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風緩慢下墜,鞋跟陷進土中,連帶接下來的步伐都於地面殘留下泥土印子。趁著無人時,翅膀拖在身後,直到接近了具有生命氣息之處,才抖去上頭沾黏的碎屑,利用法力收進腰間。
推了推金絲框眼鏡,抬眼確認眼前那幢建築與入學通知中的地點相同,便穿越了防護罩一般的薄膜進入學院。
順著樓梯前往二樓,瞇起眼辨認門上的字樣後,曲起手指敲了三下。長久以來接受的教育未有敲門後須等待回應這一項,便擅自開了個縫隙窺探。
透過縫隙感受到了裡頭來自高等種族具有的巨大壓力,但即使面對如此噬人的強大,也未收斂眉眼中的高傲,只是轉了轉眼珠子,自主後退一步到門外,「您好,我是來報到的。」停頓數秒,擔心裡頭的傢伙不明白似的,又報上自己的名字。
「久候多時、歡迎您大駕光臨本校,請到裡面坐。」,聽見門外的呼喚,王銀利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沉重的木門歡迎著新同學。
後跟扣著穩定的節奏前行,稍微低頭才能與校長平視使自己有些驚喜,泛紫且尖銳的指尖撩起對方淺色的髮尾,「抱歉,讓您久等了。」瞇起狹長雙眼,嘴邊噙著戲弄的笑容,緩步往自己認定的椅子就坐。
「那麼,校長先生,」長腿置於另一腳上,雙手交叉,姿態輕鬆地不像與高階層者接觸似的,「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
王銀利微笑望著對方,沒有在意他輕撩自己的髮尾,見他坐到了椅子上,王銀利也回到對面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泰芙.凱瑟,我們先來做個簡單的屬性測試,之後再帶你到宿舍。」,話剛說完,桌上便出現一顆不小的水晶球,「請將手放到水晶上,並注入魔力。」
久違聽見自己的姓氏,呼吸明顯停滯,「凱瑟就好。」原以為讓自己回憶過往的機會已過,笑意在水晶球出現後完全垮台,「放到這上面?」毫不掩飾自己驚訝地挑起眉,神情不如先前放鬆,甚至險些控制不住法力,翅膀稍微跳出了些。
「不,它看起來會……」感受到時間流動帶來的壓力,便乖巧地伸出手,浮空於距水晶球一公分高之處。五指輕巧滑過球體表面,暗色的霧緩慢包裹住水晶球,收回手並盡量使自己表現得安閒自得,霧氣隨著指尖離開而散去,只見帶紫的黑色如火焰般迅速充斥球內,「這樣就行了吧。」
「嗯、行了。」,王銀利盯著水晶球,直到它有所改變才又拿起一旁的小袋子,將裡頭的物品整齊排列在桌上。
眼睛直盯著校長,直至他將袋內物品逐一拿出並排列於桌。
「這些是什麼?」經過方才的水晶球,對於一切過度敏感,雙手交疊於胸,全然一副警戒模樣,生怕校長又意外準備了什麼來刺激他。
不,那可不是校長的錯誤。
朝自己低語著,揉了揉眉間,讓自己回到剛進入室內時那般輕鬆自傲的狀態。
「你的隨身物品,學生證、購物卡、魔通證以及水晶項鍊。」,王銀利拾起水晶項鍊,繼續說明:「學生證用於進出宿舍和借書,魔通證用於特殊活動時請沒魔力的親友入校時使用,項鍊是上課必備品。」
知曉那明亮的小玩意兒是與水晶球相同材質之物,手指不安分地在椅子把手上敲打著,良久,直到房內安靜的只能聽清兩人的呼吸及自己不規則的敲擊聲,才回過神從校長手中接過項鍊,輕巧地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懼於這狹小空間內也許會再出現其他威脅到自己的事物,順手將桌上物品收拾後站起身子,俯瞰校長,鏡片反光讓人見不著凱瑟現在溢著憂慮的眼,「還有其他的事情嗎?」現在只想趕緊離開並好好休息,脖子上的墜飾讓自己異常煩躁。
「接下來我會帶你抵達你的宿舍,請跟著我一同前往。」,對方似乎有些躁動,但越是如此王銀利越是必須帶領他到宿舍,以免有些事情沒交代清楚。
王銀利起身走到校長室門口先開了門離開,站在門外等待著他。
聞言,放下重擔似的吐了一大口氣,撫過水晶吊墜後又四處張望室內,絲毫不顧校長已在門口等候,將有些下滑的眼鏡推回原先位置,才轉身步到校長身邊,順手把厚重的木門闔上。
「那麼,麻煩帶路了。」嘴角泛起禮貌性的笑容,讓校長保持在自己的右前方位置。
腳步失去穩定節奏,忽快忽慢地跟隨於校長身後,低垂著頭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校長先生,關於宿舍……是雙人房吧?」憶起入學通知單中的細碎事項,其中包含了住宿。若確實為兩人一房,可得好好控制魔法對翅膀的抑制,免得大半夜驚擾到室友。
不安地抓撓脖子上那條水晶掛墜的鍊子,才驚覺有些細節似乎自己仍被蒙在鼓裡,「這東西拿不下來了?」雙眉皺起,眼神多了幾分銳利與防備。
「是的、你的室友還沒來。」一邊下樓一邊回應泰芙的問題,「水晶項鍊只能由教職員取下,若非必要不會取下,它具有通知學生安危的作用。」,走到了一樓大廳,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
「哦,那挺好的。」聽見自己尚能享受單人房便心花怒放,連帶著步伐都以喜悅點綴,興許能夠在鞋跟處發現點小花。不,自個兒想想都覺得害怕。
垂下手,在皮膚佈上大量條狀紅斑,甚至有些滲血後放棄掙扎,「我明白了。」
離開了大樓王銀利左轉:「出了大樓右轉過去是景觀區、左轉就是宿舍了。」,雖然腳步沒停下,但還是簡單的介紹。
停下腳步,回頭遠望另一方的景色,「非常美麗的地方。」與姊姊心血來潮於家中空地布置的庭院相似,憶及此,鼻尖繚繞一股花清香,凱瑟感到放鬆,面部表情也舒緩許多。緩步跟上校長,抬眼便是宿舍,此時卻對隔壁建築更加抱有興趣,「那邊是什麼?」
「販賣部喔、裡面販賣各式生活用品、文具、食物,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到那邊購買,但只開到晚上十點。」,王銀利停下腳步說明著。
「比我想像中方便嘛。」探頭朝內部張望幾眼後自個兒朝宿舍大門走去。將金框眼鏡取下,揉捏山根試圖使自己保持清醒,原想直接進入房間休息,想起自己連房號什麼的都尚未知曉便打消念頭,駐足於門前待校長前來。
王銀利跟著走到宿舍門口,然後走了進去,指著兩側的便利商店:「宿舍一樓是仿造人界的便利商店,妖界沒有的全年無休全自動商店。」
重新戴上眼鏡,視界重新清晰。捕捉到甚少於家中提及的詞彙,「便利、商店?」似乎難以理解而偏過頭,咀嚼著其中含意,直到聽見了校長之後的句子才明白,「哦,全年無休,感覺挺棒的。」這樣便無須隨時於房內儲備糧食,比起原先打算以食物塞滿宿舍的想法方便許多。
提出了個進入學院後便有的疑惑,「這兒有沒有什麼地方適合飛?」思索了會兒,覺得自己提問方式不妥,便又補充幾句,「我是說,不容易被人發現那種。」自己偶爾需要放翅膀出來透透風,可又不希望被人瞧見。而方才來時路上雖展開翅翼,但隨著時間流轉,已感覺到此處生物逐漸群聚,恐怕不適宜再於外頭那段路飛行。
「校內恐怕不方便,畢竟人多,如果你想的話隨時可以到校外飛行。」,王銀利繼續走向電梯。
聞言,眉頭緊蹙,嘴上仍只是輕描淡寫表示明白。短暫闔上雙眼,多年前女孩在見著自己翅翼後充滿厭惡與不屑的語調瞬間現於耳畔,只覺心頭一緊,指尖發顫,長吁出一口氣以平緩情緒,「還煩請校長繼續帶路了。」禮貌性一笑,隨著校長進入電梯。
王銀利微笑著,泰芙進了電梯之後才按下二樓按鈕,一直到電梯打開門都保持沉默。
很快電梯門就開了,王銀利領先離開電梯,走到左手邊第四間房:「這就是你的宿舍房間,你的室友是犬神一族,請好好相處喔。」,說完話王銀利變出一把金色鑰匙遞到泰芙面前。
指頭尖端勾起鑰匙,「謝謝校長。」轉身便將鎖開啟,緩慢敞開房門,環顧內部環境後低聲咕噥著空間稍嫌狹小,同時未料想到突然降臨了一名室友,「盡量。」並非無意與室友友好相處——事實上,比起在軍中或孤身一人,他更願意與同學處在一塊兒——,純粹出於某種深植於心的貴族心態。
「那麼,校長無事的話,我先準備休息了。」向校長微微鞠躬,便猛力扣上門,趁著房內仍無人時悄悄張開翅膀,往床鋪飛去。
雖然略為無禮,但自己已體力透支,若校長尚有事情未交待,估計會捎封信來吧。抱持著個人至上的想法拍拍枕頭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