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無夢,盡幻無果。
眉頭一擰,眼濛茫微睜,眼見模糊遍遍,直覺全身百骸麻木的可怕。
欲抬臂覆目揉眼,才細動、邊旁一人便匆匆上去壓著了被褥,入目的清秀面龐神色焦急之中則是驚喜更多。
「牡丹牡丹你終於醒啦!太好了太好了......唉,你不曉得段公子把你送入樓時你那樣子嚇死多少人!」
......哦,是前些次給他帶話代取食盒的那支草,難怪這話聽起來仍然毫無邏輯得以讓人細瞭。
怎麼,總是在自己落魄得不願讓人發現時,這人就恰好的在一旁逗繞?
「......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進房的?」
緩從被裡抽出手臂,偏頸、覆眼。
如果此刻還能睜眼,勢必、早已有人替餵七日香。
「啊,我叫紫香!有人說牡丹人好,果真處起來特別舒服,我就喜歡找你說說話,你別嫌棄我呀......」紫香嗓淡嬌柔,聽起來可蘇膩的可人。
「怎麼進房——這,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給你更衣的......幾日未食,唔、你一定餓了吧?我給你拿點清粥來,等會呀!」
即便沒以眼瞧,就聞那吵雜步生,也知紫香走遠了。
「......。」
放下手,闔眸沉沉一嘆。
不是紫香,更不會是無庸卿琮,房裡也無那味獨有檀香、亦非海棠,還有誰會留意關心他?
輕巧推門入房,不見那風一陣火一陣又吵鬧不休的小草,想來是有什麼異常,貓步進床榻側欲再幫人探脈一番才注意到,「…醒了阿?」桃眼輕眨,這才發現牡丹不是原先沈靜修養姿態。
借榻邊坐下,頷首低聲失禮,伸手借了牡丹的皓腕把脈,除了虛弱外已無大礙。
憶起剛被個公子攔截求助時的脈按,他為牡丹捏把冷汗,當時脈搏已是近乎全無的窒慢以及異常高熱,本以為是藥石罔顧,誰知管事只瞧了眼後給了那東西,甚把牡丹當教材似訓了幾個新臉孔的倌兒。
七日香,還真是個好東西了。
乒乒乓乓步聲傳來,「欸欸,芙蓉你來啦?牡丹他醒了,管事的藥還真有用哪!」紫香拎著食盒,一入房就是個嘰嘰喳喳沒完。
「我知道。見著了、我也探完脈了,牡丹沒事。」紫香的話讓他無奈一笑,藥毒一線之隔難分,諒這小夥大概也不甚明白吧。「我說,你也小聲點吧…不說牡丹病著,我沒病也嫌你吵。」菱唇微灣,壓低著嗓,就是想逗趣這吵雜小草一番,讓紫香先是捂了自己的嘴後一臉氣惱。
雜人的草兒暫離,原以為能夠圖個好一段時的清淨,倏傳溫聲入耳,才朝旁望去,暖掌纖指便搭腕探湊。
又是張陌生臉龐,至少他離樓之前也從未見過此人。
啟唇欲單音淺應,嗯聲未出、即讓方才嚷言尋食的紫香給硬生生壓了過去。
「......。」
扯扯眉角,只差沒岔了氣。聞兩人拌嘴般論聊,忍不住彎起唇、揚勾一弧淡笑。
探掌輕執人袖角,低詢:「你叫芙蓉?為什麼幫我?」
剛才簡言,便得循知這人應隨紫香一道、一塊遇上段子彧了,明明半無交情,仍投心照料?
實話,是真嫌那紫香吵鬧,才會一番刻意逗弄,但成就一齣鬧劇是意外罷。一聲輕語,眼流轉向那差點溢笑的牡丹,揚唇淺笑,「幫忙需要理由?」約莫自己那抹淡然讓牡丹幾分疑憂,「嗯…也就是被攔路請求罷,無須想太多。」桃花眼輕眨,安撫真不是他所擅長,只能感謝生得一臉溫婉。
「我名唐玥刃,或芙蓉吧…花名也許好記得多。」聳肩,花名也容易表明身份,瞧著牡丹舒朗的蒼白,「你阿…脈象穩了,但毒害約莫還要幾天能退,就歇著吧。」
彼此皆知毒害何意,思及那杯最蜜的毒,心口彷有尖針扎上、酸處一陣。
既人言道訴傾無何不古,自不該漠待,遂而輕輕頷首、展顏笑彎盈眸:「待我能夠起身,定要好好備禮謝你一番。」
撤手,覆搭被褥之上,倒也是如實乖巧的不鬧騰胡亂蹦跳。
「沒事。」瞧著牡丹展笑,自也笑回應,「若有何不適的,再讓那吵鬧鬼來找我吧…簡單小病小痛我還可以應付的。」略帶歉意低俯下耳語,「那公子送你回來時,還得感謝他的嚷嚷呢…有點擾耳就稍稍忍下吧。」不意外得牡丹同意的悶笑,伸手幫著牡丹坐起,紫香則捧著瓷碗靠來。
「來來、一點熱粥暖胃,不然沒力也不會好的!」紫香這會把音量壓低了點,一邊拌著手上清粥,一邊輕吹著將湯匙湊近牡丹,「沒胃口也是得吃才行喔!」
就算紫香嚷嚷擾耳,也歸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少年,醉月之中能見這樣一個、實不容易,他自然不會棄嫌。
受攙助力半倚坐起,小小聲向芙蓉再淺道了聲謝。移目投向湊來的一勺子清粥,青蔬香氣四溢、嗅著,也真覺得餓了。
瞧得紫香小草兒小心翼翼,便無疑的啟唇,過喉、嚥下。
「......這幾日,樓裡還好嗎?」
左思右想,自己離了這麼五天六天,別說無事安然,責罰、怕是少不了的。
他讓了位讓紫香能安靜好好做事,「嗯?你憂上頭怪罪嗎?」看了那抹蒼白瑟縮,淡淡灣了唇,「無須擔憂,近日大人不在樓內…向管事討點嘴皮也就沒事了。」二人一同不解的眼神,讓他覺得似乎說錯話般,也是、應該也沒人像他,膽敢與那管事這般無禮。
「真的沒啥大事…你就安心養著吧。」再三保證,說來也真不會怎樣,頂多就是得面對的臉色難看點罷。
雖是不解,也點點頭諾諾的信人一回,不過殘命一條、說不上什麼貴利于人。
喝了大碗清粥,自不少一搭一搭的閒聊,無非是什麼趣事和軼聞。這病,養的終不會太無聊。
揚頸淺望敞窗之外,想起這樓裡夜時可延誤不得,探臂輕手推推聚在床緣邊側的兩人,提勸:「有些晚了,你們也別在我這裡耽擱了,寬心吧、我一定歇息。」
順言看眼窗外逐亮的華燈,「欸…都這時辰了。」他也乾脆起身,醉月夜裡總是繁華一場,再素淡也是需妝點,「好好養著吧、管事那邊我說去。」雖說病徵是七日香所起,但總不能讓病顏上檯面掃了性,想來管事是會放行的。
「吵鬧鬼你留下吧,別苦了自己了。」淡語笑著叮囑了幾句,也勸著牡丹把紫香留下看護,「那、得空再見。」忽略紫香抗議的鬼臉,逕自便先行離開,準備夜裡華姿。
紫香看著唐玥刃離開,收了鬼臉,「牡丹你再歇會吧?…芙蓉就是人淡了點、話又講得白,可也是個好人的!」先是扶了牡丹躺下,一邊收著食盒一邊又敘敘叨叨,「阿、你和芙蓉約是第一次見吧?他閒時除了睡之外,似乎都會外出去閒蕩的…唔?睡著了阿…」紫香才想著背後如此靜默,回眼,才發覺牡丹再次闔了眼,上前幫人拽了被,悄聲悄步還牡丹一個清靜休養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