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悟推開房門,極倦地伸了懶腰。
往窗外望去,可見醉月樓、凝琇閣、怡紅院……等等青樓。
太陽初升不多時,街道上的攤販和小店還未開始做生意,倒是小麟早早就在念經。
「師兄,咱們都已經下山了,怎麼不貪晚些?」
「心中有佛,下山和不下山都要念佛的。」
「噢。」他輕撓腦袋,粗髮扎手,該是時候剃一剃。
小麟放下木魚,虔誠地收尾,「你也不能睡晚了,人要找,武功還得繼續練。」
繆悟趴在欄杆上,望著若干買春地,大海撈針的渺茫感襲捲而上,「你說……我能找到她嗎?」
小麟咧嘴一笑,天真爛漫得很,「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他心中的落寞更濃了,天下如此之大,指不定她壓根不在盼陽城中,或許在遠方,在哪條街弄小巷遭人輕賤。
小麟看了繆悟一眼,把僧服拉得齊整,腳上的襪子白白淨淨,鞋穿得久,草根雜亂不堪,該是時候重編一雙。
「不過,皇天不負苦心人嘛。」
繆悟傻笑一聲,「嘿,也是。」
「每日太陽升起,皆是嶄新,今天遍尋不著,明天又是新的開始。」
小麟的肚子咕嚕嚕地鬧空城了。
「嗯……」
小麟雙頰一紅,「所以每天都得吃飯。」
繆悟把小麟扛到肩上,一掃陰霾,許多糟心之事並非事糟,只因心糟,所以事也糟。
他拔足向前邁進,「走!先吃他一頓飽飯去!」
碰地一聲,小麟的腦門砸到門邊上了。
「哎唷!你個蠢蛋!」
涅湘樓。
小麟指著招牌,一雙短腿跳呀跳的,「就這間!」
繆悟晃了下腦袋,「師兄來吃過?」
「沒有,看著名字覺得喜歡!」
「那咱們進去吃倒他!」
店小二麻利地上前招呼,「兩位客倌吃點什麼啊?」
繆悟側首,想喝酒嘴饞得緊,「且說說你們酒樓有什麼好的吧!」
店小二背了一串抬舉酒肆的詞:「咱們涅湘樓是盼陽城老酒肆,牆上的灰鉛淡彩乃是從百年前留下的漆,後園老梅冬時會開上滿樹繁花,不過現在是盛夏,您大可去涼亭內,看亭邊那鳳凰火樹開得正是時候,酒全是治觴里即墨府上的好酒,若是有幸,能聽凌鳳撫上一曲,也不枉此生一遭。」
「就去涼亭,」繆悟正想點上十幾二十盤牛肉,想起小麟茹素,打消了食葷的念頭,「菜要素的,一點沾腥不要,炒菜的油也要乾淨,最好的酒來十罈。」
「好勒,客官您自便,我幫您招呼酒菜去。」
「等等,」繆悟一掌按著店小二的肩頭,「你說那凌鳳,是男人還是女人?」
店小二斜了肩,「疼疼疼……現下男風如此盛行,自然是男人了,客官您有話好說,放放放……放開小的吧。」
繆悟慌地鬆手,「抱歉,貧僧不是有意……」
他拋了幾個碎銀,店小二接得精準,「謝您打賞勒。」
待酒菜來時,繆悟與小麟一掃而空,依稀可聞琴音蕩漾,擾他心神。
不知此時,女子是否也在彈琴愉客,抑或遭辱多舛?
琴音拂過他的心田,憂浪一波承襲一波。
小麟敲了繆悟的腦袋,稚嗓罵道:「不許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