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無魘日下直奔,亦無理後頭人是否追上,逕自發足便朝酆都,途經無數殺伐,哀聲慘嚎,見來已是兩方交戰,他皆似不見。
手掌定情繫瓶,心中惟有一念——
邯,定要候我趕到。
燭冷案青,外頭己方與謀反一派廝殺好似與李海容並無關聯。
縱然今日戰局是追他而來,甚能是言因他而起。
蓮指輕捻燭芯小火,掌玩熱燃定瞧玄機。
想他一手創立酆都至今,已有二十年頭。
「戰況,如何?」
薛氏方捉來右師邯,李海容得以此脅人就擒。
或因此遭猛虎惡咬喪生,生死天命,猶未定之數。
即使今時薛氏無走此遭,他亦是遣人從擒之。
寒盤冷暖玉棋,屍之棄子成堆。
海鷹雙指捻起眼前棋子,帥落死局,軍葬成山。
這一局早已注定雙殞,無從解套。
枉獄隨手推去守關者屍首,殿外已成一片殺獄火海,可此人仍安座於此,仿似與他真無關聯。
雖不知是誰先引戰端,可外頭偏向大帝的第一、二殿已與其他欲反之殿交戰得如火如荼,獨不見十殿人馬。
據妖鮵所言,右師邯是遭薛氏派人圍擒,雖非無疑薛氏變節,可方才在外頭確實見了五殿殺手殘殺二殿。
既然森羅仍撐他不移,按此二人交情,薛氏定不可能轉向大帝,想來其中應是另有安排。
以往面見皆是城下伏跪,候人發落,而今他猶在此,所為卻非依然,他便緩步上階,直至佇人案前,見案上殘局一片,兩帥相峙。
「放人。」
枉獄伸掌將二枚帥子入手,足力,瞬將其一同粉碎——
「呵。」 海鷹顏不動,如拂似地捻起一子,勁與勢一氣呵成。
那子疾射而出,直逼枉獄眉心--過處猶排山倒海。
棋盤、棋子,瑣碎器物塵碎,竟在一瞬灰滅。
五指輕攤,海鷹抿笑輕呵,笑音幽如繚城。
「看來,今日枉死城中,又須多收一名冤魂。」
然袂袖翩飛,勁未止,猛壓壟罩枉獄周身。
「雲遮月,雨窪山河,海容天下。」 ——縱然心知不敵。
見那掌指成壓,粉碎周圍,是他自小便難習的容勁,與近身寸勁相逆,越發近身越難傷人!
枉獄一瞬足點身閃,已是趁隙切入人方寸之間,掌便提,肘更彎,近身寸勁無滯直襲人心口要穴!
「枝微細流,焉能撼海?」 海鷹仍無起身,疾迅向後移挪座下。
一掌已提至心穴之前,與枉獄兩掌相碰!應聲而退!
相力折毀,殘勁凶貫延臂挫傷其膀--
再趁閻羅後墜之隙捻指,氣猶絲綢蕩漾,力似漣漪不止。
如煙波浩渺、潮汐暗湧,奪頂而至——
這時閻羅臨險難避--
突來地岩疾掀,森羅連著翻上了六片足有七吋厚的玄岩。
得空隙把左手重創、腑脈大傷的枉獄從大帝掌下劫回。
「想收老子兄弟,還沒問問我森羅太子!」
「哼呵呵——」
掌拍握勁碎了眼前石板。
多年未如此激戰,熱血沸騰。
海鷹想這小螻蟻欲要與海相抗--實在天真。
臨襲,枉獄快地起身,海鷹則揚爪追上。
其二人身影步伐迅捷,躲閃幻步,難換轉攻。
海鷹一踏一爪,厲厲發招。
枉獄不斷上前,再森羅太子輪替--
二人默契自如,屢攻還守,一時間亦過了百招有餘。
枉獄與森羅自知不敵,亦不與海鷹正面交鋒。
他便忍著身傷且戰且走,欲尋人可趁之機,將其重創。
卻不曉,內外連番戰火,加之海鷹爪功直摧殘壁,枉死城早已搖搖欲墜,似欲崩塌。
他見森羅逐漸氣有不支,速度已緩,便頷首示意與人在殿側匯合,稍作休喘。
「沒事吧?」
枉獄近身拍了拍他的肩,一股相識十數年不曾有過的心驚肉跳卻倏然襲上森羅太子的心頭!
他尚來不及反應,便見了人已決心的眼,而後鼻間傳來一陣幽謎香氣——
「枉獄!你……」
枉獄靜凝人逐漸失焦的眸,是他預先備於身上的邪謎香,他所受人之助已是太多,若人有所閃失,他萬死難辭其咎。
得友如此,此生何憾,惟憾死前沒能再見伊人。
只盼能夠,玉石俱焚。
將一生業障贖,換得眾人一世安然。
枉獄似見無數他刃下英魂招揚彼岸,候他同受紅蓮之困,互孽廝殺,永淪無間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