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溺醉/
舉杯,澆愁。
貪杯,忘人。
嗜醉,葬往。
latest #29
受過冷言諷語,受過鄙睨指點,受過冷目訕笑。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跨出腳步而不失足落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略過閒言雜語返回醉月寢房。
不記得要維持一抹悠然假笑。
打了幾個寒顫,屈握冰冷指節,緩緩更替一身濕漉。
而那件沾濕的外衫,隨手擺在床邊,終究沒捨得扔掉。
仍然不改輕衫簡袍,逕推門步出。現下時辰尚早,約莫歇的歇、梳妝的梳妝,廊間並未有多少人。
迎面而來紫香,抱著食盒盈步蹦跳,越過之前、那張清秀臉龐倏凝古怪。身後盈步止了,改之匆匆奔至己前,詫異望量,極是猶豫的湊來:「牡丹?你怎麼了......哇啊,你的臉!這、這個上過藥沒有?沒有的話趕緊去呀,留了疤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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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懵抬眼,瞧紫香緊張兮兮的,他反而不解了。
搖了搖頭,在人重新嚷嚷前淡淡應了句:「誰在乎?」
錯過身,邁步漸離,對身後叫喚猶作無聞。
自己都不在乎,還有誰會來替他在乎?
哦,或許曾經有過;但是、那樣的人,早就不在了。
煙花柳巷外,熱鬧滿盈的客棧。
尋了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要了兩罈烈酒。
掀開封泥,捧起酒罈狠狠飲了口,不管濺出的酒水沾上衣襟或是搭放胸前的髮絲,掩嘴、重重咳了ㄧ陣。
酒很醇、很烈,和那個人很像。
「哈、」
那又怎樣?不重要了。
捧抱酒罈子,一口、兩口、三口,再沒斷續過;直至空盡見底,推開空罈,咚地趴俯於桌,偏思、還映出那張面容。
呵笑,抬臂,迷迷茫茫撈過另一只罈。
還不夠醉,不夠......還記的起,就是不夠。
出門前被那一鬧,一時沒止住劣語返還讓他耿耿於懷,連帶交與那報安信也只匆匆踏門而過,無意多說些什麼。
終究是妓一字,哪還需要什麼顏面?自己的一身傲,也沒高尚幾分…
低哼自嘲多幾許。
「欸、那小倌莫非是醉月的?」
「你看看秀色可餐的,這不、討了回便宜。」
「咱們分著嚐嚐、聽說這醉月名花都是金宵一夜的呵…」
煙花巷總魚龍混雜,偶聽些閒言穢語亦不奇怪,可他注意到了幾個關鍵字。
醉月?名花?
柳眉一皺,可別是自家人惹上麻煩事阿…
不過若是下午那幾隻花草也就算了,他從沒那麼多的良善揮霍。
大步鑽過人群,一探後是一嘆,那已然趴倒桌面的…
牡丹?還醒著不?」
趴桌的人兒,酒氣香釀混成一塊,一張花顏幾分嬌嫩紅暈,輕搖了幾下人的肩,只聽到幾聲咕噥回應,「…真醉了…」
「——走開,別碰我......」
悶喃幾聲,撥開晃肩那手,再推人一把,看也不看近身者為何人,誰都好、別來擾他就是,現下只想大醉一場,好好睡上一覺,然後醒來、當作夢一場。
或是,再也不要醒來,也好。
拍開新罈封泥,揚首又灌下好一大口;總算不覺嗆,流淌過喉間甚至還嚐出絲絲甘甜。
未想到牡丹發醉的力道反增,一時不穩跌坐同桌的椅上,『心情真差?』
看著牡丹又是一杯黃湯直灌,暗嘆一聲,決定於一旁待人醉死再帶著回去。抄起桌上另只杯往酒罈撈起了半滿,小口緩吞,釀香入鼻後便是火熱燒灼,不嗜酒水的他,僅懂滿口火辣和餘下的暈眩腦疼,而這些都是他所無法喜歡的,尤其是酒後無法自主、無法思考的感覺…
「…你,想忘記什麼嗎?」桃眼清明,只注視著貪醉的牡丹。
忘記?忘記什麼?
「哈、」
噗哈笑出,簡略一個單音參和太多情緒;自嘲、難過、痛苦、思念。
碰地放下酒罈,懶散的趴回桌上,瞇眸瞧上旁座,迷茫之中仍識得一張逸秀容顏。
呵呵劃開唇角淺帶笑意,挪身倚近,張手摟過人,下顎擱其肩頭,輕哼:「怎麼啊?你也打算來笑話我?」
他的笑早是習慣沒有特別意義,可膩近自己的牡丹,笑得、雜亂
「你到說說我該笑什麼吧?沒頭沒腦的…」嘆聲,伸手輕拍擱在自己肩頭的腦袋,「咱倆同病相憐的,是該笑些什麼?」
同樣屈人之下,一名妓倌,可有誰是高人一等能說嘴?
「怎麼知——」
也沒聽清應答字詞,乾脆胡言咕噥、也不說完,重重呼出一息,挪了位、俯近纖纖頸項。
微微啟唇,啃上側頸青脈,嚙咬斑斑印痕;闔眼再睜,眼前迷茫半散了些,正視眼前于己一番傑作,霎是滿意的摟緊人,揚頸就在人嘴角邊輕吻了兩下,猶如討賞般。
「疼!」本還思著什麼,卻挨牡丹咬了幾口,驚愕數分,未反應過來又是俏臉近貼,用帶著酒氣的吻蹭上臉邊,「唔…」桃眼無奈盯著牡丹判讀酒意,然後灣出一絲苦笑,「你的酒癖也真令人意外的…」回應輕啄牡丹緋紅頰側,鼻尖蹭蹭粉肌,柔聲勸到:「醒了咱們該走了,嗯?」
入耳這字特別敏感,毅然撤了手坐回原位,抱緊了未空的酒罈,用力的搖頭。
「不要、不要、不要!不回去!」
哪裡也回不去,哪裡都不想去,哪裡都容不得踏。
好像記得有個地方,雖然冷、但是特別安靜,沒有一絲絲雜聲。
「——吶吶,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每個人都容不下我?為什麼、為什麼.....?」
提嗓略激,漸而失聲帶泣,不一會兒便淚水淌淌。混亂抹去後又咕嚕咕嚕一大口烈酒下肚,濺的酒水沾顏,淚水混著酒水、滴滴順頰落地,成朵朵水花。
眉眼一緊,看來是戳中了什麼關隘,就聽牡丹尖聲泣喊無數,抱著酒罈淚花楚楚,糟蹋自身似的黃湯猛灌一把,「好好、不回去,不回去。」他應了,揪著袖輕抹酒淚混雜的臉蛋,牡丹依舊低泣如幼孩,一鬧之下,四周圍觀更甚,閒言雜語都有,讓人心煩。
唐玥刃桃眼掃視一圈內外,懷中還有點小錢,先與小二結了酒帳,使力奪過人懷中的酒罈,橫身阻擋省得舊事重來,雙手捧著牡丹臉蛋正視,一抹溫婉,「走,咱們自個去找答案…就你我二人,可好?」
踉踉蹌蹌的站直了身,順那雙捧頰雙手施勁、抬頸望去,懵然的呆望著眼前清俊柔顏好半晌,倏然垂下肩、洩了方才那股鬧騰脾氣,抿了抿唇瓣,輕輕的點了點頭。
「好......」
逕肆佔對方單邊臂膀,死死抱緊好就怕人跑了那樣、再不願撤手。
見牡丹纏攬著自己臂膀的模樣,有步羽鬧脾氣那撒賴樣,不禁溫情流露,向著周遭笑花歉然數聲,逕自帶著人離開是非紛擾。
瞧眼天日,時候猶早,他帶著牡丹一路行過大街,直走往他的容身地——步家。沒從大門打招呼,只是慣性的走進巷底偏門,輕推木栓,門板咿啞一敞,是他偶爾還會回來的小院,「這裡、可好?」牡丹仍緊摟著他的臂膀,一臉迷茫,卻是多瞧了這靜謐之處幾眼。
隱沒吵雜,漸步緩行而靜寧。
終覺頭昏腦脹,擰著眉、倏起了絲絲興意,滿意的點點頭、移目四處張望。
全然陌生,於忙引路的卻仍熟門熟路,為何?此為何處?
「唔......」
細思其因便頭疼的難受,止了腳下邁步,膝腿一軟,直貼倚著人倒了去,全了撤力掛在亦顯消瘦的身軀上。
「唔哇!」肩臂一沉,一旋身趕緊攙撐住卸力的人,沒讓人直落地才暗鬆口氣,他這身版只得連拖帶拉扶撐著已昏厥的牡丹緩走近簷下外擱置的躺椅。小院不大,就間小屋、草地和幾棵樹,小屋簡單卻多建了屋簷形成前廊,擺張太師椅或躺椅他都可以愜意一整日。
而現下,椅上安了個醉暈儷人,他只得進屋拿了水盆、布巾和多備的外衣,先是浸濕了面巾替牡丹擦過那酒氣薰紅的臉蛋,後稍解了人的衣襟散酒熱,為了讓牡丹舒適點,讓人枕著自個腿上,一邊還以濕布混著慣常冷的手,不時貼在暈紅的臉上幫忙降溫。
闔眼之後,任由擺佈,毅然決心再不管其他,意于長醉不願醒。
天朝亂世,原以為於己無關,以為得以置身事外淡平一生,不富裕不幸福,平凡、艱困一些無妨。
怎料,當年無知踏錯了步,便再也尋不著一絲莫裴玹應有的影子。
有酒今朝醉,誰管身後事?
他人可以任性妄為,自然必然也行。
醉而入夢,返回那年娘親依然健在、還未病逝之時——
*。*。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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