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換毛期的貓幾乎是摸一摸就能抓出一手的毛,每天一覺睡醒都能看到滿屋的貓毛,即使已經購置了兩台小型智能吸塵器也沒能處理乾淨。
沙發、地毯、床上還有洗乾淨沒來得及收進衣櫃的硬質牛仔褲,無一倖免全被貓兒們通通磨蹭了好幾遍,然後把毛髮蹭在上面。
然後當他瞇著眼睛打量在床尾伸展著柔軟身體滾來滾去的蹭在一起的貓團蘊釀情緒時,愛撒嬌的小公主總會對他輕輕軟軟地“喵嗚”一聲。
接著他便會繼續用“等換毛期過了就會好了”來催眠自己,然後爬起床去拿更大的吸塵器清理貓毛。
而終於在寵物美容店枯坐了一個上午後,六隻被徹底清洗並梳順了毛的貓顯然被服侍得不錯,連四爪的指甲也被修剪得整整齊齊。跟店員聊了幾句,添購了幾款不同口味的貓零食後他坐上了女王的坐駕,聲稱自己貓毛過敏的女王把車內的空氣清淨機開到了最大。
「你決定好什麼時候要回香港了嗎?」
一路上女王一邊駕駛著還分了個心跟他聊天,看著她塗上亮粉色的指尖轉動方向盤拐了一個大彎,用手扶了扶往一邊滑的大寵物袋,勾了勾嘴角,「大概月底吧,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颱風的話?」
而事實上他希望颱風會來,當然並不需要很猛烈,只要足夠讓飛機停航就已經足夠了,這樣他就能有充分的理由不回家。他可沒有忘記他的母親是怎麼用著甜蜜過頭的語氣來催促他回去,並說了要趁這次機會給他介紹女朋友,而原因是他已經25了,卻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曖昧的對象也沒有,哪怕是在最青春的青少年期時,也沒有。
按母親的說法是“因為青少年期是性衝動最強烈的一個時期”,儘管他已經跟他的母親解釋了很多次,他認為唸書時就該好好唸書。母親總認為這是一個藉口,而這的確是的,但她又奈他不何。
至於,嗯,女朋友。他當然不會真的乖乖讓母親幫他找一個“女朋友”,不然他可能就要被迫承受怒火,真無辜。
把滑出去一半的寵物袋兜回來,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進行了稍長的心理活動後,女王又問他,在他不在家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已經找好了照顧大帝們的保母。
「……算是有?」挑挑眉模稜兩可地給了個答案,在經歷過一次把貓交給Mr. Li然後他把貓罐一開便跑去酒店開房而且失聯的這種事後,他肯定李先生如果再繼續照顧他的貓,一定會被臭脾氣的國王抓花臉。
「什麼叫“算是有”啊?」
「就是“算是有”,還有,專心駕車。」
把女王趁著轉燈扭過來的臉扳回去,心情不錯地再笑了笑,他就是不想跟女王說他已經把後備鑰匙給了那個跟他一樣是貓派的男人,讓他幫忙照顧他的六隻貓咪,看一貫女強人風格的女王好奇又焦急一直是他的嗜好。
島嶼前陣子接連經歷風雨摧殘,在清潔隊高效率動作下,本就不美觀的市容總算恢復熟悉的樣貌,也解除了對廣大用路人而言,滿地凌亂中潛藏的危機。無對向來車,瞥向閃著黃燈的號誌下方被強風稍微吹歪了幾度角的路標,打上左方向燈迴轉,在對街早已鎖定的空位上停好車。
下車時不忘帶上副駕駛座位上的紙袋,轉換跑道後的第一個休假日正逢擾動氣流過盡的風和日麗,迎著和緩的秋風,一路保持不錯的心情慢悠悠前往目的地。轉進小路,止步於某處屋齡不小的社區公寓,抬頭看了看周遭清幽的環境,掏出手機確認,是否為手機備忘錄上註記的那行地址。
上樓途中,除了甩上沉重貨車門隆隆離去的快遞送貨員,他沒有和任何住戶打到照面。正常,今天非假日,而且也還沒到下班時間。
今天是突擊的行程。擅自決定來串門子,旨在帶著替家貓採買時大量購入的日本零嘴來與素昧平生的貓咪集團打點交情,路上順道買了合乎自己口味的點心充當伴手禮。他並不覺得有事先告知安南今天將會來訪的必要,當對方自願將自由進出的權力交付給他,他就當作對方默許這種情境發生的可能。
輕易尋得門牌上的號碼,握在手中的這柄鑰匙,金屬齒紋的邊緣銳利得有些割手,說明鑰匙才剛打不久。像是對這樣的動作習以為常,不帶半點不自在地開了陌生的鎖,帶著對方交付的信任,堂而皇之地進入了他人的住處。
如果說家門被打開的微小聲音並不能夠把他從睡眠中拉出來,那麼當聽到聲音而好奇鑽出房間探看的肥貓在看見陌生人後發出的淒厲嚎叫則是很好的警報。
被有節奏的叫喚聲打擾,身邊的熱源盡數跳走,一點兒也不擔心家中可能是被賊光顧,慢吞吞地摸出房間,便看到了蹲坐在角落的肥貓跟站在門口提著紙袋的何齊對峙。
肥貓圓潤的體形加上因害怕而炸開的厚毛讓牠看起來更像一個球,倒是何齊似乎對肥貓明明膽小卻衝他瞎叫的行為很感興趣。提了提寬鬆的睡褲彎下腰把肥貓一把撈起,讓何齊脫了鞋隨便坐後他開始對肥貓做心理教育。
「別瞎叫嚷,這可是你之後的罐頭工……惹他不高興你就沒飯吃了。」明欺負著何齊聽不懂廣東話,低頭用母語在肥貓的耳邊咕嚕著,一手揉了揉擠出他手臂的肥肉,確定大寶不再叫喚而是小聲嚶嚶後,把牠往被貓包圍著嗅鼻子的何齊懷裡塞。
不負責任地把何齊丟在客廳花了十幾分鐘洗臉刷牙再出來,除了餅乾仍舊警惕地蹲在貓爬架上外,其他的貓都坐上了沙發看守地盤似的圍在何齊身邊,一向親人的小公主更是已經霸佔了大腿的位置在上面扭著柔軟的身軀蹭蹭撒嬌。
這種待遇可是連之前的Mr. Li都沒有。看著小公主的毛尾巴唰唰地晃動,更加確定了小公主絕對是見異思遷,看見帥哥就不要爸爸。
不過看他們相處得好他也就安心不少,至少接下來他不需擔心貓咪們會欺負臨時保母。
盤腿坐上沙發拽過被放在小桌上的紙袋打開,把包裝完好精美的貓零食拿在手上看了幾眼放回原位,毫不客氣地取出了另外的點心首先餵飽自己,才後知後覺的記得給何齊倒杯開水。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不要餵太多,特別是大寶,你看他肥成球了……」給端了水後再次窩在沙發上吃著剩兩口的點心,尚未完全精神起來瞥了眼被點名的虎斑,他含糊地繼續說,「要是被養刁了嘴巴我就把牠們都給你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