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外的雨水「啪搭啪搭」的敲著窗，這片海域正因為氣壓不穩定而略帶風浪。冷氣特有的冷媒味夾雜著皮製沙發和床單的清潔劑味，揉合且難聞。這是萊蒂亞第一次坐上這種小型的接駁船而不是郵輪。桌上的小型音響放送出溫柔的古典樂，那是她所熟悉的，母親所俑唱的「奇異恩典」。雖然家庭成員中沒有任何一人是基督徒，但是母親對於這首歌的詮釋卻每每令她熱淚盈眶，這首歌反而變成她在女子學校裡的支持。

她想起學校修女對她說的：「每個人都活在愛裡面。」

最終她沒有在學校受洗，也沒成為修女所祈望的那種淑女，但她偶爾仍會希望如同母親的修女伊萊莎能以她的每個表現為榮。她奉現自己於榮耀之中，熱愛生命中一切美好與和諧。她投心於音樂、文學，甚至在畢業後的這幾周仍重回女子學校，做暑期美術班的裸模。

令她覺得自豪的，是母親和上帝賜予了她穠纖合度的軀體。

打開行李箱，翻揀著前晚管家替自己收拾的簡便衣裙，卻對看見的東西無比意外。皮箱裡有一套牛奶絲的水色禮服，禮服包裝內夾著一張燙金的仿天鵝絨深藍色卡片，裡面是母親娟秀的花體字：

我親愛的小青鳥

我的寶貝女兒萊蒂亞，在妳18歲生日的前夕，很可惜媽媽必須再度前往維也納。這件禮服是贈送給一個即將成為女人的女孩。媽媽希望妳能在Hyper Sex 學會新的價值，新的，屬於妳的愛情。

媽媽並不祈望妳追隨著我的腳步，被局限於世俗的眼界。很抱歉，在妳的生命之中，我未曾給妳完整的愛和完美的家庭。但是妳是媽媽的小青鳥，妳是我的幸福。

我祈望妳在成年後，能夠追隨自我，追隨妳心中的自己，成為一個妳所想成為的女性。

我親愛的小青鳥，恭喜妳已經十八歲。我們在維也納的視訊中再見。

P.S. 好好享受

好好享受什麼呢？萊蒂亞困惑著。事實上，母親一直都是用書信和視訊與她連絡，她不太懂母親所說的幸福是否真的是她給予的。

將那張卡捧在懷裡，她從沒有說過想念，但是她真的很希望哪一天，母親能夠參與她的世界多一點。

船艙內的廣播系統發出一連串音樂，打斷了她的思緒。原本兩個小時的航程因為風雨，將要再延後兩個小時才能靠岸。無論這趟航行多麼平穩，自己卻依稀能聽到隔壁幾間房有人難受的不斷反胃。

將行李箱重新收拾好，拍了拍裙子站起身。窗外的雨小了。

彎身把箱子塞入床底下，對著掛在牆上的鏡子整理一番，拉開房間的門，走向飄著毛毛雨的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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