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睜眸,視野模糊迷離、意識未清,只覺頭仍昏沉著,猶憶清時……倏凝眸定神,環過一圈終定焦在那人臉上。
遂沉息,身未動。僅凝之,暗啞低嗓。
「你這是,幹甚麼?」
「當然是,擄人啦,傻蛋。」他爺感覺懷中的傢伙還沒掙身,躺得可舒服,也不枉費自己跟小廝要了最好的馬車,當然還是比不上哥舒家的豪華型,但這種輕裝,走得快,內置舒適,於目前所需最為實在--
「渴了唄!」他爺從旁摸出水囊,咬開喝上一口,勾起天淚下巴,毫不猶豫的哺餵進去,滿嘴清涼變香甜--也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盡是那口得逞的痞笑。
掌貼上那頰,任清水潤喉、嚥下,他瞇眸,揪著那臉肆意拉扯,「你大爺的,沒惹你你就找事——!」
坐起身子,車內晃著,伸手撩開簾子向外瞧去一眼,緩嗓,「敢情這是要把吾拿去哪賣了是不?」這什麼鬼地方,見也沒見過。
想來還是有氣,醉月樓都死人是不是,掌樓的給綁了都不知道,混甚麼吃的。
冷眼目去,那惡笑依舊,一臉討打。
「嗚哇--」他爺那張帥臉被對方肆意拉扯,疼過一番,看天淚翻身掀簾,三六爺便從身後湊上去,自然環過對方的腰,下巴不客氣的靠上肩窩,一起看外頭,遠走還在官道上,外頭的風景已經清晨,見得矇矇亮,兩邊是荒外,幾叢田隨便沒有規畫的開墾著。
「哈哈,你也不過跟爺一樣,井底之蛙!」恣意嘲笑一番,想想他們倆還真沒什麼離開盼陽,這麼一來--可不是更新奇了麼!
「賣?你這身肉是能賣多少錢,恐怕還不夠你爺我一頓吃食呢!」佞笑揉捏手下無贅身軀一把。
一掌罩上倚肩那臉,直推得老遠,「邊上去——」什麼流氓性子,誰准他使的。
目凝外,依景晃之,緒似遠。
他若不在盼陽,卿琮熟悉醉月整體、自然無需煩心。
然,枉獄呢……?
他一聲不響就此離,徒枉獄一人抗衡——
回首欲言,卻止。
相視無語凝之,半晌,終是展顏。
「你說咱這是要去哪?」
「欸,停下!」他爺就喊住外面顧的車夫,接著掀簾子下馬車,親自動手解開兩匹馬兒中的其中一匹,才把探頭出來的天淚也給拽下來--隨手把一張銀票塞進車夫嘴哩,「你一個人,一匹馬夠了,去吧去吧,嘴巴擔心點,別怪爺沒警告你。」
那個老車夫忙著點頭~雖是態度惡劣的金主,可這賺大錢的活誰肯放過,這張銀票可要拉多久的車才有得取得,看兩個人推推拉拉,老車夫一個機靈遮著眼就調頭離開!
「別,別動手動腳的--你看!」三六爺把不情願的對方手給壓好了,轉頭那整片穗黃的稻田,早風吹搖,沉飽的響,好廣的一片真要繞上一圈也要半個時辰--盼陽官道迢迢,幾乎看不見城影了。
「你看。」他爺隨手折一把穗,就搔上天淚若有所思的面容和頸邊,「想什麼呢?」
稻穗搔上、及縮頸退身,抬眸不自輕笑,「沒什麼。」遠去城內喧嘩,著實舒心,若非懸念掛思,亦是更好。
他背過身緩步前去,無限思慮錯雜、難抑,卻又不願破了這份安逸。
「你這番周折,僅是出城賞景麼?」
「當然不是--」他爺回頭一把將轉身作思的對方扛上肩,不管掙動就大步奔踩進黃穗稻田中,穿梭著沙沙稻聲,一面是他三六爺開懷的朗笑,接著他爺把掙扎的天淚放下,一跨步就翻倒對方,雙雙跌入田中。
稻風吹起穀香,他爺雙手扣住趴伏在自己身上要走的天淚,把對方按往自己的懷裡,天淚那雙眼,淚眼婆娑、殘戾、犯傻、調笑,他爺哪個沒有見過,就是現在,盯著自己瞧,那也還雜有幾分不安和異想的--
「小淚,跟我走吧,再回城,我就得娶妻啦,你可捨得--」他爺沒讓對方有多說話的餘地,一個蠻橫奪唇便吻,一掌壓著天淚後頸,霸道的延續溫暖交替,耳邊只有稻子吹搖的聲響,靜得聽得自己心口撲通撲通,悸動萬分。
娶妻。
聞言稍愣神,猶記當年、他是如何糟蹋天遙未過門的妻子。
那份心思未了,再燃。
溫濡侵齒相纏、依戀。一霎皆靜,僅清風舞之、震心無止,彷若止於一刻。
似虛似幻、不願清。
閉目抵額、擦蹭鼻尖,遂緩聲,輕揚。
「你在哪,吾便在哪。」
他翻身仰躺,只覺卸下一身包袱似,輕鬆得很。
天地之大,非只得盼陽。
「--小淚。」那聲有如誓言,他爺翻身半覆著對方還要再追問,就聽遙遠不知好歹的農夫大喊!
「臭小子!我這稻就要收了--你們會遭天譴的!」
被兩人輾過的稻穗折出一個窟窿,還有沿路踩來整排倒塌--他爺哈哈大笑著,看農夫就要把鋤頭扔過來了!也管不了跟馬夫要的那匹馬,抓著天淚的手腕就死命的大笑邊跑--越是這樣,整片稻田越讓他們倆糟蹋得遍體鱗傷!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