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納夷,設有四通市與四夷館。
入城的商隊管控嚴謹,皆需領有關證得利通行,多數為外夷異族的中上階者,或作買賣聞名的世族,司珍貨買賣,消息流通,促大礎四方商路通展。
然,於多數礎人百姓而言,此區低俗不化,多有失禮俗。
卿叡潸盤坐在花織毯子上,身旁盡是異人。
這是席娜的驛站,幾張花織厚毯鋪陳,多數人隨意盤坐在上,或三或四,主動聚圓成桌,就擺一塊矮板子,可以平放器皿,多為隨手可取食的乾貨。
「嘻…小夥子,又是你。」
桃紗頭蓋,連著掩住下龐的女子挨近他,叮叮咚咚的掛飾響,各個都表態其高尚與地位,便是掌店的席娜,還未見人先聞其香,香郁發甜,讓人嗅上便不自覺勾笑濃過幾分,歡悅。
席娜連著幾日見他在此,終上前,「喜歡吃什麼,姊姊餵你。」
「欸…姊姊別輕挑我這小兄弟,澀得很。」
哈察蘇一把收握住席娜伸向他胸膛的葇荑,女子眨動魅色,哈察蘇喀喀沉笑的自罰三壺子酒水。終是勸走掌店,人才在懷中摸索,彈指將一顆橢圓圓滾的東西拋進卿叡潸伸出來接捧的掌中,「提子,好吃的,可甜死你的嘴了。」
哈察蘇說著便躺下身,側臥支頰歡暢。
大白日的,酒水澆淋,食肉臥香,好不愜意。許是自個兒來到盼陽的六年也變了,費好幾日才不閃神思那芳苑書香,禪定悠悠,青樹鳥鳴,花搖草翠的氣氛。
卿叡潸將提子擦擦衣,直往嘴塞,便一股甜膩化汁。
「沒騙你吧,我也就這麼多,都給你。」
人將懷裡剩的三顆都放進他掌內。哈察蘇的親哥是商隊主持,一年要發好幾次商路,現還在往盼陽的路程上,先讓哈察蘇來城裡疏通一番,這提子便是珍稀的貢品,鬆散離蒂的幾顆讓哈察蘇撿來貪嘴。
滿嘴甜膩,卿叡潸取水囊仰飲解解渴,便覺腿沉,低頭瞧過,是哈察蘇滾上他盤腿作枕,麥黑大掌指纏他懷前未束的垂髮把玩,「你來盼陽那麼久,去過煙花巷沒?那裡…可有特別好玩好看的?」
「那是當然,不如咱們晚上去瞧瞧?」
抹抹嘴邊的水,卿叡潸回想過去花銷,去了一遭可要大半月省吃儉用,那些小玩意兒的糕餅吃食,全沒了緣份…不過既然出邀,他可沒卻步顧慮這些掃興的。
「那好!就算我的--你可得挑間特別,嗯?」
哈察蘇翻起身,力臂便勾他膀上。一手招呼,搭著吆喝,呼朋引伴,卿叡潸不禁鬆口氣,一面在心頭打算。煙花巷可有許多風月之處,最出色莫過於醉月樓,不過…今日這人數與素質,或另尋可容異族撒潑盡興的地方好。
長指伸出欲撈星,晃動著足都沒提就傾身,旋了半圈,被緊拽住他手臂的哈察蘇拉回,險些摔在地上。卿叡潸撞進厚懷,喀喀發笑,面已酡茫,「--來,再喝…!」
「點露苑的酒水真不錯,看你喝成這德性,哈哈。噓…別大聲嚷嚷,這都幾更天了。」哈察蘇可把他支好身,免得爛泥在地,一路走來搖擺,卿叡潸個頭不小,可廢力了。偏偏那幾個生得豺狼惡虎沒見過軟香似的,都留宿嚐嬌去,「…醉得指鹿為馬,還走得回嗎,再繞就跟我回四夷館睡吧!」
「我記得是這…」
「這個圈都兜第四回了。」哈察蘇將晃得嚴重的指收握在拳裡頭,順道撈緊往前倒的卿叡潸,將人環在懷前,那酒膩的還沾著花地胭脂香,哈察蘇便湊嗅寬膀上。
「哈哈…嗯,癢啊、」巴掌一推,腰上的臂忽一緊--
他燙熱的面龐感覺粗糙,原來是被壓抵磨著牆磚。
溫熱呵氣撒在頸肩之間,卿叡潸欲辨,頭卻沉疼不已,便往後躺靠著哈察蘇的肩膀,濕軟點點在臉頰,咻的輕聲,難受的身軀好似輕了不少,風亦透進衫下,讓肌膚薄薄酒汗變寒,「唔…」
粗糙繭掌磨身,激他微微疙瘩,提臂要抗,便見倏影過眼,卿叡潸被晃上幾圈旋轉,腰上一緊,被寬開的繫繩已束回。而周身是他熟悉氣息,不禁呵欠連連卻被狠啪臉擾醒。
「走,回家。」
黑影劃臂隔開要上前的哈察蘇,攙醉泥扛上。
一躍青簷,腳下生風疾迅,映著輪月踏色,回往籬笆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