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抹優雅的白色身影不疾不徐地在走廊上行進著。
……但比起從容，不如說是過於專注地在手上的本子劃劃寫寫，而沒注意到迎面而來那腳步虛浮的男人。

「嗯……這帖藥方應該也適用－－嗯……！」肩膀忽地撞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悶哼了聲，對方也因著撞擊往自己的身後失重－－「對不起……！你還好嗎……？」茯苓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托住人、隨之往後跪坐，呈現跪在地上抱著對方的樣子。

「……」
似乎撞上了某種東西，帝摩斯模模糊糊地感覺到了什麼，也僅僅只是隱隱約約。
隨著撞擊力道自然而然地腳步不穩，而後順勢倒下、不再動彈。

隔了好一陣子，似有若無地貌似知道自己並沒有與地面來個親密接觸，約莫是被人給扶住了？
「……血……」
又反應慢了許多拍以後，聞到某種味道的帝摩斯，嘶啞著嗓音並輕微地呢喃出聲。

「嗯……？」對方的嗓音變得低啞，大概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聽不清他口中的呢喃。
－－這下大概得想辦法把人扛回保健室了。生活在藥草中的他雖能擔得起簡單的農活，但扛起一個人可就沒那麼有把握。
正想著如何使力好換個姿勢確認人的意識及身體狀況的茯苓，頸子卻傳來一陣刺痛。

意識渙散，只憑著本能反應的帝摩斯，現在只感到有股濃郁的香甜氣味近在鼻前。
那個引誘他伸出細長尖牙，致使他開啟雙唇的美妙滋味，就在離他極近極近的距離之下，只要輕輕一碰，便可以品嚐到他渴望已久的新鮮血液。

就這樣子地，失控的帝摩斯無法掌握力度，張開的獠牙對準氣味最為濃厚的脖頸，毫不猶豫地用力咬下。
那細嫩脆弱的皮膚，輕而易舉便被尖銳的牙齒給刺破，美味的芳香血液順著頸項與唇間滑落，更多的是流進帝摩斯的口中，被他一一吞入腹中。

——發生得太過突然，感覺到牙尖深入的刺痛之後，對方緊咬的膚肉才漸漸泛疼……而且有什麼東西在流失。
「啊…………嗚嗯……」暈眩感越來越重，身體也開始脫力，如何使勁想把人推開都沒有辦法——但很奇怪的，隨著血液的快速流失，體內的快感竟逐漸沸騰起來。

——難道他竟喜歡這種瘋狂的性愛？
不，不對……茯苓的纖指無力地抓撓男人寬闊的背，視線開始模糊；因難以抵抗而向後仰躺，如瀑的髮絲就這樣在走廊上展開一幅美麗的畫。

下意識伸手抱住變得軟弱無力的食物，而後就著緊密貼合的相連之處，小心地換了一個比較舒適而方便吮吸血液的姿勢。
隨著時間流逝，隨著所喝到的血量，帝摩斯的意識也逐漸地回歸，正在慢慢地恢復理性。

埋著頭吸取食物血液的帝摩斯，順著對方的仰躺也跟著前傾，手掌順勢撐靠於地面。
能夠感受到對方沸騰的血流，能夠感受到那砰砰狂跳的心跳聲跟著血液傳達、流向他的口中。
漸漸地，瘋狂渴求血液的速度緩了下來，從大口大口地吞下，再到緩慢一點一點地吮吸少許地鮮血。

比起血液流失速度過快而產生的暈眩、缺血脫力、不適感，那快感自然是少了不少。
當帝摩斯的意識恢復，理智歸位之時，緩緩地減少吸取血液的量，直至一點點地吮吸，那由血族帶給被吸血者的快感當然也增加了許多許多。

「唔嗯……哈啊啊……」因痛楚而發出的嚶嚀，化為嬌媚的呻吟。雙腿不自覺地環上男人的腰，明明僅是被人吸血，下半身卻不斷傳來浪潮般的酥麻，甚至隨之人逐漸緩下吸食的動作時來到了頂峰－－

「啊啊、哈啊－－唔嗯、哈……哈……」頭頸因情慾的高潮後仰，緊抓著、緊擁著，儘管生理上並未獲得滿足，但他的確因為這強烈的快感而顫抖、脫力。

身體逐漸放鬆，胸膛起伏趨緩，僅餘四肢仍無力地抱著身上這個失去理智的男人。
－－為什麼僅僅是被這個男人吸血，竟如同一場激烈的歡愛？
吸血……男人大概是需要吸血的種族……難道這快感便是源自於對方吸食血液的舉動？……那可真是場慾望的交易呢。

帶給被吸食血液者精神上的高潮以後，帝摩斯便放緩了進食的動作，而後拔出插在對方頸項的尖牙，收起銳利的牙齒，伸出舌頭舔一舔那仍冒著血液的洞口。
當嘴唇離開脖頸，那洞口便再也無冒出鮮血來，只餘牙洞印跡證明著，證明剛才的全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抱扶著仍全身無力、不認識的對方，帝摩斯慢慢地變換成跪姿，而後抱緊扒在他身上的青年就著跪姿使力變成站姿。
恢復精神的雙眸這才看向仍舊靠在他懷中的青年，雙手扶抱著四肢尚脫力的人兒，帝摩斯露出稍帶歉意的笑容。
「抱歉，在下失禮了，請問你還好嗎？」

「嗯……」柔柔地倚在人身上，緩緩抬頭，這才看清楚人的俊臉。五官之間透著一種堅毅沉穩，態度意外地溫柔……而且意識清楚，初見到人時的虛弱混亂已消失無蹤。

－－所以是自己的血讓對方恢復的？
不知道身為茯苓的自己，血對於人是否也有藥性呢……以前從沒思考過這種會帶給自身危險的問題。自己的血嚐起來會帶有淡淡的藥草味嗎？

腦中有些混亂的茯苓，這類幾乎可說是職業病的問題接連跳出，望著人半晌才眨眼回道：「啊……大概……除了相火有些旺盛，血證、暈眩脫力、口乾……待會弄帖藥就沒事了。」淡淡一笑，「……倒是，你應該是需要吸血的種族……？方才看你面色蒼白、腳步虛浮，現在應該好多了？」

終於看清那完全陌生，此刻卻身在他懷中，前一刻還被他給咬了、吸食了血液的青年。
青年的樣貌柔和溫潤，神態溫和，奇異地有種聖潔之感從對方身上擴散出來──
而且，周身散發著一股好聞的清香味，那清香，是會令人放鬆下來的味道。

「……」
聽著那一連串突然從青年嘴中冒出來的話語，帝摩斯沉默了。
眼神複雜地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好一半晌才回應道：「血族與魔族混血，抱歉襲擊了你，也謝謝你的血，味道很好。」
間接地回答了青年的疑問與關心。

「你……是中藥師嗎？」這結論來自於青年適才那一連串的專有名詞。
對於這一點帝摩斯似乎感到有點好奇，約莫是因為那仍然停留於口中尚未消去的血液味道，除了清香以外，隱約摻雜著中藥的淡味於口中，不是苦的那一類，而是在可以接受的微甜範圍之內。

「咦？味道當真很好？」愣了下之後掩嘴笑了起來：「……不禁讓我想著以血入藥的可行性了呢……對於特殊種族來說。」
伸手摸了摸傷口，意外地沒沾上任何血跡……原來被吸血後不致鮮血橫流，對方似乎也因此恢復了精神……儘管有些嚇到，但也沒那麼計較了。

「嗯……除了經常整理藥材、熬藥，種族也是哦。我的種族是茯苓，同時這也是我的名字。之後會到保健室當助手。」勾起嘴角微微頷首，「請別介懷，大概是過度缺乏血液的吸食，看你因此恢復良好，我也不那麼在意了。」

「對在下來說，很好。」
對帝摩斯來說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對於他人而言就不一定都能夠接受，他不會代表別人、也不會隨便把話給說滿。
「你可以試驗看看？」

「原來如此。」
這就是為什麼茯苓的血液會帶有清香以及中藥味的最根本原因所在，因為種族。
「保健室助手啊，挺適合茯苓呢。」淺淺笑言，「在下是帝摩斯，受學系教師，請茯苓多多指教了。」伸手與茯苓互握一下便鬆開。

「是到保健室麼？製藥。」
看著懷抱中因著缺血而暫時無法自行走動的茯苓，帝摩斯乾脆公主抱地抱起對方，而後一邊詢問著該帶人去哪裡，一邊先行往保健室的方向行去。
若果並非前往保健室，中途再轉道即可，總不能一直待在走廊上、也不能不負責任地把對方給拋下，這並非是帝摩斯會做出的失禮風格。

「啊……原來是帝摩斯老師？我是攻受學系的學生，有修您的課－－情趣道具及自慰摸索。」稍微驚詫了下，但也因此明白了對方身上的穩重從何而來。茯苓輕輕搭上老師的肩，不好意思地笑道：「可以……我有將一些東西預先放在那裏。不好意思麻煩老師了，如此有禮，不愧為人師表。」

「真是有緣啊，茯苓同學。」輕笑回應，「看來會挺常見到了，若有需要額外教學，老師很歡迎。」
「不麻煩，畢竟是在下失禮在先，茯苓如此處事不驚、鎮定自若，泰然處之的氣度，也令在下感到佩服。」不疾不徐行向保健室的途中，兩人也態度自然地閒聊著，就好似並非剛認識、而是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自然而然。

「……其實嚇到還是有的。之所以鎮靜，大概是因為這裏有許多過去不熟悉的種族和藥材，這段時間有空就會做研究……自然而然便往這方面想去了。」靦腆地溫笑道。

「額外教學……帝摩斯老師果然是個認真的好老師呢。」輕笑說道，不愧是老師……畢竟不比一般性質的課外諮詢，體力要很好才能做出這種承諾呢。「……對了，如果能同時幫上老師的忙，順便做為珍貴的『藥材』及『治療』記錄……也很樂意提供哦。茯苓的血。」偏頭柔笑道。

「－－聽來好像相當危險？當然也是因為相信老師所以才會這麼說……老師放心，我不會隨隨便便把自己的血肉開放給狼群競食的。」
－－這樣一來，別談治人了，連自己都透支、甚至性命不保。
兩人已到了保健室門口，茯苓從口袋摸出一把鑰匙開門，帝摩斯老師也體貼地調整角度，讓自己方便轉動門鎖。

「這樣吧，當作賠禮，在下請茯苓幾餐如何？」
耐心聽完茯苓一長串的發言，在開啟保健室大門的同時，帝摩斯也緩緩地啟口回著話。
「先說聲謝謝，謝謝茯苓願意提供重要的血液給在下。」
眨了眨雙眼，看著保健室的門被打開，仍然不快不慢地溫柔言道。

「初次相見便得茯苓的信任，是在下的榮幸，就如同茯苓所言，可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一手抱緊對方，一手伸出按下牆上的開關，室內的燈光亮起，照亮內部，順便把門給關上。
「畢竟這所學院裡什麼種族都有，自然……什麼人也都可能有。」

拉開簾子，把茯苓輕輕放到純白的床上，調整好枕頭的位置，讓對方可以舒適地靠著。
「吸血與供血的關係……算不算在下僱用茯苓呢？這樣老師可得給一個好數字啊！薪水。」
偏著頭笑言，搬起椅子靠近病床一些，而後就坐看向床上的人兒。
「先休息一會吧，等會製藥需要幫助盡管說，不用太客氣。」

「謝謝老師，我會注意的。」靦腆地溫笑回應；對方的舉動溫柔且熟練，躺下後不須再調整自己的姿勢與位置，只有一種舒適的安心感－－此外不曉得是否因正處虛弱的緣故，保健室的床躺起來真的非常舒服，如此需要妥善休息的師生便可好好安歇了。

「其實能夠蒐集到珍貴的資料，我認為已經是一種無價的交換了。若是以『僱用』的關係，也是一種合理的方式。不過這方面我就不知道行情了。」笑道，對方其實給多少薪水他並不在意，加上保健室助手的薪水，在這裡的花用及藥材等只要能負擔就好……但目前也才剛開學，難保未來會有什麼較大的花費。例如，情趣道具。

「行情啊……」
每個島嶼的市場價格想必都不一樣，況且帝摩斯也沒有去人類城鎮買過血袋，對於行情……
每次進食的時間也都不一定，不過茯苓要記錄資料，那就得有一個固定的時間為好。

再加上才剛開學不久，想到 上次的失控情況 ──
雖然是因為好一段時間並未喝血，而且帝摩斯一直忍住也無早點吸食希洛德血液的關係才會造成 極端失控 。
可未來授課很難說會否因著情慾的影響而十分需要鮮血的補充，畢竟享用足夠的新鮮血液是可以滿足內心慾望，進而防止陷入失去理智的地步。

「這樣如何──」
帝摩斯說出一個不算高也不算低的薪水價位，而後接著大概先說每個月約莫會進行多少次的進食。
「也許偶爾有可能會增多進食的次數，以後茯苓若有需要額外教學，便算作是酬勞，老師不另外收費。」
考慮到吸血的次數或許會有波動，還有茯苓的身體狀況，吸血時間便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再把額外教學當作是報酬的一種。

聽見對方的提議與說明，溫潤的眸子微微一亮，笑了起來：「呵呵……老師的提議很棒呢！在合理交換之外，能幫上老師的忙、又能獲得記錄資料與額外教學……我真的感到很榮幸，也很高興。」真心地笑道，原來因氣血不足導致的蒼白，也因這笑多了幾分溫度。

「你滿意便好，往後請多指教了，茯苓同學……兼糧食。」
見對方滿意於自己的提議，自己也無什麼其他的問題，帝摩斯勾唇笑起，還開了一個算是事實的玩笑。
吸血與被吸血，喝血與供血，可不就是吃與被吃的關係麼──並且是一個可以自行調養缺血身子所需養分的中藥材糧食呢。

因對方的幽默跟著笑了起來。
「請多指教，帝摩斯老師……與患者？」
套用到專長與行業上的話，他便是他的患者、觀察對象，珍貴的醫學資料，也是有義務治療、保護與照顧的對象。
至於犧牲……誰讓自己就是藥材呢？就因自己就是藥材，在這方面要比其他生物有資格多了。

挑了挑眉，患者麼……
「那便，請糧食同學──」
上半身前傾，帝摩斯伸出手撐在茯苓臉頰旁的牆上，尚未收起的笑容泛起一絲絲地邪意。
「好好治療老師我吶。」
輕笑著眨一眨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