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爾躲在沒什麼人會看見的地方。
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右腳往旁邊輕輕地點地,身體像是得到了指示一般流暢地展開了舞蹈。
她身周的火焰因為她的動作而在空中飛舞與濺落在地上,跳躍出了火花。
只有跳舞才可以暫時地忘記自己曾經痛苦的一切,所以只有跳舞才可以讓她維持清醒不真正被那些痛苦逼到發瘋。
那破碎的一切,得以在舞蹈中暫時復原。
當克羅爾仍享受著這獨自一人的時光時,更正確來說,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是自己一人,因為在綠葉枝條的覆蓋之下,伊萊早已在那裏歇息了許久。
他打從克羅爾跳起舞來一開始就已經在一旁欣賞了,上次與對方見面時,她給了自己一種佯裝著瘋癲只為隱藏自己的印象。
但今天看到的畫面卻比之前更加令人感受深刻,打從心底的令人讚嘆的美麗姿態。
「......」沒有選擇出聲打擾克羅爾的舞蹈,只是靜靜的從一旁不明顯的角落注視著她的每一個舞步,若是打擾了,恐怕就沒機會再看到了吧?
看著對方享受於跳舞的快樂之中,這不是比上次那種強硬偽裝出來的笑容要好得太多了嗎?能夠發自內心表現出來的情緒對於他來說才是最讓人看的順眼的。
沒有注意到旁邊有人已經將她的一舉一動映在眼裡,克羅爾的嘴裡喃念著歌詞,而她熟捻的用手指在空中劃出了圖樣,她閉著眼睛,難得沉靜的思緒浮出了過往的一切,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被火灼燒的自己、還甜蜜著的自己、尚未失去一切的自己.......
那張令她又愛又恨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卻勾斷了她的動作,讓她的動作生硬地停止。
她站在原地,她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用酒紅色的眼仔細端詳,再以手指撫上自己的脖子與不再平緩的臉龐。
她低垂著頭,雙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她沉默了一陣子,微微地張開自己的嘴。
「哈.....哈──」她笑著,但是酒紅色的眼睛卻開始掉下了淚。
──既然不能阻止眼淚掉下來,那麼就笑著哭吧,笑著,然後大哭吧。
發覺到對方的動作停下,頓時感到些微的疑惑,是為什麼停下了呢?
伊萊此時待著的地點,到克羅爾所站立的位置,還算是有些距離相隔,但本就擁有良好的視力,這點距離並不影響他清楚的看見對方目前的狀態。
「.........」總覺得,她有些不對勁......
看著她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到這裡為止一切都還很正常,但在看見她的雙手緊緊掐上自己脖頸的瞬間,不禁微微愣住,這樣的行動是他完全沒有預想到的。
該阻止她嗎?答案是否,雖然確實不忍心見到一名女性是如此的對待自己,但他認為這次的狀況與先前的事情感覺上是有不同的。
具體來說是又是甚麼不同?他不清楚,更無法敘說,因為這僅僅是他自己一種感覺罷了。
克羅爾蹲在地上,不斷從眼眶掉下來的眼淚滲入了乾燥的泥土,她自從燒傷後便沒怎麼哭過,直到來到這座森林才敢在這種時候放聲大哭。
她的聲音不大,蜷曲的身體也沒有抖動。
她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一動也不動。
最後她站起身來,手指稍稍抹過眼眶,隨意地將水珠甩到地上。
她轉頭往隱藏者的方向走過來。
「.........」看著克羅爾逐漸接近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頓時覺得有些麻煩了,要是對方發現到自己從頭到尾的所做的一切都被他人看在眼裡,或許會生氣的吧?
想了想對方可能會生氣的場面,就覺得腦袋一陣頭疼,他在這裡休息不是為了和人吵架的。
果然還是趕快換個地方休息吧......稍微簡單的思考了一下,決定馬上起身離開,換個場所休息去。
伊萊悄悄的站起身,盡可能在移動時盡量不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響引起對方的注意。
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前方的地上有不少落葉,他經過時腳順勢的踩在了上頭。

【藍綠】
腳下發出了葉子被踩碎的聲響,吸引了克羅爾的注意。
oO(不好......!)
【紅黑】
踩上去後卻因為下方的土地較濕潤,使得落葉在他得踩踏之下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伊萊一邊避開著克羅爾的視線,一邊踱步走往另一頭的樹林中。
非常隱密。
隱密到如果不特別注意肯定會被忽略過去。
克羅爾注意到眼角劃過一抹不屬於火的顏色,她心裡一顫,心想剛剛不會有誰待在這裡看著她吧?
原本以為只有她一個人的話就可以盡情的跳舞和哭泣,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這裡。
——得搞清楚是誰。
克羅爾懷著這樣的想法,一踏步追了上去。
她往

追了上去。
紅黑=伊萊進入的樹林
藍綠=其他的樹林
在追進去的樹林中終於看到了不遠處穿著破爛斗篷的男人,克羅爾微微喘了一口氣,大喊道:「喂!」
——他不會看見了吧?她剛剛做的所有事情。
一步一步的穿越過遮擋著前方路線的樹叢與在地上不斷蔓延伸張的樹根,正想著差不多已經安全時,卻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追過來。
「......!」回頭一看,看到的正是他方才刻意躲避的人物,內心可謂五味雜陳,說不清楚到底是做錯事的罪惡感還是怕麻煩的心態在內心不斷翻攪,到底該開口和她解釋呢?還是轉身繼續走自己的路呢?
他想應該要

。
/
【藍綠】
停下腳步,好好的跟克羅爾談談,到時候真的惹她生氣了的話再去賠罪。
【紅黑】
繼續邁步向前走,假裝甚麼事情都沒有,只不過是湊巧經過附近而已。
「......」此時伊萊與克羅爾面對面,這樣的局面使他有些焦躁不安,早已習換了試圖與人起衝突的他來說,這是他難得的在這樣的事情上感到抱歉。
雖然說他確實打從一開始就待在那附近休息了,但是自己把他人不想被瞧見的畫面全部收進眼底,或許就是個錯誤。
總覺得有些怪憋扭的。
「......有事?」臉上帶著一如往常,冷漠而兇狠的神情,試圖裝出與平時一模一樣的樣子。
「......」對方的樣子看起來似乎與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這讓克羅爾有些困惑,而她卻也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說不定是在強作鎮定。
「你看到了嗎?」她眨了眨酒紅色的眼,似乎一點也不害怕對方那張冷漠而凶狠的神情。
如果真的看到的話要怎麼辦?
光是想到有個人坐在她所不知道的暗處看著她跳舞與哭泣......。
──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啊。
克羅爾酒紅色的眼睛雖然直直地盯著眼前的紅髮男人,但緊抿的嘴唇與微微皺起的眉豆不經意地透露出緊張感。
「......」原本是想開口解釋的,但是在發現對方隱約透露出緊張情緒的神情,忽然覺得莫名的情緒勒緊了他的喉嚨。
他不明白這麼情緒是什麼,或許是罪惡感吧?他猜測著。
緊皺起眉,視線轉往其他地方看,雖然自己方才確實有些焦躁,但是仔細的思考後腦袋也逐漸的冷靜了下來。
「看到了,全部。」一字一句咬字都十分清晰,雖然視線沒放在克羅爾身上,看似有些可疑,但是語氣卻沒有緊張的情緒在內,反而感人一種極為理性而淡然的樣子。
『全部。』
那也就是連哭的時候也看見了吧?
克羅爾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模樣面對對方,裝瘋嗎?還是坦誠她根本沒瘋,裝模作樣的只是因為不想讓任何人接近她?
只是因為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療傷?
——不對,重點還是跳舞的樣子給人看見了吧?
她的手緩緩地捂住嘴巴,金色的髮絲掩蓋了自己那宛如被看的光裸的難為情。
——肯定很難看吧。
到底該怎麼做?
她腦袋中急速地轉著思緒。
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就連風都安靜的在等待。
「……哈。」克羅爾酒紅色的眼睛忽然出現了嘲弄的神情。
「什麼——嘛,那種東西你也看了這麼久。」克羅爾雙手一攤,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有著一絲瘋狂,她歪著頭望著伊萊:「要不要我把你那雙眼睛挖下來啊?」
——果然還是得這樣做吧。
他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沉默了一時半刻才再次緩緩開口,這時他沒有將視線轉移,而是直視著面前的克羅爾。
「挖眼睛什麼的就算了,」眼中帶著不容他人質疑的認真,他不相信對方表面上的神情甚至是話語,因為這一切聽起來彷彿就像是一個能夠被輕易揭開的騙局。
「如果你真的認為是『那種東西』......那你又為什麼要去做呢?」
就在剛才,明明就在跳舞。
為什麼要說是『那種東西』?一股莫名的怒火油然而生,伊萊不認同她的說法。
即使跳舞時可能無法從神情中判斷出她是否真的喜歡跳舞這件事。
但是去做某些自己喜愛的事,比起言語和表情,一個人的行動更加能夠表現出她有多投注於跳舞這件事情上。
只要看過一眼克羅爾的舞蹈,任誰都能看出那一個動作一個細節裡所散發出的力與美,理解到如果沒有長久的堅持與努力是無法達到的。
除了舞蹈,她什麼也不剩了。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微微咬著牙的她酒紅色的眼睛閃過一絲難受,旋即被冷笑所取代:「嘛啊,誰知道瘋子腦袋裡面在想什麼。」
如果剝奪了舞蹈她便什麼也不剩了,她可是只剩下這個了。
──所以,遠離她。
──她已經不想再相信誰了,相信只會帶來背叛與痛苦。那麼就遠離她吧,作為一個瘋子,遠離她吧。
──保護她也保護別人。
克羅爾帶著醜陋燒傷的手臂微微抬起,隨著數聲響指,伊萊的衣服上點燃了火焰,她酒紅色的眼眸有著複雜的情緒,但被金色的髮所掩蓋,克羅爾轉頭離開了原地。
「你什麼也不知道。」她的聲音不如之前見面那般瘋狂,取而代之的是平淡的女音,迴盪於森林裡。
灼熱的火焰纏身於伊萊的身上,他並沒有露出一絲驚慌或疼痛的情緒,彷彿這些火焰對他來說根本無傷大雅,比起那些,他更在意對方的話語。
沒錯,他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了解。
而他也沒有要去理解的意思,在方才他質問克羅爾之前。
眼看著克羅爾緩步的離去,他也就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的身上,手輕輕在身上一掃,火焰就在那一瞬之間消失殆盡,哪裡還看的出來方才這個人身上還燃燒的烈火呢?
「......瘋子嗎。」此時伊萊的身旁沒有任何人,他只是喃喃的低語著,微微低著頭沉默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情。
他開始對於這個少女有了些新的想法,比如說,克羅爾她是個有些棘手的人,以及,她內心傷痕十分嚴重的事情。
事實上伊萊認為克羅爾的情緒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感覺出她其實在試圖掩飾著內心真實的情緒,並沒有到難以發覺的地步。
「......」自己又何必去在意他人呢?伊萊試著將這些瑣事放到腦海的深處不再去思考。
下次如果再遇見她,還是乾脆點迴避吧......這麼思索著,伊萊轉身踏入與克羅爾行走方向相反的森林中,逐漸消失了身影。

伊萊真的是很棒……(超愛伊萊
謝謝我超級喜歡克羅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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