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之間,意識終於清醒。
墨黔鳶暗歎自己的警覺心未免太低,卻也驚嘆著對方那讓人絲毫警戒不起的如花笑顏。
「別裝了,你醒了對不對。」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男人竊笑,似是心情愉悅。
墨黔鳶見已被識破,也很乾脆的睜開眼睛,直直盯著那人。
「你有什麼目的?」
「無須戒備,我只是…嗯…心血來潮想找個徒弟罷了。」男人聳了聳肩,態度隨意而慵懶。
心血來潮想找個徒弟卻把人打昏?
墨黔鳶萬分懷疑的望著那俊美溫柔的男人。
嗯…他以前讀的書說什麼來著……對!紅顏禍水!
「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男人眨了眨眼,表情甚是無辜,竟似他在欺負男人一般。
墨黔鳶心下一鬆,豈知下一秒,男人已一指擱在他的要害處!
「我要殺你,隨時可以動手。」
依舊是溫文儒雅的氣質,依舊是無害心安的微笑,然而在這一瞬間,墨黔鳶切切實實的感受到男人的可怕之處。
這是他想要的強大。
「你真只是想要個徒弟?」墨黔鳶定定的看著男人。
男人輕笑,眉目流轉之間,說不出的風情與柔媚,卻也夾雜著即便是他這個年紀亦能看透的濃濃的悲哀。
男人僅是頷首,擱在要害的手指亦收了回來,表示自己並不強迫。
「好,我拜你為師。」
墨黔鳶答應的那一剎,他彷彿看到男人似喜似悲,既欣悅又愧疚的眼神。
為什麼,要用那般令人不捨的目光看著他?
「小不點,你叫什麼名兒?」男人拍了拍墨黔鳶身高不足一米二的小身板,笑問。
「我的父母捨棄了我,所以,我也捨棄他們賜予的名字。」
「吾名墨鳶魕,你便從我的姓,以後,我就叫你黔鳶吧。」
黔鳶。他的新名字。
「多謝師父。」墨黔鳶心想,這可能是他收的,最好的拜師禮。
拜師的儀式完全都沒有,亦不必奉上束脩,只被叮囑了東西帶好上路,欲往何方,仍是未知。
這真是一個奇怪又奇特的師父。
墨鳶魕說他是殺手。
墨黔鳶笑而不信,殺手通常是有組織,有主人,且十分低調的,哪有這麼一個孤身一人,看似溫柔無害…唔……
想到這,墨黔鳶默默的看了眼墨鳶魕。嗯,絕對不是溫柔無害。
「有組織的殺手只要技藝磨練好,在目標一時不察時解決就好,但一個人的殺手,你不只需要技藝,你更需要有敏銳而清晰的思緒。」
墨鳶魕此刻散發出的氣勢幾乎讓墨黔鳶下意識的感到生死一瞬。
那是手握無數人命的,惡魔。
這樣的惡魔,披著無害的外皮,溫柔的,哀傷的看著他。
既絕望又眷戀的活著。
「我定將你所有的技藝學去,然後,殺了你,師父。」
墨鳶魕緩緩的笑開,第一次如此真心。
「嘛,要是真的能弒師就好了呢。」墨鳶魕拍了拍墨黔鳶的頭,「那麼第一堂課,你就試著攻擊我吧!」
攻擊師父…?
「欲學殺人,當先學會克服對鮮血及屍體的恐懼,現今亂世即是極好的私塾。」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滿街屍首,無數罪惡,殺人彷彿理所當然。
墨鳶魕遞給墨黔鳶一把匕首,溫柔的話語訴說著他已知與未知的殘酷事實。
「當今亂世,爾需踏鮮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