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儀時手下生意,有一樁是暗的。
各方藥農採藥,商行收貨,夾帶一些私品,上行至京城。
宋老闆的百草堂,五代老店,信譽收價有保障,手段也是硬的。
烏頭來自西域,茛菪子,白狼毒來自北方,夾竹桃,洋地黃來自南方,秋水仙來自東方。
然而行道本為暗,其中不便常有,有時一味不至,無法製藥,導致貨源積壓,為損。
好在宋儀時手下變通,以同質藥材互相替換,洋地黃替夾竹桃,華山參代曼陀羅,性質卻是不變。
成品再製成複方,時時變化,產量不多,比通常秘方更為複雜。
江湖秘線遍布,幾重上抬後,丹藥收價高昂。
只產自礎國自大昌中間野林,宋儀時有親線於此收集,總是著力一些。
雷公藤和鉤吻本就稀少,產於野外特定範圍。所取之毒,重金難買,因此皆是得罪不起的大客戶。宋老闆手中訂單積壓,等得焦躁,吊著人中思忖是否大昌形勢有變,便差麥穀與禾穀去探。
麥穀與禾穀,名字樣貌雖然親善,卻是宋老闆手下不多見的狠厲角色。
四十多歲年紀,走過些許江湖,習得幾分戾氣,卻斂下心思,跟著宋儀時做些不見血的收拾活計,收放自如。
右師允於九厥獨坐,宋儀時攜麥禾二人行色匆匆而至。
「阿允,又來打擾了。」
「禾叔,麥叔。」
見宋儀時帶著這兩位,想必是又有所求,並不理會老闆,頷首招呼兩位家臣。
宋儀時討個沒趣,也是習慣。自顧自走到書肆後面翻出茶具。沏上四杯龍井。
「阿允,可知大昌國?」
問得極蠢,不屑作答,端起龍井,淺飲一口。
「水燙了。」
宋儀時略尷尬,續道:
「過一會就涼了。」
「阿生阿遲很久沒消息,這麼多年是頭一次。你也知道,百草堂懸壺濟世,做的是善事。就這兩人,不好捅出去。」
「可否,請你夜間順便關注一下大昌形勢,也不用多費心。禾叔麥叔此行,至遠地,要你多照顧了。一旦風吹草動,務必還請告知。」
「好。」
右師允想了一下。
「上次那批刑簡,宋老闆是哪裡得的?」
赤裸裸的利益關係,有來要有往。
刑簡?宋儀時面色頓時開朗。
「大昌收的。阿允有興趣?讓禾叔麥叔關照看看,有沒有別的殘片。」
右師允卻眼神深暗。
五明之事,已是過去如夢,今見到此地記載,仍是腦中迴響。
可是前朝密案,為何會出現在無關南國。知道宋儀時不會為此欺瞞,遂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