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右師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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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右師府晨醒,只覺腦門脹熱,酒意仍殘。
才回神定睛,卻見昨日糟濺已讓人理潔,他身上所著是右師邯備用潔衫
人似出外了去,只餘他在寢,光影透窗悠然,書卷滿櫥,一室凝香皆是人氣息
他揉了揉稍有發痠的頸,旋足踅至雅緻几前落座,几上幾只秀緻小盞、陶壺在中。
正覺興味盎然,可前日豪飲惹他腹絞蹙眉,便在此時,一名小廝推了門入室,手捧香茗,與他最愛的桂花糕
想來是右師邯派送。
即墨無魘疊腿,朝人瞇眸,只見那小廝顫巍巍地送上茶食便欲離去,他便將人喚住。
「慢著。」
「…是!」
那小廝即止了步伐,見來神情緊張地站直身,後才驚覺不對似地朝他彎腰候遣。
即墨無魘見狀,不禁抿著唇笑了開來。
「莫要緊張,我就是問問你掌家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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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掌家他……」那小廝側頭尋思了會,他才候人應答,卻見人似突地怒從中來,朝他狠去一眼,「…哼!」
他尚未及疑惑,人便急匆匆地轉身,逕自推門離去,徒留他與一室莫名。
無聲目送人離去,即墨無魘挑眉。
稍動了茶食沾口,甜味擴散唇齒間讓他清醒不少,才覺在房裡乾候悶得發慌。
他便推門出外,欲四處走走。
出了主寢、穿過廊簷,映入眼簾是一處奇石造景、地上石磚,兩旁鋪著白石小路,他便隨意挑了邊行去,途經紅叢綠影、眸凝院外,已見旭日東昇。
石道盡處一小亭,依傍小山、另側便是東院護牆,暗影搖曳遮炎日之下一抹幽涼,他便拾階上了小亭,避那日光灼灼。
清幽院落不似即墨府中釀香飄,亦無總管吆喝指揮著長工行事,靜謐怡人。
他便倚小亭石柱假寐,獨享清風拂面,泥草芬芳。
忽地,一抹馨香隨風,拂他髮絲微揚。
寐中似見纖影悄悄入亭,端坐身畔。
隨後薄氅覆身,他才緩睜眸,映入眼簾是他少時至今已有許久未見、脫了稚氣,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嬌俏少女。
「…嬋娟?」
人兒眉尾輕掃、薄點絳唇,一抹樹影映膚色皙白,與右師邯神似的精緻五官更多幾分女兒家的柔媚
見他醒來,忽對鳳眸慵慵,竟顯一絲心慌,轉身欲走。
他溫掌扣捉了人纖腕,示意人伴坐。
唇噙薄笑,沉嗓,「許久不見。」
「無魘哥哥……」
見人囁嚅不知何言,惹他憶及,這大咧咧的千金自小總在他面前如此嬌怯,如何粗野玩鬧,在他眼前便是個蕙質蘭心的小家碧玉,溫恬謐靜
幼時只道她仍稚,而今卻如稚時依然。
他便疊腿,瞇眸向人,「我說,妳不是該靜待南院,怎麼到這兒來了?女孩兒家四處跑跑嚷嚷的,這怎麼行……」
右師嬋娟嚅著唇扁扁嘴,他側首尋思,這才憶及方才所飲香茗滋味清爽、回韻涼甘,乃是上等碧螺春,卻非他慣飲大紅袍
若是右師邯,應當知他所好,而碧螺春正是右師邯慣飲,想來讓送茶食的並非右師邯。
他朝那小妮子淺笑,抬手揉了揉人柔軟髮絲,「方才茶點,是妳要人送的吧?」
右師嬋娟嚅唇幾番未語,終似洩了氣的鼓起頰。
「--要是知道無魘哥哥在,就不讓小豆腐送了。」那與自己相伴至長的小豆腐,幾年過去還是過不了門生的檻,一直都是個小廝。久得如同她的青梅竹馬,性子卻一點磨練都沒有。
想小豆腐肯定是為了那件事沒少給人臉色看。
「無魘哥哥,對不住啊,他肯定是無禮了…」懷上歉意,丫頭總算知道這時辰怎麼三哥不在院裡,那肯定是給眼前的人給備什麼去了…對上眼,右師嬋娟不禁怔神。
從前就覺得即墨無魘生得不凡,幾年未見,其俊美只增不減,見得無瑕,說不上的魅色與慵懶柔情,直讓人骨子泛酥,瞧著便覺腳輕飄飄、頃時著迷,好似不該這塵間能有,可觀而不得褻玩。
「無魘哥哥,您…真好看。」丫頭低下眼,嫣頰泛潮。
「噗哧……」
他收回在人髮上亂揉的掌,如稚時那般親暱地輕捏捏人翹挺鼻尖,隨後將身上薄氅撤下,疊齊了置於二人之間,對那小妮子所言,卻僅是笑笑。
「妳呀,就知道逗妳無魘哥哥歡心。」
自小這妮子便嚷著欲嫁他作妻,大了些以後倒變成終生不嫁,與那哥舒府幼妹閨中相暱。
可口上多嚷,骨子裏乖巧的性子卻讓她難以違逆家中長輩的安排。
想來前些日子拒婚,亦讓這丫頭不少難堪,外頭傳聞更是喧囂塵上,直說右師嬋娟讓他即墨無魘瞧不上眼,因而慘遭拒婚。
可外人不知箇中緣由,家中長輩只作家醜,無奈默許亦不願聲張,自然便損了這妮子名聲。
即墨無魘疊腿支頰,一時陷思而沉默,才轉眼見嬋娟似亦陷入沉思,他便玩心大起,將雙指成環,悄挪至人額前輕彈,沉笑對上那雙圓溜溜的靈動杏眸,「娟兒,想些甚麼呀?」
「--唔喔、」
頭上輕疼,右師嬋娟才知道自個兒又是走神。
娘與大哥去談的那樁親事之後,她便時常如此。丫頭不在乎外面的風言風語,倒是,想著自身年歲已至,躲上這遭,還有下樁。
她卻不曾對誰提過,甚連哥舒舒亦然。
「我,我就想…無魘哥哥,前陣子是不是三哥哪兒笨,得罪你了?你別生他氣好不……」
「都聊些什麼,這麼愉快。」
右師邯從亭子口入,丫頭本來湊近人的姿勢便端坐回來,他亦無多思索,便是逕自走至即墨無魘身前,將手中盤上的茶盞予人,不自覺暖著嗓沉聲,「你昨夜喝多了,這是葛根湯,喝些可緩緩疼。」
擱下尚盛半碗大骨粥的盤,右師邯伸指作梳,撩勾人貼頰的烏盈青絲。
「呃,邯。」
他稍縮身避了人過度的親暱,只因嬋娟尚未具體知悉他們之間,小作避諱為佳,此外倒是老實地接過解熱湯,湊至唇邊輕啜。
葛根本身略有苦澀,可嚐得出人在湯裡摻了大棗與甘草,以緩那辛口異味,他雖稍蹙眉,仍仰頭將其飲乾。
置了湯碗,才見右師嬋娟一雙大眼圓溜溜地直在他們之間打轉,即墨無魘朝右師邯去眸,卻略感窘赧,不知該說些甚麼,只得斂眸清嗓,並扯扯右師邯衣角,示意人莫忘了幼妹在旁。
「咳,我說你,一早忙甚麼去了。」
「給你親備這些東西,瞧,吃塊緩著。」
他知曉人不喜苦澀,便將小碟子上那塊準備好的桂花糕捻起餵至即墨無魘嘴邊。卻未察身後那雙水靈的眸,正溜溜的左右瞧著兩人間的互動。
右師嬋娟是了解兩人該有多要好,只是,這麼多年再見,總覺得,有什麼是自個兒沒思透徹的,眨過眼,瞧瞧無魘哥哥俊俏的臉龐,竟染一絲窘赧之色,小扯的提示好似讓三哥略過了,她的三哥正親暱著要餵食人的動作,就丫頭一個姑娘家,懵懂盯著忘了瞬眼。
「…右師邯。」
即墨無魘指欲接過人手中小點,右師邯不讓,
他接著朝嬋娟怒努嘴,卻見人似不領其意,執拗得很。
他只得無奈低歎,將人遞來糕點咬去半塊。
怎地這傢伙,連對自己幼妹也能醋意橫生。
即墨無魘食畢了糕點,人隨即端了大骨粥便要餵食,他依著人喝了幾口,再見一旁嬋娟杏眸越發疑惑,才自人手中接下粥水。
「我自個喝行了,你倒是與嬋娟說說話。」
右師邯終是應人,回眸笑望著幼妹,卻無答語。
「娟兒是,早上給三哥送茶來了,沒想到無魘哥哥在這兒。」丫頭怎麼覺得這眼意味頗深,由不得她落下,就端坐著乖乖老實應答,想來,說不定自個兒猜的可沒錯了,三哥與無魘哥哥之間…
「我知道,我在外頭逮到小豆腐了。」
右師邯挪著石凳,坐於兩人之間,他這麼一提,右師嬋娟就知道小豆腐肯定說溜嘴,或笨著實招,遭責難了。可丫頭還管不上這,直瞅著應該有什麼要與自己說的兄長。
他便緩頰,收起方才那目眼神。
略思忖,翦水望去就要坐不住的即墨無魘,幾分放柔,便覆掌其擺在腿上的拳收握,轉首,湊向幼妹的耳邊低聲,妥妥的表示。
右師嬋娟倏地站直身子,臉蛋紅似燒,無措支吾幾張嘴形,接著深抽息,看似好不容易按捺下激動,竟揚一抹得意的清甜笑顏。
「無魘哥哥,以後也要經常來玩呀,娟兒手邊還有點兒活,這不打擾你們,嘻…」
捂嘴彎身躬別,丫頭走的步伐略躍,好似什麼開心事似,便離了院。
就剩他們兩人。
一人泰然,一人座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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