處，但有點，徐某卻是稱奇。」
人聲一頓，側目視青衣，他回凝，示以別賣關子。
徐揚輕笑，也不調弄。
據說，失竊之處，隔天，蟲害便會同集糾纏，尤其螞蟻。
「螞蟻？」
「曾有處人家，素來喜好整潔。看到家裡引來大群蟲蟻，嚇得不敢再住。」
想到其驚慌無措之態，人嗤笑。

人轉首，視溫言朔，忽笑道：
「溫大人，若有空，要到小市別處逛個圈嗎？」
淺眸回睨，並沒拒絕。
徐揚把鋪關了，二人便動身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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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應是都官負責，有查出什麼嗎？」
徐揚走到前頭，溫言朔跟隨其後，四處環望，倒是樂呵。
「都官？不惹麻煩便謝天，還指意他們查案。」
溫言朔默然，其兼肩走到一攤口，彩風車繞轉，如花吹，閃爍燦燦。
徐揚隨手拎一枝，湊近嘴角輕呼，彩花圓旋，咔啦咔啦清脆。

「百姓如此小事，他們是不管。任得石沉大海，漸被人遺忘。」

「國勢雖腐，民生雖怨，王法仍存。」
本打算把風車擺回，則被玉手奪過。徐揚側而視之，「大人，你這是有意調查這案子嗎？」
「都官尸位素餐，我這尚書代勞，可是便宜他們了。」
鬧市吵嚷不斷，但對方之言仍聽得緻細。淺眸細察風車，見不錯，便朝店主問過，討價還價後，終是買下了。

「大人，你這當官的，好意思跟個平民討價嗎？」
銳眼視之，徐揚眼帶鄙視，溫言朔只是笑笑搖頭。
「此話可有異。我雖為官，能節儉的，亦應節約。再說，店主與我對話仍算和藹，即使最後減價買下，他人也是無奈，卻無不歡。那位店主，本非狹隘之人，討價自然易幾分。」
風車手握之處掛有鈴鐺，隨步伐，叮嚀作響。
「若像是徐老闆般，叫價還是免了。」
水眸帶笑，惹來前人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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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步至街角，一絲膩香入鼻，香氣四溢。
「嗯？如此香味為？」
溫言朔惑而問。徐揚輕嗅，頓時眼眸一亮，恍然大悟。
「原來。」
疑人更疑，徐揚釋述道，「此處轉角，行及最端，有處甜食小店，以蛋黃酥聞名。徐某亦曾一嘗，確實令人食指大動。」
既已落定，不多說，同行至店前，忽鬧聲作響。
凝眼看，卻是詫異。

一老人狼狽倒地，其衣衫不整，風塵撲撲，轉望向前方青年，只見他面目猙獰，兇神惡煞，狠盯著老人，時而拳打腳踢，又口出髒話。
說奇，周邊路人目觀此況，竟是袖手旁觀，不予援手。

民生雖腐，人心卻不該如此薄情。
此時青年從老人手中不知奪去何物，轉身欲離。溫言朔皺眉，欲上前，則被身旁人搖頭制住。
「大人，那二人乃是父子。」
溫言朔楞了下，轉首望去。剛才站旁圍觀之眾，有的散去，有的施以援手，然被老人婉拒。

「沒大礙？」
長袖一拂，玉手遞於人。老人昂首，前人臉龐逆光中模糊不清，只聞聲軟和穩，剎是好聽。
「沒事。」
老人沉沉回道，蹲身一立而起。拍去身上掛塵，方見人。
意料外，只是一介凡貌。

「陳老闆，無礙？」此時徐揚上前問，老人一改剛肅穆臉色，語態和祥。
「老夫沒事，謝徐老闆關心。此人乃是徐老闆之友？」群眾散去，二人寒暄幾聊，似是舊識。老人問起溫言朔，他報笑，循循雅飾。
「小生姓溫，方才於街角酥香滿溢，實是民間藏寶。一時心動，便前來一嘗前輩手藝。」
此話可是生得老人好感，老人笑笑，收拾剛才亂局，便下油製皮。

老人手法靈活，麵粉搓揉，陷入豆沙蛋黃，抹上一層油烤焗數十分刻，烤至金黃再放涼，便能食用。
陣陣逸香，確是食指大動。
「請你們的，不用客氣。」
溫言朔挑一嘗之，甜滋入心，膩口流芳。雖本不好甜，但裡頭除豆沙，卻仍有種言不出之味。
人是好奇，不恥而問。

「那是蜜餞。」

「難怪前輩身上飄著香。」
溫言朔笑笑，再續嚼餅，時不時蜜津沾手，或碎餅落地。
人屈身以手絹撿掉碎，定眼一看磚地，手略頓。旁人並沒猜覺，他亦自然撿過，收回。
異樣淡然抹去，用過餘點拜別老人，二人雙雙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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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小店不遠，溫言朔忽揚聲。
「徐老闆，小市內還有別之店食？」
聞之，人略思，「若是閒飯，酒樓遍處是。若是指甜食，以我所識，其一便是陳老的店...」
徐揚話是一頓，心中不知為何，是了然。
其凝身旁官人，顯得出奇。
「大人是有何證據生疑？」
溫言朔搖頭，復言，「本無，現刻卻是有些。」

清風過，長袖卷風雲。
柔水掛笑，繁華下暗湧層層。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