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出差後迎接而來的是長長的假期--不過今天本來就是假日--女人懶散地臥躺在榻榻米上扳著手指,口中喃喃自語。
「前天吃了松茸飯、還有烤得香噴噴的秋刀魚,昨天是--遵矢,昨天晚餐是吃什麼?」
一旁被點名的遵矢專心將漿糊塗上已經晾乾的障子木桟,與兒子在平一同將紙張繃平後貼上,無暇分心理會菖蒲那突如其來的無聊問題,反倒旁邊慎重捧著漿糊罐的式神七瀨回答了問題。
「昨天菖蒲大人您說,因為十日夜的月見(十日夜の月),所以要請大家吃好吃的,接著我們就去了玉ひで【附註1】吃晚餐,你們點了軍雞,我跟在平大人吃了親子丼!」像是在懷念著昨晚晚餐的美味,式神舔了舔嘴唇,接著又說下去。
「但是吃完後,發現月見夜是今天。」
「原來原來,那麼是冰頭膾(ひずなます)【附註2】應該是前天的囉,那麼到底是少了什麼呢?好在意喔好在意喔。」
聽到七瀨的提醒,菖蒲點頭表示理解隨後又開始翻來滾去地像是故意說給某人聽一般,自顧自地碎唸。
「所以到底是少了什麼呢?好在意喔,只有一個腦袋想根本想不起來啊~~想不起來呀~~。」
「一個腦袋想想不起來的話,那七瀨也會一起幫菖蒲大人想的!」
「唉,小七瀨真是可愛又慷慨,不像吝嗇的某人連出借個手都不願意,小氣的京都人。」聽到七賴的話,她感慨地摸摸小鬼瓦的圓呼呼的小腦袋,隱隱帶著調侃的話讓鳥架上正整理著羽毛的白葉發出呵呵的笑聲。「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呀~~。」
「真是抱歉,八咫烏多的只有鳥爪,沒有貓手。」
將障子貼粘好帶到外頭曬乾,提著最後一扇障子再度回到室內的賀茂遵矢瞥了眼依舊懶散打滾的妻子出言反譏,看兒子清理剝除上頭殘留的紙片。
「如果想不起來就來幫忙。」
「就是想不起來才會在意,一在意起來就什麼都不想做了。」
話只聽進去一半還理直氣壯的說著歪理,菖蒲眼角餘光望了望擱在不遠處的床之間,堆疊得高高的月見團子與尾花唉嘆連連,抬起腳扭了扭大腳指。
「遵矢,如果你沒有一定要貓的話,那鴻鵠的大腳幫你也沒關係吧,我也不是那麼小氣會拒絕幫忙的人啦。」
「那慷慨的大白鳥,那算我拜託你幫個忙--少說兩句。」
來自菖蒲的話令遵矢眉頭再次皺得死緊,瞪了眼無聊耍弄嘴皮子的對方,低頭開始將漿糊塗上障子。
「不如,菖蒲大人就帶在平大人和七瀨大人去外頭散心如何呢?今天天氣正好,離入夜也有段時間。多準備些賞月的點心也是不錯,或許這樣一來--」
忽地插嘴輕笑,鳥架上的白鴉飛下,偏頭向煩惱的菖蒲如是建議,看著那雙亞麻色的明亮眼睛,神使式神繼續說道。
「七瀨大人請小心點,那個如果弄破會很臭。」
「是的!在平大人。」
空氣中飄散懸盪的銀杏臭味,對此不以為意,式神與孩子撿拾著掉落再地上完整還未被碰壞的金色果實,一顆一顆撿起放進布袋,然而帶著他們來到此的女人卻沒這樣的興致。
賀茂菖蒲只是坐在一旁長椅上,臉上依舊是那有難得苦惱的表情仰望著天空,口中喃喃念誦著『到底是什麼?是忘記了什麼?還是算了呢?但還是好在意呢。』甚至直到七瀨與在平雙雙聚集在他面前時,依舊看著天空喃喃自語。
「菖蒲大人!我們撿完銀杏了!」
「喔~那就打開讓我來看看你們撿了多少~唔,好臭!」
在七瀨與在平打開帶子的剎那,銀杏大量特有的臭味迎面而來,這才讓女人真正回過神來,菖蒲連忙捏住鼻子,低頭探看兩人手上的布袋--裝了滿滿圓滾滾銀杏果實的可想而知是式神七瀨所撿,而另外一只裝了八分滿的則是來自兒子在平。
「嘖嘖,數量相差懸殊啊,在平選手~那麼我宣布撿銀杏大賽的優勝者是七瀨選手~」
捏著鼻子而變尖的嗓音顯得滑稽,菖蒲作手勢示意孩子們把袋子闔上,從小兒們手中接過裝了銀杏、散發異味的布袋後便順手收進自己隨身的包包中,她摸摸兩個聚攏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的頭。
「好~比賽結束,我們就再坐一下好了,等等你們把手上的味道洗掉後,我們再去駄菓子屋買些晚上可以吃的點心後回家吧。」
「欸?菖蒲大人想起自己忘記的事情了嗎?」
大眼看著菖蒲,凝結出水球供人洗去手上異味的七瀨提問,在看到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時洩氣地塌下肩膀,那模樣倒讓菖蒲笑出聲,反過來安慰洩氣的式神,她眼角餘光注意到一直安靜、抬頭看著天空的兒子。
「小在平,你在看什麼呢?現在這個時候可不會有西鄉星【附註3】喔。」
「媽媽,我只是在想,爸爸有說過,這種雲出現後,過幾天天氣會很糟吧?」
沉穩的孩子對母親的玩笑只是點頭予以回應,他直指天上漂浮的白雲開口。
「哎呀,是卷積雲。」順著孩子小手所指的天空看去,破碎如魚兒鱗片的白雲盤據了湛藍天空,看著看著似乎是想起什麼有趣的事,原本皺著眉頭的女人開口。
「嗯,這些雲出現時,的確天氣就會變得超壞呢。」
「不過在平你知道嗎?關於秋天這時節,卷積雲有個很可愛的名字:鰯雲(いわしぐも)和鯖雲(さばぐも)。」
「因為啊,那些雲細碎又群聚的樣子就像鰯這種體型小的群聚魚類,也像秋天最美味的鯖魚身上那點點斑斑,因為有這樣可愛的稱呼,唉~想到這的名字的人一定是天才吧。」
「不只這呢,就像是不久後在東北地區吹起、帶來滿肚子魚卵的秋鮭的鮭颪(さけおろし)、冬天的北陸地區沿岸伴著雷鳴與鰤魚的強風-鰤起し(ぶりおこし),天氣跟水產就是這樣密不可分呢。時間到了就吃什麼,就像是月見夜的晚上就該--啊!」
菖蒲猛地站起嚇得在平和七賴急忙各退一步,抬頭看著雙眼閃亮放光的媽媽,一向秉持越少事越快樂的在平內心升起不好的預感。
「對了!是『夜蛤』,月見夜的湯!我怎麼會忘記呢?小在平、小七瀨走吧,目標是『蛤』,敵在本能寺!」
「敵在本能寺!」
起那一直一直縈繞得心煩意亂的原因,菖蒲展開笑顏,一反方才意興闌珊的模樣,這讓樂觀的七瀨開心起來模仿起菖蒲所說的話。
「所以我們要去買蛤蜊,對嗎?」
即使覺得彆扭,在平仍向興致高昂的母親提出詢問,雖然那答案近乎呼之欲出……。
「嘖嘖嘖,小在平你還小,不可以有這樣好逸惡勞的想法喔~」
親暱捏捏臉色倏地垮下的兒子那柔軟的臉頰,菖蒲回應時的表情認真無比且理所當然。
「辛苦得來的食物是最好吃的喔,我們當然要親力親為──」
「去品川挖蛤(潮干狩り)吧。」
--根本不是食物好不好吃的問題,而是,現在根本不是挖蛤的季節呀!!
當天傍晚,滿弦的明月業已初升,髒兮兮的三人出現在賀茂宅邸門口。
「你們不是去撿銀杏嗎?到底去哪裡弄成這個樣子?」
看到渾身沙泥的妻兒以及式神,在僕人們去準備洗澡熱水時賀茂宅邸的男主人忍不住質問,身旁好奇而來看個究竟的白鴉嗅嗅空氣,笑了起來。
「菖蒲大人,您們該不會去海口挖蛤了吧?」
「挖蛤?這太荒唐了,現在又不是——。」停頓住話語。
——不對!如果是久久井菖蒲,那就有可能幹出的這樣事情。
白葉的猜測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荒誕不堪讓遵矢忍不住出言反駁,然而話說到一半他便後悔了,不只是因為對方可是那常常不按牌理出牌的久久井菖蒲,還有兒子賀茂在平臉上那彷彿下一秒大地震、甚至是大海嘯來襲都無所謂、嚇不了自己的淡定無謂表情。
「沒錯~小白葉真是了解我!是這樣沒錯,我們去品川挖蛤。」
菖蒲一邊捧著臉頰面露苦惱愁色,一邊從隨身的包包內拿出銀杏與撿來的蛤,交給下人們。
「但季節不太好,時間也不太對,挖到的可能不夠大家吃,真是傷腦筋呢。」「廢話!根本不是正確的季節!你這不是天地人的不相合,什麼才是天地人的不相合?」
「遵矢你好殘忍~居然這樣批判我的用心良苦,我不過是想準備月見夜的夜蛤。」
聽見來自丈夫的批評,行事怪誕的妻子故作可憐的掩面哭泣,裝出啜泣聲,菖蒲那模樣讓遵矢著著實實地翻了個大白眼。
「你自己也知道現在不是——。」
「說到月見夜的夜蛤--」
化成人型的神使兀的打斷陰陽師的話截斷紛爭,嘴角唚含著那一貫的優雅微笑,白葉繼續說道。
「我和賀茂大人剛去找您們時,已經先吩咐下人去魚市場一趟,現在應該也處理好了。」
「喔喔!不愧是小白葉,想得總是很周到!」
而正如白葉所想,原本正準備反唇相譏的菖蒲在聽了其所言後,笑顏逐開,雙手一拍面露欣喜。
「好了!那既然不用擔心的話,那我也去準備洗個熱水澡了,對了,小在平要不要跟媽媽一起洗?」
被點沉默一會,孩子搖了搖頭。
「不用了,媽媽……。」
一臉無謂的孩子悠然空洞的語氣恍若已然入定的和尚。不顧父母親的目光,賀茂在平看著白天新糊的紙門之外,因月光而星稀、暗藍色的夜空。
玉ひで的親子丼,啊啊啊深夜看這
網站……
潮干狩り - Wikipedia
其實G寫好很久的一篇,但就……不小心錯過了秋天的一篇(爆)菖蒲真的太誇張了wwwwwwwww對不起連我們自己都覺得超誇張wwwwwwwwww

總之就這樣繼續這樣誇張下去吧菖浦ㄉㄉ! ! ! ! !
之前在ask偷偷看過了~//
為了月見夜的夜蛤,真的在月見夜去抓的精神太令人敬佩了!XDDD兒子感覺受到不小的精神打擊(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