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牽著狗繩,領在前頭的柴犬左看看右聞聞忙碌的很,繞了公園一圈狗兒似乎還意猶未盡,硬是拉著庫克繼續牠的散步大業,太陽不再那麼扎人的傍晚,一人一狗在逐漸亮起燈光的商店街裡悠閒漫步,除了不時得阻止一下柴犬衝進散發香味的餐廳,其餘倒還能算的上愜意。
直到表現乖巧的狗兒突然往前暴衝。
提早下班便獨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一路看有哪些吃的直接包回去隨便解決晚餐,在要經過公園的街道對面看到一人一狗行徑路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精力充沛的柴犬真是可愛,還有那毛茸茸的尾巴,不過還是這樣就好如果太靠近的話——
才這麼想,自己眼前的狗兒就在與自己對上眼的下一秒往自己直撲而來,比起驚嚇,更多的是恐懼跟驚慌啊,但也只是退後半步楞原地的反應罷了。
「欸?等等、別跑…」
不能放手卻又不敢硬拉,被扯得向前的模樣十分滑稽,好在柴犬停止暴衝後庫克僅是踉蹌幾步便穩住了身子免於撲街的命運。
雙手撐膝,庫克緩過氣後抬眼,看到的是小柴犬對著路人又搖尾又磨蹭的撒嬌模樣,看那歡脫的模樣,他不禁彎起嘴角。
「遇到朋友了嗎?」
撲上去的狗兒在腳邊歡天喜地的繞圈子,一會兒蹭這一會兒蹭那,模樣要多可愛有多可愛,但此時的尤里卻是板著張困擾的臉,狗兒貼上右腳挪開右腳,撲上左腳就移開左腳,能避多遠是多遠。
他怕,卻不是怕狗兒,是怕傷害到他,女孩子、小孩子、小動物都是很脆弱的,這是他從小的印象。
慢了好幾拍才發現對方似乎不是狗兒的『朋友』,這會兒正一臉困擾的移動雙腳避免被柴犬高舉的前腳給搭上,庫克趕忙一把抱起柴犬,不顧被舔得一臉口水,他露出略帶傻氣的笑容向人道歉。
「對不起,那個、我以為牠看到認識的人才這麼興奮。」
「嗯……」愣愣地看著眼前大男孩還有對方懷中抱著的狗兒,心頭冒出『真可愛』這樣莫名其妙的想法,不自覺的感到困窘而露出更加兇惡的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覺得對方似乎越來越靠近,幾乎要面對面的距離讓他感到心慌,非常慌。
「不要再靠近了。」等自己發覺時已經下意識的開口喝止對方不停前進的舉動,然而強硬的口氣似乎造成了誤會,讓他更無從是好。
見眼前的人露出了更加不悅的凶惡表情,庫克慌了手腳,下意識收緊了環抱著柴犬的手,看起來像極了孩子手足無措時抱緊娃娃的模樣,只是由他一個接近190公分的大個做起來到是彆扭的可以。
「對、對不起,你不喜歡狗狗…嗎?」
小心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大男孩可憐兮兮的語調搭上略帶失落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不敢繼續靠近對方,庫克只好呆呆地佇在原地。
看了人的模樣幾乎是手足無措的在心中拉起警報,雖然臉上表情還是那副死人臉,甚至加深了眉頭,「我……不是……嘖、」下意識的咋舌,視線撇到一旁不再看著面前青年,該怎麼辦?果然還是下到對方了,他不想這樣的,他只是擔心自己會傷的狗兒罷了,怎麼解釋比較好?
「只是怕……弄傷他。」後頭的聲音幾乎無法聽見。但也總是說出來了。
原以為是自己太過莽撞惹得人生氣,而對方細蚊般小聲地吐出了解釋對庫克而言無疑是一劑強心針,放心地舒緩了緊繃的身體,那略帶傻氣的笑容再次回到臉上。
「沒關係的,別看牠小小隻的,牠吃好睡好強壯的很呢!」
卸下擔憂後,對方那兇惡的表情也不再那麼令人卻步,庫克這下才仔細看清了眼前的人,異國血統的俊俏外表十分搶眼,修長的身形彷彿模特兒似的,冰山美人,庫克心底閃過這麼個形容詞。
「啊、我…我叫庫克。」
慢了好幾秒才發覺自己對著人發愣是多麼的不禮貌,還是因為懷中的柴犬扭動身軀想踏回地面才喚回了庫克的神智,他尷尬地扯開笑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下意識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眼前傻裡傻氣的高大青年感覺有用不完的活力似的,就像狗兒一樣,很可愛……他當然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只是看著掙扎的狗兒跟突然困窘了的青年,也因為青年發怔的緣故連他也一同愣在原地。
「……尤里。」提高了音量,說完垂下視線,他很高興認識新朋友,可是想在的他不懂如何表達,更怕他的表情再一次嚇到對方,不由得迴避起來。
「你好,尤里,很高興能認識你。」
漾開燦爛的笑,他放下一個勁亂扭的柴犬,重獲自由的小狗歡快的繞著兩人腳邊打轉,尾巴反應了牠的情緒快速地左右搖擺。
實在難以將視線從尤里俊俏的臉蛋上移開,甚至情不自禁希望能跟人攀談得更久一些,心底才浮現了這樣的想法,庫克就慌張地紅了臉頰,幸好對方低下了頭沒瞧見他的表情。
「你住在這附近嗎?我因為幫人家遛狗,所以偶爾會晃來這…」
甚少搭訕別人的他緊張地口不擇言,底氣不足的後半段全含糊在口中。
緩緩臉頰才又將臉抬起,才又對上庫克紅通通的臉頰及漾開的笑顏又不自覺畏縮起來,「嗯……差不多在這附近。」雖然心底緊張的連心臟都要跳出來,口氣卻仍平淡自然,但表情已經沒如一開始一般緊繃,想到自己口袋還有店裡的名片便習慣性地掏出。
「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如果有興趣能來……我會很高興的。」雖然這麼說,但尤里的表情卻無法讓人感到一點喜色,倒是有種很困擾的錯覺。
明知自己會感到無措卻仍說出希望對方能到店裡的話,不過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說那種話,就是下意識的……覺得或許是個——可以交的朋友。
此時他想起助理上次對他說的話,『尤里先生也該找個羽與工作方面無關的朋友吧!』如果是庫克……或許可以。
驚喜地接下對方遞來的名片,庫克難掩臉上喜出望外的神情,小心地將名片收進皮夾中,心中飄飄然的庫克並未察覺到對方複雜中混著困擾的表情,不過就算察覺到了,單純如他也根本沒無法辨認出其中的涵義。
「謝謝,我、一定會找時間光顧。」
怕說服力不夠似的,語畢他還用力地點頭以表達可信度。
「啊、感覺好像打擾你很久,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兩頰上的淺淺紅暈令男孩越發慌不擇言,心底祈禱著逐漸暗下的天色能掩飾自己笨拙的行為,連腳邊的柴犬似乎也注意到庫克的失常,抬頭用著水汪汪的大眼盯著男孩似乎是疑惑。
「剛結束工作準備回家休息,並不會打擾,沒關係的。」平淡的回應著,看了人的模樣就像看到狗兒一樣,單純且直率,一直都活力充沛,他真羨慕庫克可以這麼坦然的把自己的情緒表現在外,這是他不管怎麼努力也做不到的。
「我也正準備回家…我是說、先帶狗狗回店裡後才要回家。」
方才收下對方名片時才知道原來尤里是個髮型設計師,庫克難為情地搔了搔自己未經打理翹得雜亂的頭髮,腳邊的柴犬似乎是覺得無聊了,開始繞著庫克的長腿玩過山洞,導致長長的狗繩在他腳上纏了好幾圈。
「尤里有空的話偶爾也可以來我們店裡坐坐,隔壁就是咖啡廳,老闆總是他家的毛孩子過去找客人玩,都很親人很乖的。就在這兒過去的兩條街外。」
一邊想辦法把狗繩從自己腿上解開,庫克一邊指著店的位置向人介紹,說完才想到什麼似的急忙補充。
「當然是、尤里不討厭跟狗狗玩的話。」
盯著人抓撓頭髮的動作,下意識伸手將亂糟糟的瀏海往後撥,「這樣是不是比較好了?」用認真的表情開口,眼神卻不是看著庫克,「沒有遮到額頭看起來更清爽,也很適合你。」將翹起的髮絲隨意抓了幾下,營造自然的蓬鬆感,往後梳的瀏海也如自己所說的讓造型增添乾淨俐落,也更襯托出庫克的直率及陽光開朗。
把人打理的滿意才收手看向對方的表情,尤里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做了失禮的事,「啊、不好意思,習慣……希望庫克不介意……」本來舒張的眉心又因困窘微微蹙起,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如果這樣被自己搞沒了,尤里肯定會難過好一陣子。
「如果可以……會去看看的。」為了圓場連忙應和庫克的邀請,但答覆卻有些支吾,他不討厭動物,實際是很喜歡的,但因為心裡因素卻又害怕而不敢接近。
突如其來的碰觸讓庫克驚得停止了所有動作,尤其當尤里的指尖不經意地劃過耳尖,更讓他臉上不爭氣地紅了一片,不知所措地低下視線,淺灰色的眸中更多的是害羞,不過在沒了瀏海遮掩後,庫克的反應一下子無所遁形。
「不、我不介意…頭髮、這樣比較適合我嗎?」
拿出手機,利用螢幕的反光看清了自己的模樣,庫克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他不討厭尤里的碰觸,況且替自己整理頭髮的舉動像極了被摸頭似的,這讓他心裡有點輕飄飄了起來。
「謝謝,我很喜歡。」
看著庫克紅通通的臉頰,害羞也跟著傳染,只是尤里並不會像正常人一樣臉紅,而是更彆扭的蹙起眉頭,「很……適合你。」不自然的接著下去,能讓尤里連口氣都跟著害羞的顫抖的事情其實不多,但除了害臊,現在的他更多的是緊張。
沒那個勇氣直視尤里姣好的臉龐,眼神停留在人的衣領位置再沒往上,也因此沒注意到對方糾結一塊的眉頭,庫克臉上傻氣的笑容不減,那露出牙齒的爽朗笑容倒跟他腳邊吐著舌頭一臉開懷的小狗有那麼一點相像。
「那我以後就都這麼打理頭髮好了。」
下意識地說出口後,他心底卻有點擔心自己不靈活的手指能否依樣畫葫蘆地將髮絲整理好?
搔搔臉頰將視線別開,看著人的笑感覺全身都害臊的發燙,當然、這只是尤里的錯覺,「你喜歡就好。」說完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也該結束這段邂逅。
「時間差不多,我該走了,期待下次見面。」明明是想微笑,卻露出十分彆扭的表情,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很丟臉,連忙做出看手錶的動作,假裝趕時間的從人身邊離開,好丟臉,不知道有沒有被看到?
「啊、好,再見…我也期待下次…」
一個勁兒栽進自己的思緒,他慢了一拍才抬頭,錯過了尤里的表情只得對著人的背影徒勞地揮著手,臉上的熱度還未退去,庫克低頭望著腳邊精力充沛的小狗,一臉擔憂地提問。
「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我很煩?」
小柴犬歪著頭,下一秒便無視了大男孩的糾結繼續將人往前拉,求助無門的庫克哭喪著臉,被動地向前邁步,心底打著向兄長討救兵的心思,看起來什麼都游刃有餘的哥哥應該能給他更有用的建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