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剛入學沒多久,拉齊亞便一直窩在宿舍中,除了滿足基本需求外根本不會踏出門一步。事實上,在未就讀學校前,能隨心所欲地去任何地方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他也早已習慣這種模式。雖然聽說有室友,但自己也沒見過他,只聽說過是蝴蝶……他腦袋出現一隻長了美麗翅膀的詭異毛毛蟲,直直往自己臉上撲來。因該不是這樣的蝴蝶吧?因該不是,不對,是拜託不要是。他正努力嘗試讓自己接受這學校一定什麼東西都會有,什麼事情都會發生。
latest #78
他踏出房門,漫無目地的走著,最後他停下腳步把腦袋拉回現實時——因為他差點撞上一根粗壯的樹幹,發現自己在景觀區,噴水池則佇立在旁,嘩啦的水聲隱隱在環繞他的耳畔,空氣中帶著草木的清香,他很喜歡這種味道、和如此寂靜的感覺,入秋的夜晚總是如此。微微吹來的風有些寒冷。一路上似乎沒有遇到人,也可能是他根本沒注意到人,反正在奇怪的時間點才跑出來是他的特色。
「夜安。」
就在拉齊亞左右張望的當下,一個帶著淡淡笑意的清澈嗓音從右上方響起。
仰頭能看到,柔白的長髮從碧綠枝葉間垂落,彷若由星光編織而成的銀絲。
雪白的麗人坐落在樹枝上,墨眸含笑,一襲青綠削肩長袍與樹葉幾乎融為一體,「新同學?」
「您好,我是安珀羅斯,哈瑪德律阿斯之女。」
YA那貓
9 years ago
葉那先感覺到安珀羅斯,然後才發現一個渾身散發普通人氣息的學生──根據他脖子上的項鍊推斷。
他甩了甩尾巴,走到那人的前方,仰望那名男性:「是誰?」依然沒有自我介紹的自覺,只當作是領主過濾人民的盤查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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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一位銀髮的美麗少女輕盈地坐在樹枝上,彷彿她毫無重量似的。她的銀白長髮讓他想起掛在高級房間裡的帷幔,只有尊貴的人才有能力擁有;她的身姿與樹木柔和地相疊,完全不顯得突兀,好似她本就屬於這一切。「我是拉齊亞.慕夏,阿胡拉 . 瑪茲達之子。初次見面,安珀羅斯。」
他擠出自己看似最和善的微笑,輕聲說道,他想到有人告訴他阿胡拉是創造一切的人,他對此保持曖昧不明的態度。過去所學的一切無一不是環繞著這位至高神,讚美、歌頌,甚至是衡量和判決,但他真正相信、也許是被迫相信的只能有一個。
在告訴完少女自己的名字後,他便發覺有什麼東西靠向他。他低下頭,一隻貓盯著自己……問自己是誰。會說話的貓?他的腦袋第一個出現的不是對方因該先報上名,而是對方是一隻會說話的貓,這種情況只有書房裡那充滿幻想和不切實際的兒童繪本會發生,他難掩臉上那驚訝卻有些興喜的神情。「我叫拉齊亞哦,貓咪?」他瞇起眼睛柔和地笑著,便單膝跪下,好讓自己的視線能夠更靠近這對他來說驚奇的物體。
YA那貓
9 years ago
他注視單膝跪下好跟自己視線接觸的拉齊亞,方才對著安珀羅斯扯出的笑容已經變成藏不住的驚喜表情。
「你好,拉齊亞。」葉那的銀色眸子映著眼前人的模樣,他坐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舉起自己的右掌,像隻招財貓,「我是葉那。你是人類吧?」他喜歡人類。
單手支頰,瞅著對方原本略顯僵硬的微笑,在看見化貓後轉為欣喜,白髮的寧芙眨了下眼,粉唇彎起充滿興味的笑意。
「夜安,葉那。」輕聲打了招呼,安珀羅斯縱身輕盈落地,舉步踱至一人一貓旁邊。
『啪啦、啪啦』的聲音響起,是自己放出帶路的小鬼,遠遠的就見到前方的人——主要是羅斯的髮色於夜晚之中挺顯眼的,便讓小鬼先行一步到前方去打招呼。
小鬼張嘴一說話,便是自己的聲音:『夜安,是在夜間散步嗎?』
「十一?」認出是鬼族同學平時帶著的小鬼,安珀羅斯露出與平時無異的輕淺微笑,微偏了下頭,傾瀉而下的銀白髮絲與月光相輝映,「夜安。」
夏樹想說要去散散步,雖然考慮過去司令台後方的山上,不過思考了下夏樹只是到景觀區逛逛,想說逛一下子就去睡了。
一走到景觀區夏樹就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夏樹總覺得在這裡他不是唯一一個老愛夜遊的人。
「葉那同學和羅斯同學晚上好!」夏樹笑著揮了揮雙手對一人一貓打招呼,接著便注意到一個陌生的男生與一隻小鬼。
「晚上好?」隨後夏樹也笑著對小鬼和男生揮揮手打招呼。
晚上不睡的人果然多了。
「夜安,夏樹。」墨眸含笑轉向總是笑嘻嘻的鹿妖同學,安珀羅斯也以微笑回應。
「是的,人類。」他睜大雙眼盯著那隻神奇的貓咪,伸出手想觸摸牠的右掌,但卻在半空中停滯了下來。童年對尚未成形的世界所想像出的假象,如今卻活生生地在眼前呈現。「你好,葉那。如果我在還是小孩的時候看見會說話的貓,一定會比現在還要更快樂。」他的笑容沒有從臉上散去,卻多了點遺憾,但他很快地將它從臉上抹去。
他查覺到別的聲音,便將頭撇向聲音來源。一個呃……小鬼,站在前方,他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似乎有些違和。還有一個有鹿角的男性,他先是和貓咪和羅斯,接著才是和自己打招呼。他先是盯著那對角一會,才舉起手回應他的招呼。「拉齊亞.慕夏,這是我的名字,你好。」
YA那貓
9 years ago
「安珀。」視線才移動到轉移至地面的安珀羅斯身上,後面又多了一個秋山,然後是半裸小鹿。
葉那懶得一個一個分別打招呼,乾脆一視同仁的「喵~」了聲,然後繼續觀察離他最近的拉齊亞。
因為天生帶有對人類的好感,他很主動且快速碰了一下滯留於空的手掌。
自從跑到這鬼地方後,他將近二十年沒有看過任何一位人類了。
對於拉齊亞略為殘念的發言,仍一貫的使用那句話來回應:「貓總是帶來幸福。」微微瞇起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像在笑一樣。
回眸,白髮寧芙淡淡的望了眼,那人類同學喜形於色,卻又一瞬間掠過其他情緒的面孔。
「現在,你也可以選擇快樂。」輕聲道了句,沉黑的眼眸少了些淡漠,多了隱約的溫和。
夜晚,不知為何總是會想走出宿舍在校園中閒晃,要說這是一種興趣?又或者是一種習慣吧。
今天夏洛特仍然走到了噴水池旁,不過這次還聽見了其他人的聲音,貌似有認識的學生?只是夏洛特目前沒有打算出聲的意思。
亞弗列頂著一張比平時更冰冷蒼白的臉出現在噴水池。
似乎每回自己需要療傷的時候總是會遇到很多人,儘管時間明明是深夜。
亞弗列腳步沒有了平時的輕鬆,略為遲緩的靠近池邊,向安珀羅斯和小貓點點頭,然後輕飄飄的看了一眼保險套同學和另一個沒見過的學生,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打算接一些泉水。
「好像很多人喜歡夜遊?」夏樹歪頭看著羅斯笑著詢問道。
「我叫佐藤夏樹,慕夏同學請多指教?」接著夏樹見男生盯著他的角看了許久之後說出了名字,夏樹便也笑著對男生躬身之後說了他的名字。
「老師晚上好!」然後夏樹注意到在噴水池旁的亞弗列和另一位……女性老師?便笑著揮了揮手對著兩人打招呼。
YA那貓
9 years ago
葉那沒有例外的在發現亞弗列後又屁顛屁顛的湊過去,他很快的因為不該有的血味而屏息,跳到噴水池邊用沒伸出利爪的貓掌撓著男人。
他實在喜歡不起這種味道。
「夜安,亞...」瞧見教師的出現,安珀羅斯一笑,正想向又半夜不睡的人打招呼,卻聞到隱約的血腥味。
纖秀的眉微蹙又鬆開,她一個旋身走向前,緊盯著面前明顯氣色不佳,腳步虛浮的男性。
「我來吧,亞弗列老師您先坐著休息一會。」歛起擔憂地視線,白髮的寧芙纖手一伸,打算接過水瓶。
邊說著,植物清晰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繚繞在亞弗列身週,緩慢舒緩著傷勢。
看到有人朝著自己揮了揮手,夏洛特則以微笑回應。
就在夏洛特回應的同時也發覺到那股平時不會有的味道,轉頭一看發現是一位沒見過的……應該是老師?還有安珀羅斯。
看見安珀羅斯正在替對方舒緩傷口後便走到了景觀區。
看似無意義的舉動,真正的意思卻是因為自己除了討厭見血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味道。
他不了解貓咪的意思,但當他抬眼望向牠時,牠早就朝向另個沒見過的人走去了。他的味道並沒有讓自己感到難受,只覺得熟悉。他笑了笑,覺得這個感覺似曾相識,但腦袋裡卻只是浮現模糊的影子,他試圖往裡探尋,但卻撞上一堵無形的牆,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位少女似乎仍然察覺到自己一時的變化,他無奈地笑了笑,他第一次被別人識破,也許未來還會有更多次。「苦中作樂,也是一種快樂。」他收起笑容,平靜地說著。快樂,他好多年沒真正感受到這兩個字了,他對它的感受逐漸變得模糊。
他又看見遠方似乎有另個未曾謀面的女子。真奇妙,第一次出來晃就遇見這麼多人。
亞弗列像平常那樣伸手摸摸小貓的頭,發現小貓的表現比平常僵硬,疑惑的看了一眼。
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出現似乎讓這裡的氣氛有些微妙的轉變。
不過他一向不在意這些,只是這次失誤導致受到出乎意料的傷,對治療系魔法沒有半分造詣的亞弗列自己簡單處理後也只想到可以療傷的噴泉池。
亞弗列沒有坐下,只是朝向他伸手的安珀羅斯語氣淡淡的說道:「不用。謝謝。」
還能瞬移出現表示這種程度的傷勢在亞弗列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接水這種事情他並不想假他人之手。
亞弗列輕輕調動噴泉水,分出一股細流倒進小小的玻璃瓶內。
和對治癒系魔法不同,亞弗列對如何解決自己受黑魔法反彈的傷還是十分精通的。
雖然安珀羅斯的植物只能起到舒緩的效果,亞弗列還是道了謝。
『喔壓、感覺起來今天挺熱鬧的,還有沒聽過的聲音?』小鬼拍著翅膀轉了個圈,朝沒見過面的男性艱難地做出鞠躬的動作,說:『幸會,我是秋山十一。』自我介紹的自己自然還慢慢的、悠哉的走在後頭。
YA那貓
9 years ago
「沒事?」葉那望著拒絕了安珀羅斯的亞弗列,語氣有些沉,沒有平常的安逸。
在人再次開口前,他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擔心著、害怕著。
就像一個又一個令人憂鬱不安的夜晚。
聽見拉齊亞平靜的話語,噴水池邊,正想向亞弗列接過瓶子的安珀羅斯抬起頭,回以一望,和一抹平淡微笑。
那笑容裡,有溫柔,有無奈,有怨嘆,有淡淡的愁緒,也有平靜的笑意,但獨獨少了,一個女孩笑容中該有的純粹歡意。
只是一眼,她就收回視線,歛目淺笑,一如初見面時平淡溫和的模樣。
「亞弗列老師要不要請教官,或是其他老師看一下傷口?」收回手,安珀羅斯對著教師輕聲問到。
下意識地用右手扣住左手,屬於森林的清晰氣息仍然繚繞,卻只能舒緩。
治療的方式,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很痛嗎?我、我可以幫忙調整感覺。」遠遠看見一堆人聚集著,好奇地靠近,許多不認識的和認識的再一起,在打招呼之前先看到傷患,連忙幫忙用鱗粉製造不痛的幻覺。
瞧見開始有人注意到而靠近關心,安珀羅斯站起身,向負傷的老師微微頷首後,從人群之中離開,回到原先休憩的樹下。
「今晚真熱鬧。」雙手背在身後,白髮的寧芙笑道,又很跳躍的換了話題,「我該稱您為拉齊亞,還是慕夏呢?」
亞弗列用軟木塞把瓶子蓋好,靜靜的回望仍然盯著他的小貓。
「不嚴重。」亞弗列神色認真。
至少這次的傷勢只是讓亞弗列吐幾口血,一直到現在喉頭和口腔仍有些腥甜的程度而已,表面上除了疲倦的身體以外根本什麼傷口都沒有。
「不用。不痛。」亞弗列簡短的回答了兩個不認識的學生。
既然泉水已經取到,亞弗列打算找個地方把傷勢處理掉,只是一低頭把玻璃瓶收進口袋就看見小貓仍然神情嚴肅,睜著一雙大大的貓眼看著他。
「是小傷。」亞弗列沉默了兩秒後,自己莫名其妙的就開始了自以為是解釋的解釋,「我可以自己治療。」
亞弗列說完之後微微皺了皺眉,不懂自己幹嘛說這些,加上不知道是否整個學院的人晚上都不睡覺,噴泉邊開始聚集越來越多的人,亞弗列決定盡快離開。
他最後安撫性的摸了摸仍然僵硬的小貓的頭,向回到樹下的安珀羅斯點頭致意。
「我走了。」然後離開噴泉池一步步走向景觀區森林深處。
YA那貓
9 years ago
「嗯,知道了……」仍有些遲疑的回應一再摸著他腦袋的人。
他將亞弗列象徵安撫的平板說明放進心裡,葉那朝景觀區那頭久違遇見的人類看去,又再看向已經先行離開現場打算去處理傷口的男人。
猶豫了一會兒,認為未來還有機會與拉齊亞玩後就不管不顧的尾隨亞弗列的腳步而去。
「請叫我拉齊亞。」他臨時架起笑容,那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點親和力而擺出的神情,而他努力地不讓它露餡。事實上拉齊亞對慕夏有股抗拒感,這兩字簡直把他搞得死去活來。「我能夠稱您為羅斯嗎?」
他瞥見貓咪跟著一個男性離去,只是笑了笑伸手道別,即使它不會看見。
他看見眼前奇妙的生物對自己做出類似鞠躬的動作,出於禮貌,他也生澀地鞠了一躬。「秋山、十一?同學,你好。」他立即抽回不自覺想摸眼前那生物的手,笑著回答道。和剛剛的同學名字很類似,他們的發源地……呃,出生地大概是同樣的,日本。
目送不知道是同學還是老師的人離去,這才發現旁邊幾位不認識的人,而且其中一位……好像、是傳說中的室友?畢竟沒在他身上感受到妖力、很大的機率是人類--嗚不過要怎麼打招呼呢?躊躇不前的糾結著。
安珀羅斯向著亞弗列頷首回禮,再目送著畫貓追在對方身後離開。
眼眸一轉,她回望身旁同學那標準的微笑,墨眸深沉晦暗,與那潔淨的雪白髮絲形成強烈對比。
「拉齊亞。」形狀優美的唇彎起細微弧度,「自然,想如何稱呼都行。」
「若您想讓他人感到親合。」
指尖輕點了下自己白皙的面頰,少女輕聲開口。
「這裡,再放鬆些。」
「不過,比起刻意的微笑更些,我更喜歡自然的面表無情。」
他的笑聲不自覺地從喉嚨瞪出。「人類總要你的臉上掛著笑容,否則他們會說你難以親近;但這個笑容如果太過刻意,他們又會說你虛偽。」他蒼白的指尖追隨少女輕點了自己的臉頰,「看來我是後者。羅斯同學不介意的話,我也就不用刻意做些什麼了。」他柔和地說著,和眼前的少女相處似乎不必築起一道牆,令他感到放鬆和愉快,真難得。
他的餘光看見一位長著類似蝴蝶翅膀的人,他移動目光好讓自己能夠看得更清晰些。他感受不到任何的妖力,有時後太過濃厚的力量反倒會讓他頭昏目眩。蝴蝶?校長是不是告訴自己說室友是蝴蝶?他的心裡這樣想,他的視線開始胡亂的飄移,最後和恰巧地那位同學四目相接,沒有別過眼,他眯起雙眼微笑,舉起右手和他打了招呼。
咦?他注意到我了?
看到對方明確的朝他打招呼,想了想還是上前詢問:「那、那個、您好……是、住在、206、的同學嗎?」
對方說話有些結巴,他的嘴角依然仰著柔和的角度。他邊聽邊打量著對方。「你好,是的,想必在入學時校長和你說過我,我也是。」
「拉齊亞.慕夏,我的名字。」他又說了一次自己的名字。這應該是第四次,他從來沒在短時間說這麼多次這五個字,但並不覺得厭煩。
「你好!我叫紫蝶依,是蝶妖喔!」揚起靦腆的笑容自我介紹。
蝶妖。他在內心重複一次。「請多指教,蝶依。」他友好地伸出手,雙眼沉默地看著紫蝶依,猜想對方應該較為內向。
「你可能聽說或是已經猜到我是人類了。」
「請多指。啊,是的。」伸出手:「校長有說,不過,人類有好有壞,所以我們會親自去了解,倒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小聲的請求:「如果、有蜘蛛、蜥蜴那些……可不可以……幫我……趕走……」
室友似乎是互相幫忙的存在,現階段卻幫不到對方,反而需要人家幫忙,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不過不說出來,萬一遇到狀況的話,很可能保不住自己性命,或是因此連累到他,所以還是坦白比較好。
「這都是別人的話,而別人,在這世界可不只幾千萬。」
垂眸淺笑,白髮寧芙的語調平淡柔和,「不可能兼顧所有別人的說法。」
向後倚著樹,仰首回望,傾瀉而下的髮絲是月光的柔和銀輝。
「在找著那值得牽繫自己靈魂之人以前,哭也好,笑也罷,先為自己而做,有人是這麼告訴我的。」
伸出手,將小鬼一把扔到旁邊去,剛剛人多的時候就聽的出新……同學帶著疑惑的聲音。
——先瞄了眼對方的脖子。
「你好,拉齊亞同學。」
「喔,對,有好有壞。」「你可以藉由很多事情來判定一個人究竟傾向哪邊,」他了解紫蝶依想表達的意思,但他閉上嘴,不打算多說什麼。「至於你的要求,當然沒問題。任何可能會捕食你的我都會殺……嗯,趕走,對,趕走。不用擔心,好嗎?」他想起環環相扣的食物鏈,也許能夠大概了解這位同學所有恐懼的來源。
他沉下臉,湛藍色的眼眸蒙上一層陰影。那位寧芙的笑容總是如此自然,溫和地像灑落於凜冬的太陽。對他來說,那個真正屬於『自己』的玩意兒早被他丟棄了。他像是懸絲魁儡,四肢五官纏繞著透明且無限伸長的線,而靈魂就像是觀眾般默默地坐在台下看著無形的手控制那個『自己』。等帶著舞台布幕拉下,他也會一同沉沒於光的影子中。他擺出微妙的表情,對寧芙所說的話只是笑了笑。「他說的對,但就算是對的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有辦法做到,就像我。」他聳了聳肩。
嗚呃,討厭的項鍊,它總是抹殺了一點驚奇。「秋山同學,你好。」東方面孔,他很少見到。然後他剛剛把那個奇妙的生物像垃圾一樣丟開了。
一瞬也不瞬的,白髮的寧芙凝望對方,一雙黑眸平靜無波,即使蒙上晦暗,應也是如常黑潭般的幽深吧。
「是的。」唇邊是如冬陽和煦的淺笑,微弱的煦光在寒冬裡自然是珍貴,但早已不復夏日的熱情和溫度,「是的,現在的你,或許是做不到。」
「不急。」
歛目,她輕聲說到。
「謝、謝謝你。」揚起害羞的笑容,靜靜地看著大家互動。
「嗯,沒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問。」他的視線重新聚集在室友身上,「也許你可以化成蝴蝶,在身為蝴蝶的姿態時牠們對你來說就會產生威脅,這就是你如此害怕牠們的原因?」沒有道理一個人會怕如此比自己小不知道幾倍的東西吧,除非牠們和人一樣大。
他看了羅斯一眼,「不急,也許吧。我的壽命實在太短了。」有些事情對他來說,如同街上被風吹滾動的垃圾般不值得在意,他也從來沒想過那些東西。
「人類有數十年的壽命。」歛目淺笑,安珀羅斯淡淡的開口。
「對您而言,太短暫了嗎?」
「是的,我的原型就是蝴蝶。」語畢幻化成小蝴蝶:「雖然我也可以變成大蝴蝶,可是在看過同伴被捕食的畫面……總是擔憂自己也是一員。」她判斷不出來那個是不是真的一般蜘蛛還是隨時可以變大的蜘蛛精。
展示了一下小蝴蝶跟大蝴蝶的型態,最後變成人形:「這是本能的恐懼……」
出於本能的恐懼,人大概也會害怕能殺了自己的東西。但他沒有感覺,因為有時候他自己也是恐懼之一,不感到任何愧疚。
「我懂你的意思。」他半睜著眼,腦袋中再次播放室友方才展現給他看的所有型態。「挺有趣的,我會讓那些該死的東西離你遠一點。」
「對快樂的人來說當然短暫。」他喀喀地笑著,「對痛苦的人來說卻完全相反。也許數十年對人類來說就夠了,對吧。」他曲起手指往後梳了梳擋在額頭的瀏海,暗自地檢視著說出的話是否違背真實想法。
「或許。」不肯定也不否定的回應,她溫和的語氣依舊是如水般平淡,「有時會感到時間似乎走得太慢,但走啊走,數十年也過去了。」
「請容我提醒兩位。」
一邊閒聊著,安珀羅斯自然也聽見人類和蝶妖的對話。
彎起唇,她淡淡的說到,「我們的同學中,有一位蜘蛛。」
他沒有回答,只是揚起嘴角淡淡地笑著。真希望自己能平淡的活著,然後平淡的死去。他在心中緩慢的說著。
「真有意思,蜘蛛。」他似笑非笑的說著,這學校真是神奇,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他對世界的認知。
「廣收各大種族的學校,自然甚麼都有可能出現。」似笑非笑的,墨眸輕望了眼淺笑的同學,安珀羅斯淡淡的開口,「但應該禁止學生相互捕食的情況才是。」
「蜘蛛......?真、真的不會吃掉嗎?」緊張的抓著室友的衣角。
「這種事情,只能祈禱不會發生吧。就算成為規則,也有可能會被打破。」他不會說出什麼相信大家都是善良的這種鬼話,而且他搞不好還會是打破的其中之一——當然不是指在捕食同學這件事上。
「嗯,不會吧?就算會的話……別忘記我答應你的事情就好。」他看了看室友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衣角,態度輕鬆的說道。「當作一種約定吧。」他嘗試用了女孩們最喜歡的『約定』,也許可以達到安撫或是讓其得到安全感……姑且試一試吧,又不是只有女孩子才有效。
「嗚……拜託了……」一臉慘白的抓著室友,依舊很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對方的臉依舊慘白。好像沒什麼用,果然約定這種東西只有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才會相信啊。「嘿,紫蝶依。相信我,好嗎?」他叫了對方的名字,他湛藍色的瞳孔認真地看著對方,眼神和口氣都帶著一絲不容質疑的堅定。「也許我該說,請試著相信我?畢竟你說過,不是每個人都是好人,包括我。」他又補了一句,雖然自己沒有隨叫隨到的能力……但,呃,他會盡量。
唇角微彎,看著室友的互動,安珀羅斯安靜地不發一語。
「嗯、嗯,我、我相信,真的,只、只是、無法、不恐懼……」滿腦子對死亡的害怕導致無法清晰表達想法。
「對死亡的恐懼?」他不解的歪頭,死亡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因該說,當自己殺了誰後就該有被誰殺的決心。「我不會跟你說別害怕死亡這種蠢話,只要活著多少都會怕吧。」嘆了口氣,「但你遲早都該面對。」他盡量不讓自己講出什麼冷血無情的話。但話一出口,他又感到不對勁,果然還是閉嘴什麼都不說話好。
「恐懼存在的意義是為了物種的生存。」倚著一旁的樹幹,安珀羅斯淡淡開口。
「恐懼不是壞事。」抬眼,無波的墨眸平靜望著,畏懼到連話都說不清的同學,「你在害怕什麼?蝶依,現在沒有危險。」
「害怕、跟他們一樣......」血淋淋的記憶不停地重複著,刻劃在身體裡對食物鏈的恐懼永遠無法消除,即使明知道要努力去克服,但是仍然很難做到。
看見對方依然困在恐懼的深淵中,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努力搜索任何聽起來更有用的話,但最後還是什麼都無法從腦袋擠出來;試著替換自己的立場,想像那些足以令他感到畏懼的事物,但結果仍然。他抽出插在口袋的右手,用力抹了抹臉,「聽著,如果有人……有你害怕的東西想要拿你來果腹,」他小心翼翼的說著,「我會先用刀子斷了牠們的食道。」或許這樣有礙自然法則,但他不在乎。「就這樣。」語畢,他像是逃跑一樣,匆匆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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