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邀府/石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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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那日後,曲芙兒掛記於心,曲謹言對人態度也確實不好,便央託曲謹言邀請入府一續,
曲謹言本百般不願,對這種事也不符他本意,卻央不過曲芙兒的哀求,讓人去請了薛石麟。
曲謹言本未被提攜總管之職是一直與曲叔、曲芙兒住一塊,後因便利性,搬進了右師府落住落行居。
而收到曲芙兒已成功邀宴薛石麟一續,也只好回曲家受膳。
換了地方展攤子,卻遇混混擋道,薛石麟費了好番功夫才放倒那烏合之眾,若非此地大動干戈太過醒目,他激不過便要一劍斷臂殺雞儆猴。
得清淨,遂再開卜算,幾日下來收穫不多,名氣漸長。
世外高人的面皮好,以道貌岸然形容,極是妥當。
偶有富人,卦之三十文,換得心安,遂要其至府為女眷一算,有生意做,薛石麟自是無推辭。
這日他便得了姓曲的人家相邀,說是姑娘有請。
薛石麟應允,簡單收拾行囊,和借地小店道了謝,便跟上腳步,晃晃悠悠,一壺酒自在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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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時辰到未等薛石麟的人影,曲謹言坐得麾車停行在人面前。
「可真有閒情。」
那酒壺拎在手邊,一身道袍面目俊秀,若放在世族非得是人踩破門檻問媒的好良人,思及此,曲謹言透過面罩緊盯人,大有迫人之意。
「薛道長可別讓姑娘家好等。」
薛石麟瞥眼男人罩面──噯,竟是這傢伙?
曲府其實就在不遠處,惰於讓人搭載一把,他懶散踱步而行,卻是繞過車又慢慢走著。
「非是給人說親送禮去,姑娘急什麼呢?」
啜口佳釀,這天悶氣熱,酒以藥材入過,味兒很是順口,石麟兒步步輕快,簪盤起的馬尾在身後隨風,髮間玄清劍的劍穗隨日陽映光,很是醒目。
「既然如此。」
曲謹言讓馬伕停下,讓馬夫先回去候著,隨著人後步行,雙手負背,望著人背後瀟灑作態,一前一後,行持著距離,看似不經意,卻刻意為之。
「既已承諾,也不能如此就回,還望薛道長繼續走罷。」
話語淡漠,有著不容質疑的氣態。
朗聲一笑,薛石麟半回首,髮輕掠弧,狹長而澈淨的眸子朝人瞅去,饒富興味。
「難道,貧道有毀約之虞?」
他只覺有趣,這遮面之人似是內有鬱之,以觀氣法觀其便是氣滯,不能通。
若是自己未讓逍遙觀收留許亦如此,想著,依然自持一貫調子,不快不慢,似是遊山玩水。
清風照面,拂退暑氣,只聞得那低低吟曲,斷斷續續,消逝風中。
知曉人並無毀諾便成,觀其態貌,薛石麟有意為之,故意慢調前行,似玩似走,若等人到達,可不是讓曲芙兒念的耳朵生疼。
如是想,也不打算催促人,只是與人一搭一回,也不迫急,只是此行倒招人忍不住窺探。
高掛「曲府」兩字,薛石麟不必多找,便輕易找到曲家。
悠悠佇於門前,他還記得上回給姑娘跟後頭那男人卜過一卦,原想著是別再見著了,怎知稀里糊塗又再次遇著,還是別人來請。
若原來知道這男人來自於此,他多半閃邊涼快去,省了。
可既已接下斷沒有違諾之事,或許便是孽緣,避不過跟罩面男牽扯。
既來之則安之,薛石麟回首,薄厚適中的唇彎淺弧,卻道:「公子,哪時驗貧道之言,還望爾莫再喊那聲江湖術士了?」
就這麼如老牛慢走似的竟也走到曲府面前,門前小廝也早久候多時,看見曲謹言在後邊已備門妥,倒不想薛石麟會突然回過頭來喊那聲。
沒有應下,望一眼薛石麟後便慢慢走向門邊。
「道長,請。」
一聲道長已是敬你,那一眼已有所答案。
若不是曲芙兒所託,曲謹言也不會再與這人相會,有時緣分倒是讓人感嘆。
薛石麟和曲謹言對上眼,輕輕一笑,未放在心上,就跟著人走來。
「曲公子,你雖樣似冷淡,鋒芒卻盛,應是人中龍鳳,卻抑鬱其中。」
那一句「請」他和人擦身,薛石麟先踏入了門檻,掠過身旁卻頓了頓,淡唇淺吐輕言,聲音極小,只有兩人聽得,「還似明刃,隨時要傷人。」
說完,他再次和人對上眼,未帶笑,眼底藏匿的沉冷露了半刻。
曲謹言第一回見面就沒多藏自己,那說話語氣和扯人時的氣力,他是看得真切,亦有所感,這不正每每說話都要諷上幾句。
「它,洩你所思,我等一見,一目了然。」
再次一笑,他指指自己雙眼,眼中不復霜寒,足了暗示,才轉頭回去。
曲謹言知其意,也知薛石麟說的無錯,並未反駁,入牢五年,重見天日後對人皆敵意慎重,人反覆一舉總要慎而重之。
雖與曲叔曲芙兒關係甚歡,卻依有戒心防之,這般想,凝神望向已走進府邸的薛石麟,那背影一如人的瀟灑自脫,何著對方哪懂自己經歷過什麼。
以為自己懂了什麼?你懂了天命,卻不懂人心。」
這話很輕,輕的若不細聽,薛石麟恐怕也不知有人開了這口。
玉墜子在腳步停下時清脆撞擊劍鞘,長穗淺盪。
「公子,不是該你帶路嗎?是黑走白來,要去哪兒貧道可不知道吶。」說完,薛石麟側身讓了路給曲謹言,這曲府沒來過自然無從走之。
大灌一口酒水,他指尖還玩壺子纏著的繩段,黑絲銀線,五股相合,很是牢實,不怕行走間碎碎平安。
對方剛說什麼,薛石麟實在懶著應,在他看來曲謹言就是個癡兒,傻大個一個。
想著,瞥眼男人沒被罩面遮著的唇;唇型優美,再看雙目和顎的弧線,嗯⋯⋯許是個美人兒,可惜了可惜。
傻大個。
門房小廝聽見,趕緊跟了過來帶路,哪能等到曲謹言開口。
「道長這邊請。」
曲謹言心知對方還在懷恨上回一事,遂也不再開口,慢步人後,一前一後,毫不違和。
待兩人被帶進飯廳,曲叔與曲芙兒已在桌席間久候,一見薛石麟出現熱絡請人上座。
一桌好菜看來是用過心思,曲謹言擰眉,已有些不懂曲芙兒用意為何?
先是和曲家父女招呼過,薛石麟撩襬而坐,右手是曲叔,左手曲謹言,前頭曲芙兒,被六目圍觀,卻不露山水地和曲叔簡略對話,眼睛少有放在姑娘家身上的時候。
儘管他性子恣意,該守的男女之別亦是不落,何況對方乃是財主之女,招財貓啊。
許是曲芙兒有交代,案上酒肉不缺,薛石麟自是不忌口,且愛好明確,偏愛那河魚,動筷不止。
曲謹言?從頭到尾眼兒沒飄過去過。
這廝看來也是知禮的,一席飯而下,薛石麟眼不斜,不亂飄,規矩的很,倒是曲芙兒一直想找些話上與人家常,畢竟曲家也非大戶人家,女孩間沒有那些死板規矩,更顯得人活潑天真。
「道長,那日你說我與喜歡的男子是沒機會了,那你倒說說我何時能有男子與我結緣?」
曲叔聞言,只差沒滿臉黑線,姑娘家思春也是遮掩些。
「芙兒,這事能外道?」
曲叔嚴斥。
終於默默往曲謹言瞅去一眼,薛石麟只覺自己造孽,作何讓這面具男得以自在逍遙呢?
謹記嘴裡有食不語的好規矩,將飯菜嚥下,以酒水漱口,才張嘴,低琴般的嗓音輕和,他道:「曲姑娘尚且不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呵。」
感覺被某人詭譎的視線對上,薛石麟狹眸直視曲芙兒,微微一笑,笑得何止風流倜儻。
「姑娘的面容端正,眼若寶石炯神,這般面相的姑娘向來所嫁不差,就是心思善良,要懂得藏拙,若是光芒太盛,招人覬覦反是不佳。」
薛道長道貌岸然,一本正經道,那話說得溜,卻不知是否在刺人。
聞言,曲謹言眉微挑,握筷而放伸手執熱茶,狀似不經意,也是從頭打量,倒不想這道長從見面至此所言皆是諷刺,心眼小的很。
「芙兒莫急,若嫁心眼小些的就怕你吃苦。」
語氣淡然。
「是這樣嗎?道長?阿言說的也是呢,那阿言就替我挑挑吧,若像道長這般的也行的。」
曲芙兒這番話本想挑起曲謹言醋意,卻沒想曲謹言沒放心上。
「道長這表裡不一的你要喜歡,路上沒十個也有八個。」
曲叔莫名看了看曲謹言與薛石麟,像是少見少爺今日反常。
聞言,薛石麟倒是好脾氣,笑容依舊,先是對曲芙兒道:「曲姑娘好眼光,可惜貧道一心大道,倒能替指點迷津--」
語畢,啜口酒水,似是滿足這水酒質地。
「記住了,貧道這樣『表裡不一』的雖裡外不一致,可若是待妳若寶,還勝過身伴寒冰一塊,觸了還黏手疼;更何況,表裡不一若是有心計,便不易上惡人之當,自然保得姑娘一世安然。」順曲謹言的話笑話自己,薛石麟倒是話匣一開,嘴賤得很。
曲芙兒一席話聽的倒是一愣一愣,也只能點頭如搗蒜,似懂非懂,就曲謹言聽得相當明白,席間倒勾起了唇間笑意,抬頭卻見曲叔一雙老眼直勾。
「咳、‥。」
曲謹言輕咳當未曾看見,熱茶飲的頻率略是多了。
「薛道長很是暢談,一會有要事商議,薛道長不會拒絕吧?」
此言看似詢問,但命令句藏裡間。
「噯,莫不曾曲公子非是單單邀貧道上府吃頓飯?」
微微一挑眉,薛石麟哪是那麼好相與的,那命令句聽得刺耳,他怎般也不會輕易答應。
誰知眼前這傻大個想做什麼?
悠悠然再飲一杯,暢快之至,他轉頭看去曲謹言,仗著人家「長輩」曲叔在場,薛石麟微笑。
「貧道小本生意,無論曲少爺要談些什麼,卻是該有的都不能少嗯?」
敲竹槓,酒咧?錢咧?
曲叔聞言,趕緊當作沒聽見,雖表面上他是曲謹言的長輩,可真要論,他還是少爺,身分差了很多,哪敢壞了少爺的事。
頭一低埋頭吃飯品茶,就是不看兩人。
「芙兒,吃飽了咱們就出去,爹想起有東西未買。」
伸手就拉了曲芙兒,曲芙兒睜了大眼,一頭霧水,也不知爹是在演哪齣,半推半就的跟著爹出門。
突然間席間靜的非常,曲謹言繼續他的茶飲,就不知旁邊那道士作何感想了。
瞧這等落荒而逃之勢,薛石麟倒是無怪了,無怪曲叔待曲謹言,和曲謹言待曲叔都是如此弔詭。
--關係,原來非是那聲叔能解嗯?
再續酒,才發覺酒壺已空,席上就兩人,小廝徹得乾淨,嗜酒如命的薛道長這下無奈了,只得放下酒杯,夾難得才吃得一回的甜糕打發打發。
曲謹言放下熱茶,緩開口,額罩上的銀光粼粼,唇淡輕啟,不談曲叔果然老道,該做什麼一點就通。
「吃頓飯也不是小事,道長原來都這般度君子。」
「不過就是我有些事想請教道長。」
請教二字咬字極重,曲謹言眼落人身,淡的就如一開始的氣度。
「酒沒了。」
聽得人說話,薛石麟卻是先反應自己最在乎之事,接著拎起腰側自個兒帶來的酒壺,取杯小斟。
飲一口方滿足瞇眼,睫羽因歛眸而垂,似簾,襯那微挑眉眼似美人畫。
「公子且說,貧道知而不言便是。」
明明該是知無不言,改了一字全然成了另個意思,薛石麟復睜,眼珠子明徹流瑩,朝人看去猶帶笑。
「就當道長知道了。」輕喚後,隨即有小廝立即開門過來隨候,曲謹言讓人去上酒過來,曲叔向來愛好飲酒,私底下私釀不少,既人不在,讓他拿來哄哄鬧彆扭的道長也無不可。
「道長說我操之過急,不知道長可知良辰吉日?」
其實曲謹言也未有真要事商議,只是想逗逗這人,以側觀人貌,薛石麟相貌的確算上乘,若曲芙而有意,也並非非良配,就是得再觀觀,思及此,似乎自己不知不覺已將曲芙兒當兆雪再待。
待酒送上,薛石麟不客氣地先喝上一陣,才往曲謹言那瞅去。
眼兒上瞧下瞧,左瞧右瞧,眼神似要將人穿透,想半晌,他方開口說道:「這良辰吉日,不若說公子你……」準備好了麼?
他回想上回卦上的地澤臨,似是貴人相助,不得太過急躁。
運好,人難免野心就大,想藉機做些什麼也在意料之內,乃天性。
「運勢在起,卻是仰息他人,公子應該問自個兒,這貴人可當如何?又或者,公子是否已有做了萬全準備,若無,就是貴人相助,也並不一定可心想事成。」
天助自助者,薛石麟再看看曲謹言,這傻大個態度好上一些,他也不大會故意激人,略思片刻,不知是否該勸勸對方?
薛石麟回復的一本正經,曲謹言倒是微愣,這事他早有定奪,今日脫口不過尋思逗弄。
「不過就是一應俱全,只欠東風。」
若非太急打草驚蛇,不然早能將讓千易痛上好一陣子,宇文甫至今尚關在某處,隔三岔五便去虐他一遍解氣,可人已懷疑上,此事的確再商議,薛石麟說的也無錯。
「貴人與否,我向來不放以寄託,但以為時機是抓自手中。」
不與薛道長說的多,並非全以信任,此時不宜說太多,道長口中說的貴人無非是要自己藉右師府,右師邯與自己互有防心,大舉大落,皆在人眼。
哈哈一笑,乃是暢飲心悅之故。
薛石麟飲罷眼前酒,他酒量極佳,少有暈醉,伸手直取曲謹言面前的,自個兒喝得歡。
朝人罩面看去,那對眼兒還盯著他瞧,薛石麟彎翹唇角,反是渾話帶過,他趣道:「人要戴這罩面有兩種,一是為容貌;二是不欲被人認出,曲公子⋯⋯看你唇型姣好,目若飛鷹⋯⋯莫用那吃人眼神,貧道、噗⋯⋯不貧嘴便是。」
--怕是桃花不斷嘿。
薛石麟喝的滿嘴濕亮,一身酒氣,看得出好酒量,曲謹言向來不在外人面前飲酒,熱茶緩喝,以茶代酒,兩人談話雖有相刺,倒也侃侃而談。
今日似乎說的有點多,但不否認對薛石麟也不再一開始的引以為敵,待曲叔與曲芙兒似已歸家之聲,薛道長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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