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果然空無一人。
亞弗列在教室最後方的空地用魔法變出一個躺椅和一張腳桌,然後召喚了一小團光在頭上當照明。
咖啡已經經過魔法加熱,亞弗列在腳桌上變出一套自動咖啡壺,然後坐上躺椅開始閱讀。
在B大樓閒晃的時候,嗅到了咖啡的香味,便循著香味的來源走了上去「啊、居然在這種地方喝咖啡?」很快地找到了來源-進階教室,邵青看到居然有人在教室喝咖啡,便坐到了對方旁邊的位子上。
亞弗列抬頭看了來人一眼。
這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不就是『室友』嗎?
為了享有私人的閱讀空間,所以亞弗列沒有回房間而是來到這裡,結果『室友』居然出現了。
還自動自發的坐下。
這讓亞弗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於情,亞弗列是想一走了之;於理,人家也沒有冒犯到他,為了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似乎不應該得罪自己的同僚。
當然,這書是看不下去了。
亞弗列將書闔上,抬頭看著『室友』。
「那個、抱歉打擾你了?」看到此人將書給闔上了想必是打擾到他「那你繼續看書,我就不打擾你了」本想藉此聊天打發時間的,不過若是因此打擾到人也不好意思,邵青起身準備要離開教室。
亞弗列向王邵青點頭致意,完全沒有要做任何挽留的想法,只等對方離開就要繼續看書。
人已經走到門口,卻突然想起那人似乎是自己的室友,跑回來對著此人喊「你就是亞弗列老師吧!!剛剛居然沒認出你欸!!」在興奮之餘也注意到對方正要翻開剛才闔上的書「要不要去圖書館?那邊比較沒人喔」
「亞弗列.伊斯柏格。你好。」
亞弗列向面前莫名興奮的人點點頭。
然後他開始認真考慮王邵青的提議。
圖書館的話,按照規定不能飲食吧。
況且難保不會有其他人在那裡。
亞弗列想了想,最後向王邵青問道:「你現在要回房間嗎?」
聽了他介紹了自己的名字,邵青微笑看著他回答「我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在校園四處晃晃而已,你想去哪裡嗎?我可以跟嗎?」
亞弗列想說不可以。
他原本的打算是,確定王邵青不回房間的話他就回房間;或者王邵青回房間,他繼續留在這裡,然後做一個結界讓別人無法打擾。
他沒料到王邵青會這樣提問,導致他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回房間。」
「那我也回房間」邵青秒速答了一句,然後將兩人一起變回了宿舍「吶吶、你在看什麼書?」才回到宿舍邵青就湊上前好奇的發問。
這個人也太自動了。
亞弗列後退一步拉開距離,神色間已經帶上疏離。
「百年誌。」
在對方忽略他的意願時亞弗列已經瞬間冷下臉,眼神也越來越冰冷,全身寒氣噌噌的外冒。
「既然回房了,你隨意。」
亞弗列扔下這句話後一個閃身已經離開。
「欸~你要去哪裡?」邵青很快的追上亞弗列的腳步,雖然也不是沒察覺對方一點也不想搭理他,但現在就是無聊到想抓著他不放。
「關你何事?」
亞弗列轉身冷冷的看著王邵青。
本來亞弗列就不是什麼溫和的人,王邵青已經挑戰他的底線,亞弗列自然也不再客氣。
「最後一次警告,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亞弗列危險的瞇起眼睛。
最不濟就是離開這裡繼續流浪,亞弗列還真沒有什麼顧忌。
亞弗列施展瞬移消失在原地。
「啊、真是冷淡~~」被留在原地的邵青小聲抱怨了一句話,只好無趣的回宿舍。
心情不佳的亞弗列出現在景觀區深處的樹林裡。
他靠著樹幹坐下。
他坐了很久。
期間眼睛無數次變成腥紅色又變回原樣,方圓數里內的生物被驚擾的四處奔走,正對著他的樹也落葉滿地,開始枯黃。
亞弗列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直到滿天星斗高掛。
把景觀區當成自己領土的葉那大搖大擺的閒晃時發現某區的狀況特別怪異,空氣間更參雜了陌生的氣息。
——是誰在破壞他的領地!壞人!
葉那一臉老大不爽,兇巴巴的對那身影低吼:「喵——!(討厭鬼!)」
亞弗列其實已經平靜下來了,只是治癒系魔法實在與他所擅長的大相逕庭,於是他也只能放任那棵樹漸漸凋零。
他知道那隻之前在販賣部見過的化形貓過來了。
滿地的落葉很好的暴露了貓的蹤跡。
亞弗列本想離開的,沒料到那隻貓居然十分大膽的對他露出敵意。
亞弗列坐起身,低頭看著黑暗中貓咪琉璃色的瞳孔。
葉那一點都不害怕對方那張冰山臉帶來的壓迫感,反而又更生氣的走近了一點:「喵喵喵!!(道歉!)」
他蹲坐在地上,右前肢舉了一下,一副『不把這裡收拾好就代替世界和平懲罰你』,殊不知瞪得圓滾滾的眼睛與毛茸茸的外貌實在沒有魄力。
張牙舞爪的還挺有精神。
亞弗列在心裡想著。
「聽不懂。」
亞弗列有些惡劣的稍微勾起了唇角,自己卻對這個反應意外了一下,隨即撫平了嘴角弧度,恢復到平時冰冷的神情。
「哼。」對方壞心的樣子使葉那發出生氣的冷哼,只是貓咪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的。
搖擺的尾巴有宣洩情緒的意味,附近的草皮都被他打亂:「這裡是我的,你要怎麼補償我。」
「抱歉。」
亞弗列站起身望著突然出現的人的眼睛,十分誠懇的說道。
即便他再怎麼與族人不同,相當擅長黑魔法、對光明治癒系魔法天賦慘不忍睹這點還是一模一樣的。
亞弗列真的不知道該拿那棵看起來十分不樂觀的樹怎麼辦。
一整片蓊鬱的樹林只有一棵樹是枯黃的的確有些扎眼。
不過亞弗列還是知道不能為了一致性把整片景觀區都弄成這樣的。
至於那隻貓……亞弗列低頭看向仍兀自不高興的貓。
本來他是不想理會的。
一隻奶貓而已,高不高興都不關他的事。
不過亞弗列很久沒有過這種類似於惡作劇的感覺了,那種任性的話語不帶攻擊性,所以亞弗列耐著性子開口:「你說。」
「唉呀~ 看來這裡的狀況很慘啊...」感應到景觀區有花草樹木被破壞的跡象馬上就出現在現場的王銀利如此說著,手輕輕碰撫摸著樹,樹的生命跡象也快速的恢復到原貌「這裡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啊?莎莎。」王銀利看向一旁的莎莎,雖然心裡知道造成這件事的源頭是誰但還是選擇詢問莎莎。
「新的!」他簡短的回應自己的要求,心裡已經打著要是對方拒絕,他便見對方一次就用貓掌踩一次洩憤的算盤。
只不過對方長得很高,這對峙的情勢讓他脖子仰的有點痠。
至於忽然出現於此的校長與名為莎莎的女人,葉那是忽略的很徹底。
向校長也點頭打招呼,亞弗列低頭看著貓。
「校長已經修好了。」
「恩...那我先回去了。」王銀利說完話立即消失,沒留下任何氣息跟痕跡在原地。
男人的回覆讓葉那有種對方隨時會離開的預感。
他當然有看見校長的修復,貓的視力沒弱到那樣,只是他的意思是要人去種一棵新的。
默默在心中糾結一番,他哀怨的叫了一聲,耳朵也是委屈的角度:「喵~(討厭……)」也不曉得是抱怨什麼事。
「聽不懂。」
其實亞弗列大約能猜到小貓想表達的情緒,但是他偏偏不說,只等著小貓自己開口。
這種時候亞弗列就會顯露出他的惡魔特質。
「不是你恢復。」貓嗓音因為不開心而沒什麼精神,但他很快的又補充下一句:「種新的。」最好是種個貓薄荷,雖然那根本就不是樹。
「我不會。」
種樹這種事情亞弗列活了五百多年都完全沒做過。
如果是討論如何讓一棵樹失去生機,亞弗列倒是有千百種方法。
術業有專攻嘛。
其實這也是因為亞弗列根本就沒有什麼誠意的關係。
搭理這隻貓也只是一時興起。
畢竟他才剛剛重新獲得平靜的生活沒多久,一時之間有些無聊。
「討厭。」面對根本在耍他的人,葉那這次是確確實實的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意。貓掌快速的拍了一下對方腳,沒什麼攻擊對方的意思,單純是像前面他所想的,若被拒絕要見一次踩一次的小發洩。
回想起莎莎的話,還有剛到這裡時對方異常的狀態,他又有點無可奈何的開口:「不要不開心。」
──不開心也不要來破壞他的領地,他只有這邊可以去了。
亞弗列愣了一下。
他這是……被安慰了?
貓掌拍在腳背上的感覺很特別。
輕輕的軟軟的。
這種不帶攻擊和目的性的碰觸讓亞弗列有些不自在。
他蹲下身子試圖和小貓平視。
那雙琉璃一樣的貓眼很清澈。
沒有猜忌、厭惡、不耐、憎恨、算計這樣的情緒。
奶貓還是一隻很單純的貓。
應該還沒有見到過世界的邪惡。
亞弗列看著那隻貓的眼睛,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嗯。」謝謝你。
語氣鄭重。
那人簡短的回應使葉那憶起有點久遠的事情,不禁感到懷念。
然而,當懷念一詞湧上腦海之際,他很快的停止神遊,並用最快的速度甩空腦袋裡的記憶。
反正這裡也被校長恢復了,眼前的男人他揍也揍了,沒有繼續糾纏對方不放的理由。
葉那起身用頭蹭一下算是接受這個局面,準備做一隻不擋路的好貓:「喵~(下次見。)」
亞弗列站起身。
「帶你回宿舍?」
話一出口,亞弗列就愣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男人說要帶他回宿舍的話說得十分順口,看起來自己都被自己的發言嚇到。
葉那饒是有趣的注視男人的臉部表情,不消一秒後便又坐在原地朝著對方喵了一聲,貌似讓人抱他的姿態。
說實話他也不太明白在販賣部遇到還繞過他的人怎麼忽然轉性了,反過來想想不久前對方還心情欠佳也就當作是陪陪對方了,正好他也──不,沒什麼。
亞弗列無法解釋怎麼就把那句話說了出口。
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貓,開始思考自己要用多輕的力氣才不會把小奶貓給捏扁了。
他有些遲疑的伸出手把小貓從地上舉起來和他平視。
然後他有些僵硬。
貓這種生物……怎麼抱?亞弗列思考了一下,最後把貓放在自己肩頭,然後確認了一下小貓不會掉下去。
男人小心翼翼的動作像從沒碰過毛茸茸的小動物那般謹慎。
葉那自動自發的調整姿勢,像條貓圍巾的掛在頸肩上。
「喵?(出發?)」並非純白的尾巴愜意的在人背後一掃一掃,也不擔心對方是否怕癢,會不會把他摔下來。
亞弗列確認小貓已經坐好後,一隻手扶著小小的毛茸茸的身體,一邊以高速在森林裡掠行。
畢竟這裡距離宿舍已經有些不短的距離,亞弗列也沒有帶著人使用縮地和瞬移過,兩相折衷之下,最後才選擇了這種方式。
夜晚的冷風從臉頰旁劃過,亞弗列想了想,最後還是把貓單手揣在胸前。
總感覺小貓快被風吹走了似的。
葉那被拽在對方胸前,乖乖的也不反抗,顯得萬分習慣目前的情況。
不論是隔著衣物的身體,抑是觸碰他的手,暖暖的溫度都說明了一些不一樣的現實。
他也不曉得為何見到這個人就老是勾起惱人的回憶。是不是因為太無聊才有空學人類感嘆些無意義的事呢。
等抵達到宿舍前,男人停了腳步時,葉那才從懷中跳了下來。腳掌落地時已經不是原先軟綿綿的貓外貌,連聲音都沒了那種賣萌的特點。
「葉那。」到這個地方後,不,在鏟屎官幫他取了一個女性到不行的名字後,葉那是初次和人報上名字。
他在夜裡閃閃發亮的眼睛透露出期盼男人的答覆。不管是什麼。
「亞弗列.伊斯伯格。」
亞弗列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也說出自己的名字。
他無法理解眼睛裡傳達的類似於期待的情緒是什麼,但是那單純率直的眼光卻讓他胸口有些酸澀。
還是一隻小貓呢。
「很晚了,走吧,上樓。」
葉那無聲的重複了一下,似要記住亞弗列的名字。
之後在對方的催促下一前一後的進入電梯。事實上這時間才是他少有的清醒時段,要不然也不會在景觀區溜(ㄒㄩㄣˊ)噠(ㄕˋ)。
電梯很快的抵達二樓。
離開時葉那難得的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笑,道:「晚安,好夢。」
「晚安。」亞弗列看著小貓的背影被電梯關上。
電梯門映出亞弗列依然冷淡的臉色,只有雙眼中些許的疲憊露出了一些端倪。
電梯在四樓停下,亞弗列舉步緩緩走向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