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祭典為國禮，宋儀時卻是堅持親為。手下生意打交道的是生死，不求福但求無禍。

午後取祭品，為慣常黑色純毛羊羔。以曼陀羅葉反覆沸煮，集氣以鼻飼，後於喉部血管處薄刃深割，血流緩而不斷，放入淨池，至竭。
待血凝固，以火灼燒傷處毛髮，除餘穢，即成。

凶肆巷位於小市暗角。喪隊伙計十六人，依舊白麻帶孝模樣，面覆白罩，不露皮膚，宋儀時亦是如此打扮。
領隊，架祭品於竹擔，安靜無聲，逶迤行隊過盼陽城東門，於城外抄野間小道至東方荒涼丘陵。
右師允束發無冠，著灰衣淨手，緩步行於隊尾。

荒丘少有人至，並不險峻，卻草木不生。灰青色亂石頗有嶙峋之意。
山頂有風，平坦的地上有先人留下的石祭壇。方形，形制粗礪。
右師允鋪乾柏草於壇內，以長竿挑松，喪隊遂覆竹擔於其上。

勁風自峽中吹來，白袍獵獵作響。宋儀時看著陰沈天空，雲層鋪蓋穹蒼，有禿鷲盤旋於遠處。

看向右師允，後者正低頭專心以石布陣，圍祭壇定宮置卦。步法安定，以蒲草聯出線路，壓以宮石，後又以熱羊脂淋草線，引至祭壇。

非尋常國禮，不求通達，只為生死而作，貪念在平安。

時辰已到。喪隊圍繞石陣立定，一宮兩人。四下寂靜，惟風聲於耳。
宋儀時於坎宮默立，見右師允頭束灰帶自巽宮入陣，動作輕緩安靜。靠近蒲草，用火石打出火星，引燃一束柏草，後點燃巽宮石。

火光起，沿著陣線疏忽滑過，全陣明瞭。壇中柏草燃起的清香伴著煙霧悠然上騰，卻不被勁風所散，直上蒼穹。

右師允獨立於陣中低首看著祭壇，周圍焚燒的蒲草明滅，琥珀色眼眸被火光映出透明顏色，口中低低吟念。山間雲聚無聲，如此靜立數刻，至火盡油枯，禮成。

宋儀時吩咐伙計打掃餘燼，見右師允仍立壇前，遂上前。
「阿允多謝，下次進了好貨必先給你送去。」

右師允轉頭看他，身上柏草香淡淡，似初回世間，眼神遼遠寂寞。
「好。」

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