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當MEMO放代數註記:
以正真正慈為準為第二代。
櫻花開的正好的某日,正真突然提起了關於後事的安排。
即使明知彼此的身體還硬朗著,可在這哪天一睡不起也不稀奇的年齡打開這話題,還是讓氣氛變得凝滯下來。
「……在我們家,遺體都會被送回去老家安葬,然後栽在出生時栽的櫻花樹下……哪怕屍骨不存,只得一衣冠塚。」
正真眨眨眼,笑得靦腆。
「可我想留下來陪你。」
「所以、至少……想兩邊折衷一下……」
「風雅喜歡哪一種的櫻花呢?」
於是每年的春天,他們總會同去各地看盛開的櫻。
機能論*無關CP或劇情的腦洞,過去,時間軸不明
*玉垣知十世→妻木慧明的談話,第一人稱
*其實是中之第一人稱(甘)
===
「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樣子。」
「儘管你總覺得我性情純真、表現耿直、對人類有著無比的熱情……即使我殺害了許多怪異也願意原諒我。」
「但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的純真一直都摻有雜質。」
「耿直僅只是需求。」
「不是對人類有著無比的熱情,只是你眼中所見的熱情,剛好對著那幾個人類而已。」
「我殺害怪異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那只是工作。」
「如果我被賦予的工作是殺人,我會殺人。」
「--我呀,說實話,殺過的人類,或許比殺過的怪異還多呢。」
「但問題不是這……不在這點上。」
「我只是在做我應該要做的事情。」
「比如工作,比如責任,比如義務。」
「不是因為我做的事情好或不好,是因為我根本不打算去判斷在做的事情的對錯,而非不能去判斷或者不會。」
「我向來……只做我想做的事情。」
「殺人,救人,殺怪異,救怪異,完成什麼,不完成什麼,幾乎是隨心所欲。」
「這樣絕對不是你喜歡的……美好的人類吧?」
「……即使如此……」
「你能……」
「不、」
「百希先生,我能繼續喜歡你嗎?」
*正慈的抓性格小段子(到底算不算CP腦洞呀...)
*時間軸不明(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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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井幌己的記憶中斷在腥盆大口撲來的瞬間。
當他重新睜開眼,世界已然改變。
從窗邊望出去,深夜的燈火十分顯眼,陌生的一盞盞熾白光不似他印象中的燈該有的亮度。
街道的造型也很奇怪,為什麼腦袋頂上要用厚重的材料特地造個棚?
他多少是能認出那是用來鋪路的黑黏物質,燒熱時臭得滿腦子都要跟著一起變成漿糊,讓人不想回憶起來。
幾個日夜過去,他看見陌生的鐵塊貼著路棚駛過,排出的白煙竟沉重地下墜。
雜草樹木倒是很頑強地紮根其上,筆挺得很,遠方的路棚生有一塊塊綠色,被土黃的線劃分得整齊。
他從那小小的窗看不見更多的景象,沒有日月的路棚下為何還能有日夜的變化?
世界變得陌生,就連腳踏實地的感覺都沒有了……
而且,一個人都沒有。
雖不時有鐵塊經過,還有鐵塊串成的長列在綠塊的邊緣竄過,但一個人也沒有。
甦醒後本就感到沉重的胸口一窒,腦子愈發混亂。
一井幌己生前雖不算是個好人,但沒犯過什麼小惡,更不提大奸之事,不提手裡沾著血的話,他甚至還是名合格的軍人。
為什麼他死後竟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早知道拼死也要逃出去,而不因為傷勢放棄求生了。
早知道就不要那麼老實,一聽到有緊急狀況就趕過去。
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該進十紋的。
──咖噠。
這樣的聲響大概是他印象中唯一熟悉的聲音。
在他溫暖而美好的,雖然建築物稍嫌破敗、待著許多家人的屋裡,那老舊卻保養得很好的笨重黃銅鎖,上油過一段時間,便會發出這樣明顯的彈絃與開合聲。
再過陣子,該好好清理鎖孔了……
腦子裡閃過這樣的念頭,他稍稍輕鬆一些的心情很快就冷卻了下來。
這樣奇怪的地方,即使有著相同的聲音,也不會有他的家吧?
不、而是……他的家不會在這種地方。
一井幌己已經死了呀。
死在怪異的口下。
被怪異殺死的他……
眼前所見的怪景,怎麼可能還是令人懷念的人世。
……砰……
……咳咳……
──唰……
他還沒反應過來,只一轉身,就見天花板的邊緣,沿著木牆開出了筆直的縫。
約有兩米高的裂縫。
有什麼從縫隙中探出,小心翼翼地,將裂縫扯開……
……即便這樣輕巧地動作,仍是惹起天花板的塵埃,滿室紛飛,就連他的眼都被迷住了。
「咳咳、咳……早知道就推掉了……這裡灰塵怎麼這麼多……」
「咳、欸……因為很久沒打掃?」
「可是、媽媽、明明跟我說──去年她有來整理過的呀!」
「面對連續五年都逃掉老家打掃之旅的學姊,伯母只是用無辜的笑容說點小小的惡意的謊言,我覺得已經很溫柔了呢。」
「親愛的學弟。下次進警局就別來找我!」
「親愛的學姊,還希望你記得……男主外女主內的行走閃光彈如你們,要走出家外處理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學姊的男朋友義氣相挺的!」
「比起會因為下雨天就放棄學弟的一井糸櫻里,我只要抱好學姊夫的大腿就夠了!!!」
「專業坑親友一百年的六車速斗,有種你就去篤志面前再說一次這糟心話呀!!!」
「……你們兩個也差不多一點……」
……什麼東西?
那樣的語言……
他聽得懂。
他沒有耐心去分辨那是專屬於亡者的呢喃抑或確實出現在他生命中時常聽聞的語言。
那是人!能夠、溝通的人!
人!人!
──香甜的、人!
──真的是、非常香甜的……十分讓人懷念的氣味……人類的……櫻子的……劇烈的疼痛在他肚上炸開,天地整個翻轉過來。
──好痛……肚子……
──咦?這樣柔軟的……身體……
──是誰的……身體……
他眼前一黑,意識再度中斷。
※
「……啥?什麼東西?」
實在無法加入感情很好的拌嘴之中,唯一有餘力去注意異狀的它一個沒注意,反射性地以攻擊阻止異常事態的進展。
……雖然一拳就能解決是不錯啦……
「天井下……在你老家……」
它有些遲疑地,不知道該不該進一步踩爆這好像不太友善的怪異。
並非實名制讓它猶豫,它打從一開始就不太把這制度放在心上,只是……
「一井……」
「
你是、天井下的半妖,我沒記錯吧?」
「咦?欸?我、我是天井下沒有錯啦可是我是意外返祖的半調子……而且我沒聽說過家裡有這樣的東西呀!!!!」
「以前跟著爸媽回來也沒看過呀……等等、我打電話問一下媽媽!」
一時不知道該為剛剛好像差點被攻擊了這點慌張,還是更應該為莫名其妙出現在老家的怪異恐慌,從小便與怪異的世界無緣,高中時期偶然返祖的一井糸櫻里慌慌張張地掏出手機到玄關去找家人求救了。
「──姑且先不計較你完全略過柔弱的人家的部份了……」
方才鬥嘴時還很活潑的青年笑咪咪地摘下了裂得已經開始掉碎片的眼鏡,一臉好奇地湊近被擊暈的怪異,絲毫沒把自己還在流血的耳朵放在心上。
稍早在鄉下土路上踩得滿腳泥的皮鞋,弄髒凹陷下去的柔軟腹部,更進一步地擠壓起臟器。
昏迷中的怪異又顫抖了幾下,嘴角流淌出更多污血。
「阿七怎麼看?這隻。」
「……你可真能裝呀……」
而且剛剛大家應該都把鞋子脫在玄關那了吧?
可能是不知道啥時又拿回來了也說不定。
比起虐待狂習性跟陰晴不定的精神狀態,這點矯情之舉也算不上什麼了。
它忍下翻白眼的衝動,認真地打量起陌生的怪異來。
稍稍有些尷尬地迴避了衣物破損導致的坦胸露肚,盡可能捕捉著特徵。
「沒有聞到食人的氣味,味道也不怎麼雜亂……連生氣都沒吸過幾口吧。」
「就是……這種份量……雖然很弱,可不像新生的怪異。」
「──唔、前退魔人就是內行呢。」
青年退開時隨意地甩了甩腿,鬆脫的皮鞋與塵土就要沾上室內前,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那你聞出了嗎?這隻跟學姊的味道有點像呦。」
「……與其說有沒有聞出……」
它為難地皺緊小小的白犬眉,一臉困擾。
「一井身上的怪異味……跟這怪異混在一起時,我分不出來是誰的。」
「同出一源又是返祖的關係嗎?」
青年笑得無辜,偏了偏腦袋,仔細瞧著怪異的容顏。
「嘛、現在也辨認不出樣貌相似的地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說起來……我聽說過喔?」
沒了眼鏡掩飾,青年那雙深邃得彷彿幽深洞窟的眼彎成笑容特有的弧度。
「學姊父親的家史只能追蹤到昭和年代,更早以前的資料太少沒辦法作為參考。」
「──但,聽說是在當時的帝都生活的喔,一井家的那幾代。」
「晃二沒到過帝都,跟地點有無關聯還不能確定。」
它忍耐著將犬眉擠得凌厲的衝動,放緩了呼吸。
「就算你這樣編排著推論,我也不會漠視你把這東西擅自收藏起來。」
「虐待就是虐待,無論對象是誰,無論立場如何,無論看法多元,你就是懷著虐待的心態去行事的。」
「我們是接下五鬼童篤志的委託在保護一井的,不要在工作期間憑著私心節外生枝!」
「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啦。」
或許是偽裝得太久了,六車速斗……不、六車沙耶斗流露出年輕人特有的不忿神色,鬱悶地扁著嘴,一屁股坐到起居室的角落。
這傢伙少有的優點是在正事上拎得清好壞,既然好好談過了,至少又鬧出什麼狀況前,會老實地抗議得讓人知道,才會接著付諸實行。
實在不擅長應付病患的它不由得鬆口氣,踏出溢滿怪異臭味的起居室喘口氣。
它隱約能聽見一井焦急的說話聲。
返祖前從來不曾接觸過怪異,家人也對怪異一知半解,難得回老家一趟卻冒出跟自己疑似是同族的怪異。
儘管心裡清楚家人不可能知道什麼,卻沒有人能求助,就連厲害的戀人也沒法在這方面幫上什麼……
一井糸櫻里是混跡於茫茫人海中,就算向政府登記也查不出返祖源頭,尋找不到同族的許多半妖之一。
雖然發生返祖的情況是往好的方向前進,雖然世上好似僅只自己一人的孤獨感被戀人安撫住了,可一井終究還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孩子」,溫柔又纖細的性格,就連心靈也柔軟得容易被觸壞。
它不曉得五鬼童要怎麼處理戀人的心態,不過在這以人類三觀為主軸的世界,一井能過得不錯吧?
人類的心態能不能與怪異的身分相當,在經過百多個冬天的平成年間,已經不是需要被考量的生存條件了。
「……盡在擔心別人……唉、我才該擔心自己吧……」
長嘆了口氣,它現在除去一身肌肉與武力,絲毫沒有比得過一井的條件。
與其說它是接下委託在保護一井,不如說它是藉由這個委託得以被一井與五鬼童庇護。
它在七十多歲過世。
腦子跟知識還有心態甚至是處世能力,全都停留在死前的時代。
方才還在大聲斥責著六車速斗,可霧積漣七實際上是依賴著對方才能安全行動的。
跟快速接受新的身分,作為六車速斗愉快體驗人生的六車沙耶斗不同。
它還沒辦法接受自己現在的身分。
雖然從以前就經常被人投以看著怪異的眼神……
直到死前都是個人類的礪波正慈,真的成為怪異之後,卻渾身都不自在。
「不、渾身不自在……也是當然的吧……」
不會有活了七十幾年的男人胸前多了兩團肉還能好自在的。
如果不是五鬼童強烈要求它把原本的體態跟性別更換掉才願意作它的合法身分擔保人,它是不可能接受這種改造的!
……雖然說實際上還是男性只是把脂肪換個位置骨頭重組一下把外裝的掛件收納到內臟重新整理過的縫隙中……
「可這兩團真的很礙事呀……重心一直在、晃……」
它長長地吐了口氣,一臉委靡。
「為了親愛的『小百』,阿七還是努力的忍耐吧?」
努力打氣重新振作起來的六車無聲無息笑咪咪地黏在它身旁。
「再說、百希喜歡巨乳不是嗎?」
「那個是其次……打架起來很不方便呀。」
「呀、重點在那嗎?不愧是暴力集團礪波組。」
「你願意改口成退魔一族礪波氏的話,我會很感謝你的。」
被旁邊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說著說著,都開始擔心起只有武力出眾的礪波家若「完整地」流傳至今,是否真的成了違法組織。
若不是它現下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實在騰不出空檔去打聽……
不、它怎麼能對自己的家族這麼沒有信心!
「果然很擔心吧?果然很擔憂呢。」
肩膀一沉,耳語清晰。
身高差了一截的六車速斗不知何時整個人攀到它背上,賣力得很。
「咻──地!馬上就能到日本的另一端,快速往返,不會耽誤到工作!」
愉悅犯的語氣輕快地像是一時興起哼起小調來。
「吶吶、聽起來很棒吧?」
「吶吶、十分讓人心動吧?」
「──來搭上我吧?」
「都這麼熟了,不會收服務費喔。」
「我拒絕。」
霧積漣七嘆了口氣……它完全不想計算自己今天嘆息多少次,又有幾回是因為這傢伙了。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安慰,比起變成你的一部分,多長兩團肉也沒那麼難以忍受。」
「我沒打算安慰阿七呀?」
「謝謝你的好意,我拒絕。」
「唉呀,這是逃避現實嗎?阿七與世推移的方式真是與眾不同。」
「與其說是逃避現實,不如說你所謂的現實對我來說才是不現實的……嗯?」
它感覺背上一輕。
大概是六車速斗老實的下去了……往轉角看去,沒幾息就見到一井拿著手機匆匆回來的身影。
「啊、辛苦了,狀況如何?」
「當然是……什麼也沒問到──」
一井垂頭喪氣地低下腦袋,好一會兒才努力直起身、抬起頭來應答。
「總之跟篤志說了,要先麻煩你們看守那名怪異,他明早就到!」
「明早……原本就是明天過來吧?版面修正的事情沒法交代給別人嗎?」
哪怕已經甦醒一陣子了,霧積漣七還是難以想像這個世界的實貌。
光是「怪異處理的優先度被排到雜誌出版工作後頭」這段邏輯,它燒乾腦子也想不通。
「出版社的真‧死線就連天皇也無法動搖,早就全員出動了!」
一井糸櫻里一臉凝重的補充:「如果不是我們不同出版社,就算休假到日本另一端,照樣也要連夜趕回去修羅的。」
「那我們直接連絡警察好了?這樣麻煩的事情就交給專人處理囉。」
重新套上中二新鮮人皮囊的六車速斗一副「我等升斗小民就不去攪和麻煩事了」的嘴臉,在一井面前保持著母校學弟與出版社後輩的完美形象。
「要聯絡……也行,但這鄉下地方大概也得等明早才能過來吧……沒什麼差別。」
霧積漣七說到這,視線投回起居室內。
原本倒在地上昏迷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可同樣濃郁的氣味告訴它,那名怪異只是驚懼地躲回屋樑上的陰影中,緊張地警戒著。
「而且、一井的假期會泡湯的。」
就算是它也曉得,傳承不明的自己家裡出現了來路不明的同族,得做好充分進行筆錄的心理準備。
即便保護一井的工作自然是要專心的,可輕鬆的工作與無聊的工作,在沒有收穫的狀況下,它還是會選擇前者的。
沒有需求,它沒想要了解這個世界。
若非因應狀況,它也不想適應這副身體。
如果發展允許的話,它不想繼續行走在這世上。
畢竟……
它只想拖著失蹤的蟲子回去安息,其餘於它並無意義。
*+100~+150(不明),不會實裝,單純打腦洞
*一個戀人起屍不知下落於是跟著起屍要追回來躺棺材的概念(...)
*一井幌己,用於
此處的免洗NPC
*一井糸櫻里,本家的文學少女系半妖路人,搬來妖夜腦洞繼續路人
*六車速斗,本家搬來妖夜,之前就在百希帳出現過的病嬌六車沙耶斗
*霧積漣七,礪波正慈死後山鬼化的身分,因死前過熟不如本家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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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等了五十年的新郎倌……才不是這乳臭未乾的小鬼頭!」
「『小粟!!』」
哐啷……
碎甕破片散得滿地都是。
十回初春青澀地想像連同五十載女兒情思,與潑出的陳年老釀一併化為泡影。
他沒有挪動腳步的打算,就是滿身已經開始發黏生膏的濃香酒液醺得他有些腿軟頭昏。
所幸學習多年的禮儀還是將他的脊樑骨撐得筆挺自然。
只要每場難堪的當下瞧不出頹態,這學得也就值了。
原先他是想著,反正出了再壞的狀況也有身旁的表兄妹能處理,用不著大驚小怪的閃來躲去,他也不像養父那樣身手靈巧。
可方才他看得很清楚。
本來想擋下投擲物的表兄突然收回守勢,任由差點成了凶器的酒甕擦著他濕淋淋的腦袋瓜飛過。
眼前那貌似少女的狸貓怪異撒潑完便摀著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明明是如此失態,仍沒有傷害他們洩憤的打算。
理解到這件事的,實在無法繼續把這趟議親的差事當成爛攤子敷衍應對。
「小粟!小粟!沒有事吧?」「有哪裡傷著嗎?我們不理他們了!我們回家!」
「『才不稀罕他們淡路島的雜毛!!』」
「……沒有。」
他想搖搖頭,可腦子一晃就有種天地即將翻轉的預感,只能輕聲細語地把小狸子們打發到一邊去。
「正事還沒談完,你們到外面玩去,」
「『咦?可是!』」
他只一眨眼,大狸子們十分順手地一狸一隻地把自己的弟妹給扔出會客的廳室。
他沒好氣地斜眼掃過表兄表姐那對大狸子,只得到鬆軟誘人的毛尾巴一雙。
「……關於議親對象的變更,十分抱歉……」
他開口,用眼角餘光目送哭泣的怪異被請出會客室,才把注意力放回正前方皺巴巴的老叟身上。
「阿波鵬天遭遇事故,日前沒撐住便去世了。」
說到這,他稍稍提了音量。
「阿波家能履行約定的男丁,只剩下我。」
但他的前一句話是謊言。
阿波鵬天,他的大伯。
那將怪異看成器具,劃分成可用與不可用的男人,恐怕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照著歷代聯姻的約定走。
他的生父曾經擔心過,說那男人要是能得到剷除淡路之狸的機會,不知是否會無視曾經幫助阿波經過各種風雨的事實,毫不留情的下手。
只是這樣的機會始終沒有出現,這份擔心的根據也沒有下文。
要他說的話,把族長之女的狸貓怪異迷得神魂顛倒,不可能同意嫁與他人。
用離世前妻的孩子無法自立為由,希望怪異能等他告別過去的家庭。
最後卻乾淨俐落地引一道天雷灰飛煙滅……
那時,大伯的孩子已有能夠度過餘生的家人。
那時,怪異的優勢早已不存,阿波家已經不被任何怪異威脅,也不需要任何怪異庇護。
可真的是一死百事了的典範。
而他的後一句話是實話。
阿波粟生,也就是他,是阿波家現下唯一一名能正常生育的男人了。
他打算履行約定。
他不只會迎娶淡路的雌狸,也會與粟地家的雌狸結合。
與仁波家的女性生下阿波的子嗣。
與當年外嫁的矢波之女的後代一同復興矢波家斷絕的血脈。
不過,如果可以……他希望有人能替他先攻略下八房家的伏子。
阿波家欠那家的業並不多,用不著還到那種程度。
阿波粟生並非基於道義問題,正義感強烈地打算去解決這些家族往事。
他斤斤計較著出與入,希望能以最恰好的份量償輕債務。
……是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只是負擔。
若是能將負擔卸下,他願意將自己算入可挪用的代價。
他沉默地看著眼前的老叟與顯露出老態的一群狸竊竊私語。
兩個時辰過去,沒有答案。
即便這只是阿波家與這一支的協議,淡路的狸仍需要再三考慮。
阿波粟生需要牠們,可牠們不需要他。
當夜,他在淡路島住下。
月色正美,可他無心欣賞。
如果身在帝都的那人也會看著同時同樣的月色想起他,他或許會沉澱一下心情去睹物思人。
但他比誰都清楚,那人是不會這麼做的。
「要是牠們拒絕你,我們該做什麼嗎?」
「……不用,我再想辦法吧。」
比方說,讓牠們陷入有所需求的被動狀況。
他才剛動起歪腦筋,便有客來訪。
傍晚潑得他滿身黏糊的嬌客,兩眼通紅地想跟他談談。
他看著這嬌客就想起方才被小狸子們拿著新酒澆來刷去,洗澡水都給大狸子們喝個乾淨的窘況,差點憋不出淡定的神色。
可嬌客沒有打量他的心思,只是冷冷地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請您放棄吧,咱家的雌狸不是您的籌碼。」
他不由得投以異樣的目光。
「──鵬天,並非您想的那般下作人。」
或許是眼神裡帶著的訊息過於赤裸,嬌客的語氣尖銳許多,通紅的眼上血絲遍佈。
「奴家、便是『需求』。」
原來如此。
這樣沒頭沒尾的話,正切合他思量的主意,是以他聽得明白。
阿波鵬天一開始就尋了願意給他緩衝時間的對象,讓阿波家與淡路之狸相互需求轉淡。
甚至,早就做好違約的準備。
「……您很傷心。」
那情緒崩潰的姿態絕無虛假。
狸貓盡是群天真爛漫過了頭的獸,卻因此對心思變化起伏敏感非常。
這嬌客確實懷著如人類少女一般的戀心,懷著成為誰的新娘的夢想,等待阿波鵬天許多年。
嬌客只是答非所問地回了句。
「……那,請您……別再讓咱家的雌狸傷心了。」
「就這麼信任他的品性?大伯之於怪異,名聲其差無比。」
「……奴家會是,唯一的『知己』。」
「就如……是唯一的『妻子』。」
嬌客吶吶地呢喃:若他願意說謊,那該有多好。
他稍稍懂了。
牠只是期待著,他能有如常人般卑劣的一面。
※
「所以呢?灰溜溜地回來了?真不像你的作風呀。」
風涼話就是,盛夏艷陽下一句賽一句戳人骨髓的嘲諷。
他也只能投以冷冷的瞪視,懊惱地回頭撥起算盤,細細打理著這次遠行累積下來的帳目。
「不過、說起來也是你腦子充血的緣故吧?誰會同意把女兒嫁給滿腦子ˊ都是別人,結婚只是想交差了事的爛男人呀──」
啪嚓。
他冷靜地放下斷成兩截的筆桿,默默驚訝自己難得爆發出的握力,乾脆連帳本也收納整齊。
「為了怪異的能力,迎娶異族,也不是少見的做法。」
「不一樣,不一樣。」
倚坐在窗台上抽著菸草的大個子晃著指頭,瞇著細長的眼,嘴裡打了幾聲響舌。
「迎尊佛祖來供,你想求財求官求姻緣,有所求就不怕人供得隨便呀。」
「可你只是想要迎尊佛祖給人做面子,這佛祖被供得如何還不都得看你心情?」
大個子不客氣地嗤笑著。
「若沒有所求,誰願意看人臉色揣測心思來過活呀?果然大少爺就是養尊處優,連常識都這麼不一般──」
MEMO
◎少女五咲的男子鑑賞之旅
◎唉呦不想去帝都
◎嗚呼那些男孩真可口(抹口水) 十紋我來囉❤
◎撞破你的黑歷史,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好損友惹
MEMO
「承認自己對兄弟的喜愛,是讓人覺得可恥的事情嗎?」
「男人真奇怪呀……」
「我說喜歡姊妹們,姊妹們都會很高興的喔。」
「……兄弟之愛‥‥是很耀眼澄澈的事物。」
「存有問題的,大概是我這個人吧。」
「區區 算什麼問題,小家子氣!」
「不只是性的層面上好嗎聽人說話呀……」
「對一個兄弟有衝動是深情,對一群兄弟都有反應是畜生,大概就是這樣。」
「可、可是……」
「我覺得小兔子你本來就不是個東西……咳、我是說,原來你會煩惱這種有三觀才會毀三觀的事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