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酆都】【結】
妖鮵出行遇判官,香延禍端無淚散。(下)
latest #40
妖鮵細數開戰至今,已去了雜碎無數、好手數十,可那主將二名卻依然在旁,文風不動。
雖他入酆都齡淺不識那二人,可現下若那二人衝將上來,他定難與其並駕,落盡下風。
他稍紊喘,順著足躍步步將掌間纏絲環繞周遭樹影之間,餘下三名好手正不察與他斡旋,待他足點落地,卻倏地身子一軟,倒臥軟泥之中——
「…呃。」他抬掌抹去眼角紅跡——是方才痛殺之時沾上——再目那仍笑彎一弧月的天,同樣以笑應之,不顯狼狽。
縱然實在疲極。
立即下載
敵方三人悄聲近他身側,其一更蹲身捉了襟將他提起,剝去罩面,「呵,原來是六殿妖鮵,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
面對人嘲聲奚落,他仍笑應之,卻見二彎月弧見血生殺,倏然一凜,使其一陣無聲膽寒,顫意更似惡水罩凝周身,滯而難掙
妖鮵將纏絲單掌輕收,伴幽幽緩嗓,更添邪異,「呵,怎麼沒人告訴過你——」
語音拖長,伴一聲清脆砰響,四面樹倒,捉襟之手早已離其主體,垂軟落地。
無影纏絲冷索命。
妖鮵站起身,面那三具殘破屍首,氣紊難平,仍笑綻冷鋒,「揭了我六殿之人罩面,必當一死。」
他回眸見一旁二人,卻不欲再出力招呼,僅是逕自在一片泥濘中倒了下來——
橫豎再一刻間,逆葬香起,那二人必定難逃一死,此下,他只欲好好睡他一覺,其餘的,便明日再論罷。
一夜激熱魅纏,取水拭淨,他爺正抱著倦睡的天淚要小歇,便感外頭動靜,動靜沒擾醒懷裡的天淚,想是對方累壞,三六爺還想著是否酆都的人或尋自己而來的傢伙圍屋--忽一陣異香,他爺要作撐神,卻像累上整天,意識一抽即迷。
天將白,三六爺赫然驚醒,看懷中的小豬是還沒作應的,他爺幫對方給繫回衣褲,抱著推門而出--外頭怎麼了得,一個個橫屍遍野!那是激鬥,居然可以這麼俐索奪命!他爺拍拍懷裡的天淚,放下對方,牽著手步過屍道,直到最後戰纏那處,「都死光啦?你看,可有你識得的?」
一個個不是黑衣就是蒙面,肯定是那掛的,說到來他們怎能相安無事,是枉獄的人還是另有其他!?
忽地,三六爺鬆開握著對方的手,留下天淚辨看幾個屍體,逕自往林裡頭走去。
倦意仍沉,醒時人已著裝在外,甚麼人給他備妥妥的他怎麼沒印象?
定神一環四周,昨夜外頭有戰,可……
他為何無感?
逕自蹲身屍側,接連幾個,一一撕開左肩後布料探查,酆都之人左後肩胛骨皆刺有紋身烙痕以識其身分, 幾番看下是那邊的人沒錯,就不知是何殿。
心頭一股不安竄燃,他是心有底,可那亦是最糟局面——
凝眉、依死者來辨,應於一人之手。他緩步移身,邊作想、邊朝哥舒孚那方前去探。
他爺尋蹄印找到了應該是黑衣人們乘來的駿馬,昨夜廝殺恐怕多有惡息,幾匹口吐白沫在地,就剩一隻俊挺其中,看就是匹好馬,好馬配好主!才不像那馬夫的弱駒--他爺就給收下,也好一路上有個代步。
三六爺拉著馬繩就看天淚尋自己,快步上去接應對方,「怎麼啦,看到認識的沒?」
天淚才剛搖頭,又突然像見鬼似的睜大眼,他爺順著視線過去,那邊躺了個沒遮臉的,難不成是被牽連的路人?三六爺把馬繩交給還楞神在原地的天淚,就往前蹲下身探,「咦--這傢伙沒死,哇啊!」
一聲叫,臭傢伙翻身,捉著他爺的掌墊著當枕頭去了,呼呼細息還睡,一點都不怕危難,還是太過自信?!
「妖鮵。」
一夜好眠,戰後他實在疲極倦極,只因他速度見長,縱然無傷,每次對戰都是體力的極大損耗,非得睡上八個時辰才會醒來。
「唔…哪個王八羔子他娘的擾爺好夢……」
聽人在側低喚,雖是熟悉嗓聲,妖鮵只感濃倦不醒似夢,掌中已捉了那似擾嚷之人單掌,身一翻將人扯倒,單足上頂,便這麼順手將人摔了出去。
直至身側仍有人沉嗓低笑,妖鮵才驚覺不對似地坐了起身,眼前果然是那他僅數面之緣不曾共事的前輩,無淚。
據邪鄹、魔玀二位前輩所說,六殿現今如此強盛,皆是因為有這位前輩在主上身邊左右手的緣故,除去主上,此人便是六殿的第二把交椅。
「啊…前、前輩。」
惺忪睡目頓醒,他直瞅眼前緩凝妖性笑意之人,不禁側頰望向一旁林蔭,清嗓不敢作聲,「咳……」
天殺的,怎麼主上身旁那麼多個妖魔鬼怪他都不知!
這才想起,他方才,好似摔了甚麼出去?
三六爺忽然飛騰起來,摔地前他爺一掌打地又翻半圈蹲身落地,這才勉強沒摔得狗吃屎,要不是以為這清秀少年是無辜路人又是天淚喊得出名的,也不至於卸防如此,他爺抓抓手腕,『要不看你認識爺早就打你了!』這咕噥他爺勉強吞在肚子裡,看那兩個敘舊的,嘖嘖是嬌羞個什麼勁,還有天淚那傢伙是沒見他爺被給摔出來?好歹過來香兩口哄哄啊!
就看著那幕妖鮵把哥舒孚摔出去,怎麼心裡特別開心——
方才那繃緊的心思都給散了,想來與妖鮵亦是久日不見,他向來甚少與他人同出任務,若非是枉獄身邊愛將其一,他亦不認得。
向哥舒孚那一瞧,見著無礙倒也無須多說甚麼。眸凝妖鮵,含笑低嗓,「怎麼回事?」
妖鮵伸長了頸子拚命退,無淚卻步步進逼,他不由得屏息緩避,卻不及人近身凝笑。
眼見那越發邪氣的笑容在前,他終是按耐不住跳了起來,「啊喲!阿彌陀佛!」
太近了太近了——
他都能感人吐息拂過自身頸側,縱然閃過仍有餘溫,癢得他不禁渾身雞皮疙瘩亂掉一把!
妖鮵一躍踏了樹幹便借力上枝,這樣的距離說話應該沒問題了!
「我就是,順手除掉了些跟著你們的雜碎。」他淡語帶過,如若那些讓他累得死去活來的好手也算雜碎的話。
他這才想起自己是追著暗縱香來的,便朝天淚問道,「前輩這是打算離開盼陽嗎,若不欲讓主上追擊,記得將身上的縱香丟棄。」
「說起來,憑這幾個三角病貓的功夫,前輩你昨夜是真的絲毫無察麼?」
這才望向一旁那個咕噥不停的陌生漢子,原來他方才摔出去的不是林中野獸,而是個人吶?
枉獄就是命好啊,身邊各個如此可愛。
天淚稍退身,抬首凝枝上那影,亦不再迫,僅待。人言末、笑意不再,歛眸,捉上幾字關鍵。
依妖鮵說法,那些人是衝著他倆來的,那與他所想應是差不遠了。
判官。
再者,見妖鮵身無大礙,想來這些人非在他之上——為何?
昨晚如此、方才亦是,他是這幾日過得安逸了還是怎麼?
愈是去想愈是頭疼,思緒繁瑣,他亦不再多思。
「……別問了。」答不上話、他倒也想知道為什麼。索性敷衍過去,人亦不追,轉念再思,尚有一事掛懷,且問,「枉獄大人……」
「可好?」
「主上他……」
妖鮵見人欲思難行,似內稍有滯,便躍足下枝,捉了人腕至耳側細聽。
武息依然,脈絡卻滯,越行越緩,這是怎麼回事。妖鮵不及思索,便見無淚眸下淡蔭,又息短漸促。
無淚前輩身上斷武之毒,不是在前些日子便讓鬼狐方子解去了麼。
百思不得其解,他暫忘了方才慌亂,正色問道,「前輩,你這幾日裡,尚有與何人交手麼?」
突來之舉,他不及防,見妖鮵臉色不對,許是探出甚麼。即便如此,他亦不欲讓人探更深,心裡有個譜尚可、再多就……
腕上使勁一轉、掙縛,就趁著妖鮵還愣著,掌環扣上人腰,一把攬過緊壓在懷——
一貫惡笑依然,他臉湊近,僅咫尺,「問這麼多做甚麼?」可全然忘了哥舒孚沒摔死還在旁瞧著。
「唔啊、前,前、無淚前輩!」
妖鮵冷不防被人抱個正著,只覺無淚妖艷臉孔已近在咫尺,噴吐更近,薰得他腦中已是一片七葷八素
想他妖鮵,何曾這麼被人欺身!
他倏地又拋方才凝重,給嚇得推了人便急退開身,卻踩著一旁斷肢,一個踉蹌摔向草坪,結結實實地跌了個狗吃屎!
見人似又要近身,妖鮵便再躍上樹,一張口叨叨唸唸盡是些他自己也不懂甚麼意思的佛號,這才稍定下心神
「不,不問便是,何必妖孽一般動手動腳,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他爺伸手撈住還想上前調戲青年的天淚,嘖嘖那是一個不滿啊,居然昨夜在他爺懷裡叫得淫亂,今早轉眼就調戲起他人啦!很好,三六爺打認真思考著是否就太輕易放過這小豬淚了,瞧都讓枉獄,那個唧唧教壞成哪個性子啦。
「--呦,爺見你挺好的,看來今晚可以再續了,還是現在就來一回?」
三六爺那不客氣的,粗掌就揉對方無著底褲的臀,不揉還好,這一摸,那是一個沾手,膩戀不已,瞧他爺沒給個顏色瞧瞧,這天淚都把自己給放哪啦。
這麼想著,三六爺就抓對方下顎,蠻吻一陣。
這個人——!沒看到他家妖鮵清純小可愛嗎?幹什麼這樣礙事——
他掙開那個耍流氓的,拉著就要走,「行了你回去吧,這個——」不管那妖鮵還在碎唸什麼,掌探懷中作搜,執了把匕首便是甩上去,「幫吾找個人,叫即墨樾齡,矮矮的、瘦瘦的⋯⋯呃⋯⋯好像枉獄大人甚麼弟來著?」
「有勞你了。」
「啊喲!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甚麼今晚繼續,甚麼來一回!
他給那漢子倏來與人的纏吻一個震撼,竟踏斷了枝失足跌落在地,見無淚前輩雖稍有掙扎,卻更似與人打情罵俏,牽了人便欲走
妖鮵不禁楞然,翻蹲起身,反射地接了人拋來匕首,便這麼怔瞧著二人相牽的掌——
「…知道了。」
他終靜了下來,更確知此下已是無淚前輩與他的最後一面,想他曾見主上與那個右師邯亦是如此相牽,便大概猜得是怎聲回事。
這傳聞中六殿最強的頭號殺手,竟也栽進了一個情字麼
「前輩……」
他追躍過人,便阻在了無淚之前,自懷中摸出一只透體通紅的玉瓶,便交與人,「此乃續命丹,若遇危及,或可抑下您體內異樣,換得三日生機……」
眸眶倏熱,他將瓶交與人,並重重地再握了下無淚之掌,便無聲越過二人,向歸途而去。
此生,想是難再相見。
永別了,彼岸無淚。
———結。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