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入場為10兩。買花一律再添15兩。
非醉月樓內部人員需自備面具。
轉入後廳需額外開噗。
煙花之地,夜幕接序。
離了即墨府,想今日抽空得去醉月樓晃晃。思及枉獄近日煩心、欲邀同行,人只道再慮,他遂作罷、自行回樓。
轉入醉月樓,卻不見卿琮在內,且捉了個人便詢,得知今日並未見著。
「成天只知道玩。」碎聲低語便不再多言,緩步入廳隨興擇位落座。
「…可有人?」
一身黑衫,枉獄覆了慣用罩面,緩步踏入醉月樓。
今日話別時受無淚邀約前來一敘,雖言中多有推辭,他仍是來了趟。
一方面來看看醉月樓,另一方面,他亦想買醉圖歡,一解心頭無名積鬱。
他便在前廳候著,一面四望打量著樓內燈飾輝煌。
他爺就沒帶著平日的面罩,隨便一張黑飾遮了得了,哥舒像當自己家一樣,也沒搭理門口招呼的,也不管站在邊上愣個二呆的貨,走著就往戲台那走,看今晚演的是那個什麼劇碼,不合他大爺胃口。
幾個軟儂上來他爺無動於衷,隨便丟了一個空席坐下。
「酒呢,那可是要上治殤里即墨字號的,懂唄!」
「大爺識貨!大爺~小的馬上給您備去~」
方才幾曲作罷,便被催著說缺人手一把推向觀席,這一細瞧才發現,難怪大夥突地各種忙碌,幾日不見的樓主正大辣辣在前頭盯場呢。
接手過忙亂小廝手中多餘的東西,他才起步欲遊走進觀席,卻被廊前人影嚇了跳,「你、不說了好生歇著嗎?」快步湊近踉蹌那人,單手端著拖盤,另手趕緊摻上那步伐搖晃的牡丹。
還未沉眠入睡,便讓門外來來回回腳步聲給擾的不得不探首詢瞧,怎料門才開,就撞了一人進來。
苦口婆心舌燦蓮花的就是勸他下廳結束後再歇息,咬了咬唇、終歸拒不了。
匆匆更了衣、以緞繫髮就一小步一小步跨下樓。才緩步至廊間,迎面就是方才道別不久的芙蓉,這下可是失信了......
淺淡揚笑,揮揮手示意無礙,搭著探來的手臂,也不忘幫人扶了木盤一把:「沒事沒事,怎能讓你們分身乏術的忙騰?就是得勞你攙我一會了......走吧,貴客等著。」
估摸該是有人去勸說,現下樓主盯場也不好半路在溜走,「沒事…就是也得勞累你。」
只得攙著牡丹同端了木盤遊走入席間,除了招呼露臉外,也為了先把手上東西淨空,還順帶讓不良於行的牡丹能不受累,「你且暫坐招呼就好了,免得等等我摔了你…那更慘。」低語幾聲,攙牡丹坐進席間,自己則被指使往門庭去。
門管一見他便喊了聲,「芙蓉,這有爺要招呼阿!」桃眼順了門管那去,快步,就見來人一身黑衣,照規矩覆了面,只能瞧出高挑挺拔、氣勢不凡,「爺,可隨芙蓉入座品酒賞藝?」
「可。」
枉獄稍一頷首,亦不瞧那行來的翩翩少年,便隨人前領往落了座。
方才吵嚷著入樓那人,身姿聲調瞧著很是熟悉,可他不欲探究。
來此只為尋歡,不為其他。
枉獄疊腿支頰,無聲觀察著跟前人兒侍他落座以後尚要忙些何事。
一旁小倌迎來勸酒,他卻僅凝那方才招呼自己落座的美少年。
小倌忙欲為他佈酒,他鳳眸直凝其白皙纖掌,卻不接過酒盞,掌抵人遞來,眸甚不去分毫。
僅是,專注於眼前少年。
「這酒,不夠烈。」
察官爺應答甚短,腦中臆測適當位置,順領至較靜側座,「今夜人多喧鬧些,還請爺海涵。」斂眼頷首率先表歉,畢竟先前的確有恣意放縱的官爺入樓,瓷杯住進酒水,雙手奉上,「爺,請。」
『這酒,不夠烈。』
聞言,他且放下手中杯,也不多勸,桃花眼靈轉,「爺可有偏好之杜康讓芙蓉好尋?」
對酒水品評一知半解,他通常僅淺嚐而過,畢竟這辛辣黃湯一直是他跨不過的坎,既不知,還不如問個清的乾脆。
因著些私事深夜至今仍未用膳,想了想客棧餐館皆已打烊時分,許只有煙花巷處有些熱食可用,略思片刻後便帶上慣用的面具前往醉月樓。
如同以往戴上面具落座後尋了近處小廝。「可快餓死了、你們這可還有些熱食可用?有的話快些端來──順道給我茶具及鐵觀音,待會飯後再用。」
關澤今日也不清閒,才於門外送走一客,旋身便又入了廳子接待。
這會裏頭可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他身手矯健,穿梭眾人之間,要是不提,誰能想得著眼前這美人兒方才還於他人之下嬌喘連連?「這位官爺,怠慢了您真不好意思。」伸手自小廝那兒端來酒菜,放上一桌,彎身之時,一縷髮絲落在頰邊,纖指輕勾於耳後,狹眸含笑、薄唇微揚,異常妖豔,舉手投足間飄散媚香。
唉呀、真沒想到這時還能遇到自己殿的人,只不過平日裡自己不管事,倒是沒跟幾人打過招呼。
「不會、也是我唐突了。不過真不愧是醉月樓、這等時分前廳也十分熱鬧呢。」快速而不失禮儀的舉箸用膳,一邊還跟對方閒聊著。
「對了、該怎麼稱呼您才是?」雖說大略知曉姓名,不過想必對方也認不太出自己,便想著自己乾脆也當不知情便是。
「芙蓉,你叫做芙蓉?」
他無應人之言,僅是掬起人欲放下的瓷杯,湊至唇邊飲盡,示意人再上酒。
細喃人的名字數回似記,他朝人笑彎了雙眼,猶記這樓裡尚有另朵花兒……不知他過得如何。
台上歌舞鶯燕,而他獨自舉杯,卻沒向一旁花兒招呼太多,甚連那真如出水芙蓉般的人兒,亦被他晾在一旁。
他慣性地將肘撐膝、掌托下顎,卻不覺轉瞬間已空了十數純釀。
周圍吵嚷使他焦躁,枉獄便留了錠金元寶,也不理人後頭是否叫喚,逕自起身向外走去。
答非所問,又得一問,菱唇揚,是一灣艷笑,「是芙蓉,亦或爺要欽點別花?」仍是無答,只得官爺覆念己名若有所思的靜笑。
既官爺無心應答,也就暫靜一旁,見杯空及覆入佳釀,壺空則請人補上,十數壺在他眼裡是為驚、為憂,才思著勸詞,便見官爺置下金元於桌,「爺、這…」出聲才喚,已是大步流星逕自離去,攔不住。
好吧、反正多了也不屬他,桃眼瞧了眼金元,拾起上交,醉月風華夜只為一人獨飲,這官爺倒意外讓人多記了幾分,收拾空壺殘杯,他且與下一人周旋,夜色仍長。
雖遮面,卻遮不住他氣質翩翩。
關澤伸手觸上髮間步搖,方才迫於時間因素而隨意盤髮,相當易解。
剎那之間,一頭墨髮如瀑垂下,帶起媚香更盛,只是這一舉止,就美得令人屏息。
「咱是海棠。」恣意牽起官爺之手,將步搖交付予他,同時彎身呢喃:「一片春心付海棠,官爺待會兒看了咱歌舞,要是滿意,今宵還請務必將這步搖歸還。」媚眼如絲,而後隨即旋身而去。
他欲如此離去,那是還有牽掛。
方才人群之間,擦身而過之人,令關澤留心,『那背影有些熟悉。』
「這位官爺,且慢。」柔聲輕喚,他佇立門邊,一頭墨髮風中微揚,幾分美意,身著白裳,繡著枝葉惟妙惟肖,恍若襯托他這一朵海棠,人雖妖嬈,卻不俗。
「實在有些唐突,失禮。但見汝些許倉促,咱擔憂是否樓裏酒菜不合官爺胃口?」緩步向人漸近,關心道。
美人兒來來往往的,他爺就隨手拉了一個經過身邊,摟腰近身,都說良辰美景,總是該來個景賞賞,配著香酒吃才夠意思!「美人兒陪爺喝幾口唄。」
這味還有幾分粉脂,三六爺側頭看,哈!見來很熟~是上回那朵花兒,這麼巧就給他爺逮著了,可他大爺隨便罩個面,也沒容易讓對方好認,「牡丹?」
讓芙蓉攙著才要入席,桌旁位裡那客便順掌圈環攬過。忽然近依,單句簡潔低喚、溫脆嗓音明明煦和爾雅,卻冷不防一陣冷意襲身,背脊微僵。
輕咳了聲,作是病的心緒太過細銳,接過的客多,不至於偏偏今日運氣不佳。
眨了眨眼,忙端起歉然淺藏柔馴的笑顏:「是,敢問爺今日要牡丹如何伺候著?」
「拿好酒過來給爺斟個。」他爺摸在手裡的,是不是更瘦一些,反正花樓裡的什麼時候就香殞了也不一定吧!三六爺又何必多想,但牡丹這樣子簡直大病初癒的虛啊!「快去,別磨蹭著,時辰寶貴!」
饒是詫愣,笑顏一頓,淺弧刻在唇頰之間好半晌。才淡淡應聲是,支起身、步步趨趨的抱著樓裡進購上乘的酒水踱回桌旁。
好酒稱之上等佳釀,稱其尊位、罈子相對沉的猶如千斤重。
早該知道,即便直挺挺坐著接待,也是困難唉。
揭開紅封,酌酒雙臂還不止虛顫。眉尖輕擰,好不容易穩住掌腕,推去酌滿醇酒的瓷陶酒杯,彷彿成了個偉業般冷汗漫滲額際。
「——請。」
他爺拿過那顫得跟什麼似的酒水,隨便喝去幾杯,也不知道牡丹是真怕還是身體不適。三六爺揮揮手讓對方別侍候著,接過那個半罈,目一亮,看到了那落在不甚特別位置的傢伙!
想上次又是讓對方呼隴過去,這次他爺沒整整如何消氣!
三六爺按著覆面確定穩牢,拎著罈子過去彼岸花身邊,腳下故意交個幾步,「呦,這朵鮮花,待人摘,大爺就不客氣啦。」
他爺一個扑騰,直接撞上若懸心事的彼岸花,抱個滿懷,酒醉般的朝著臉色不好的頰就要香上--
杯觥交錯,纖影留走,一桌一席流連笑影。這才又安頓好一桌,收拾,轉眼,就見一人身形搖晃移動,看來、真是連安坐都不得。揣思該如何幫人脫身時,便見牡丹面前人轉移目標,急忙端上欲繳回伙房的食具,快步走往,「撐著、趕緊走了。」伸手攙起搖搖欲墜的人就是往內廳移步,瞧著牡丹蒼白盜汗,只盼別再加重了。
抬頸迅目掃瞧、納悶是納悶,可昏昏沉沉的再無心多問其他。
「......謝謝。」
伸手捉著湊步近桌的芙蓉,輕倚在另一溫軀肩頭,隨人步伐邁開匆離前廳。
他這會兒養病又得養多久了?
若是沒有看錯,方才替著酌酒的那客轉而欲親的角落席位,是彼岸花。
這一抱病閃身就走,讓瞧見了沒事都成事了。垂頭重嘆,也罷,罰就罰吧,花期不長的花朵,如此也算功成身退。
遣去他人、執罈獨飲,無醉,遂心及走遠。
無非是為了枉獄
那日 所言,若今枉獄奪下大帝一位,他可真能斷然抽身……?
七年,終究是太久……
陷緒憶之,顧不得旁,直一人擁上方得回神。
黑面相隔不清來者,他想也未想,連罈帶酒直甩上那面,濺其一臉。
他爺就張手在臉前,就算灑他一身,那面子面罩都還挺好的,三六爺在罩下笑得可歡,背掌把濺手的酒抹上彼岸花的臉蛋邊,「真夠潑辣的,嗯?」
隨後掌捏住彼岸花犯難揮過來的拳,滑退幾步--這小子還動真格的!他爺瞧旁邊的人聽令要圍上來,力踩桌邊翻起桌,踢去頂開一排眾,攙腰摟著彼岸花迫對方起身跟轉半圈。
「真讓爺好生意外啊!」這傢伙也不怎麼隨人欺的不是,他爺心頭得意幾分,也看鬧出夠大,幾個傢伙抄持武器要壓上來--哈哈,是說這裡不是他大爺的調音里,可怎生是好!
把玩著手上的布搖看人走遠,挑起一抹玩味的笑。
若是改日於酆都再還他,不知這海棠會出現什麼反應呢──
由於存著戲弄心思,隨雲將剩下菜餚掃盡後,也未曾歸還予人。隨手泡了壺鐵觀音,邊看著歌舞邊悠閒啜飲。直至飲畢後,便笑著婉拒小廝慰留離去。
見此情勢,到是好奇,是甚麼人他娘給他生多大的膽敢在醉月樓鬧事。
遂瞇眸,一把扯下人面上黑飾——
哥舒孚。
他稍愣神,抑下心緒躁然。再瞧那嘴臉笑得多歡,分明故意找他麻煩、欺他為樂。
雜思竄燃,壓得他近乎無喘。
「誰讓你在這裡耍流氓?打!直接打死!」聲令下,他疾步回房,逃也似的頭亦不回。
三六爺那聲宏亮,穿過所有紛雜鬧人,一旁要圍上來的小傢伙們也一時停下動作--可那人還是走!頭也不回一次,連腳步都不曾遲疑!他爺嘖上一聲,環顧,旁邊的小傢伙們倒顯得不知所措,怎麼說他哥舒三六爺在這鬧騰得夠年久,就沒一次真讓誰給打上的,全都是吃彼岸花給的面子。
再說就是個得罪不起的金主。
「瞧什麼?爺有腿爺自己走呢!」他爺一股氣鬧得,也沒給上好臉色,揮揮旁邊幾個圍圈的,這下子面飾摘去也沒得趣味,三六爺來去自如的出了樓--裡邊的幾個佳人識趣的,又呵呵慰撫受到驚嚇的大爺們,這夜,還久得很呢!
尚未聽見那爺說話,身後有人急忙跑來:「哎呀,海棠在這呀,快、快、快、這時辰該你獻舞了,別傻愣著!」老鴇喊著扯著美人手腕入樓,而他便只是回眸對門外人一笑,就由著讓人拖著離去。
檯上,樂師奏曲,關澤踏步依著轉繞,婀娜多姿,翥鳳翔鸞。
在眾人灼熱眸光之中舞畢。
斟酌時辰已晚,前廳所剩客官不多。
由著嬤嬤指點今宵接待的爺,其中並無所贈物之人。
他倒也無謂,勾起媚笑,執起眼前男子之手:「官爺,咱們這兒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