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偏僻位置的教室內一直傳出唸咒語的聲音,裡面坐著一個全身只有黑白色、看不出學院更看不到樣子的女孩。
臉部被笑容詭異的面具完美地遮蓋,只有這樣的裝扮才能使充滿恐懼的心稍稍平靜的瑪麗亞重複唸著飄浮咒,使放置在桌上的各種物件在眼前或浮或降。

璃蛛新學校晃來晃去,挺有趣的,他"希望"有天可以遇到的那人,不過看來有很多人阻止他,不想要把這個機遇給自己,真過分…

怎麼說呢…從那個破帽子把自己分到史萊哲林的結果很異常,還以為自己會去葛來分多呢。他洩氣的彈手指,一張不知道哪來的撲克牌從他手中彈出,像是回力鏢一樣乖巧的回到他手上。男孩無聊的邊走邊機械式重複動作,最終,停在一間教室前「哼恩…」看著屋內的面具女孩,璃蛛似乎正在思考什麼。

「嗨,你在練習飄浮咒?」男孩手腕一轉收起撲克牌說。
聽到原本沒有人的四周突然傳來一把聲音,瑪麗亞先是如同被下了全身鎖咒一樣僵硬,浮在半空的物品失去魔力後重重掉落,然後女孩又像是身下的椅子忽然長出刺針般彈跳起來。
她奔跑著向角落的實木書櫃衝去,整個人躲在櫃後只剩下右手和魔杖現於人前。
「你……是誰?」驚惶不定的嗓音從面具後發出質問來人。

「我叫作璃蛛.劉,請多多指教。」男孩轉個手腕,變出不知哪來的魔術帽向女孩行脫帽禮,瑪麗亞這樣的舉動他並不會覺得被冒犯,畢竟也是自己冒失地先開口與對方搭話「史萊哲林,一年級。」
瑪麗亞皺皺眉——雖然不可能有人看到這個舉動——心裡判斷著這個人應該不會是那隻惡魔的人。明明很清楚只要自己待在霍格華茲就是安全的,她卻依然改變不了想要躲藏的習慣,往外踏出兩步離開陰暗的範圍,她點點頭說:「瑪麗亞.埃利亞斯多蒂,葛萊分多一年級,你好。」

「你好阿~瑪麗亞。」見對方願意出來跟自己打打照面,璃蛛微笑回應,帽子隨手往背後一丟——然而走廊地上並沒有有男孩亂丟的魔術帽,它消失了「我也有一個好朋友也叫作瑪麗亞,」然而她已經死了「瑪麗亞喜歡漂亮的飾品嗎?」往女孩的方向前進兩步,看了看空中好像在找什麼,右手往空中一抓,開心地將握拳的手伸到瑪麗亞面前打開。
璃蛛手掌上憑空出現一支髮夾,上面不僅有兩三朵開得燦爛的小小粉色玫瑰裝飾,還有小珍珠襯托著「這粉色的玫瑰中文又名聖母瑪麗亞,我想,就送給你吧。」
「為甚麼要送給我?」隔著施加了咒語使她可以清楚看清眼前事物的「細長眼睛」,瑪麗亞渴望地盯著色彩亮麗的髮夾,既沒有收下也沒有拒絕,僅僅站在原地提出問題。
對於只有黑跟白的自己來說,男孩手上的飾品就像吸引昆蟲的火光一樣迷人,可是這種東西不該由自己擁有,它太貴重,亦太危險了。
「嗯…因為我想要送給你。這樣的理由足夠嗎?」璃蛛垂眼盯著掌中髮夾「更進一步說,你的名字讓我想起美好的回憶。」這樣就很夠了,聽到這個名字就足夠甜蜜,甚至,甜得過分,像蜘蛛絲一樣纏得自己喘不了氣「住台灣久了,很難遇到叫作瑪麗亞的人呢,哈哈。」
「在國外不難遇到吧。」女孩說,雖然不知道他和「瑪麗亞」之間的故事,可是一點都不影響她覺得眼前的男孩是個怪人的想法。
不想要拒絕來自別人的善意,瑪麗亞踏前幾步,伸手收下髮夾,「謝謝……里、里朱。」她用奇怪的發音講著璃蛛的名字。

「也是呢,」見女孩道謝收下自己的禮物,男孩笑了笑「那麼,我可以跟你一起練習飄浮咒嗎?」
教室畢竟也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瑪麗亞無聲地點點頭,讓出了一些位置給對方,接著又繼續原來的動作——唸咒語操控物品升升降降。
她需要學會更多、練習得更純熟,女孩的聲音開始有些沙啞,唸咒聲卻未曾停止。
「Wingardium Leviosa.」乖巧的拿出魔杖施咒,標準的英國腔,但他還是遇到不小的瓶頸,羽毛並沒有飄起,最多只有微微的晃動「...」嘗試了幾次還是沒有什麼進步,璃蛛抬頭盯著瑪麗亞。
將羊皮紙、羽毛筆等輕飄飄的物件都順利升起後,瑪麗亞把目標定在旁邊重量明顯較重的陶瓷馬克杯上。
揮動手上的木杖,她小心注意著手腕的幅度把杯子搖搖晃晃地飄浮在半空,敏感地察覺隔壁的視線,看了看璃蛛,疑惑地問:「怎麼了?你不練習嗎?」

「抱歉,剛剛在看你是如何施咒的,怎麼說吶、」男孩皺眉有些困擾說「魔法對我來說有一點棘手呢,你看。」學著對方的動作念咒「wing-GAR-dee-um levi-O-sa—」羽毛像嬰兒搖籃輕輕晃動,然後回歸平靜「感覺沒有甚麼動靜。」他甚至懷疑剛剛微小的晃動是自己念咒所呼氣用到的。
面具後的眼睛注意著他的動作,瑪麗亞提議說:「試試再專注一點,咒語中間的音延長一點?」她在練習過程中並沒有遇過這樣的問題,只好替對方找尋其中不完美的部分修正。

「嗯,好喔,我來試試看。」聽到對方的建議,重新念咒「wing-GAR-dee-um levi-O-sa—」羽毛先是前後晃動幾下緊接著劇烈的晃動,像是乘載不小的能量

「!——糟、」璃蛛迅速轉身打開大衣遮住瑪麗亞,下一秒羽毛就整個炸開來,羽片散開彈到男孩大衣「你還好嗎?」他問著女孩,隔著面具他無法知道對方的表情。
沒想過簡單的飄浮咒會引起爆炸,也沒想到小小的羽毛能有這麼大的威力,被男孩的大衣擋住的瑪麗亞呆愣著,經過一會才回過神來,「還、還好,沒事……」
很少被誰保護著的女孩內心感到一陣暖意,除了在自己求救後將她護在身後的女巫小姐以外,這似乎還是有記憶以來的第一次,有人主動保護自己。

「那就好,」聽到對方的回覆,男孩放心地抽身離開女孩,瞇起眼的笑容牽動臉上的蜘蛛刺青「唉、連羽毛在自己手上都這麼危險,之後該怎麼辦吶…」拍掉大衣上面的羽毛後,拿出手帕擦著桌子上面爆炸痕跡苦惱說。
「真的、非常對不起……」重新坐好後,瑪麗亞彎下腰對璃蛛道歉,聲音裡盡是俺蓋不住的愧疚,「輕率地提出了會引發危險的建議,真的很抱歉。」女孩對給予善意的人總是忍不住想要回應更多,卻沒想到一次又一次地在一開始就先帶來了災難。

「不,瑪麗亞不需要道歉也不用感到愧疚。」從不知哪來的魔術帽裡拿出新的羽毛「把東西變的危險算是我的天賦,哈哈哈。」重新拿出魔術棒「瑪麗亞相信『希望』嗎?」男孩問。
即使璃蛛這麼說,女孩心裡濃濃的愧疚還是消散不去。
她稍稍靜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不,我不相信。」瑪麗亞淡然地回答,因為對於永遠活在惡夢中的自己來說——「希望是個虛無飄渺的幻象,終究就只是個童話。」

「欸~真有趣的見解。嗯…我覺得"希望"是危險的。」覺得腳痠的璃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續說「它是一種對事件的期望,不確定性實在是太多了——如果它是有意識的話。」看著女孩說「瑪麗亞願意說說你有什麼願望嗎?」原本外頭的綿綿細雨逐漸增強,像是將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把它當作不存在,就不會有甚麼危險了。」瑪麗亞回道,「希望」之於她,就僅僅是一個中性的詞語而已。
——她想要醒過來,在這個只有黑跟白的世界中……這是女孩最深切的願望,可是她沒辦法說出口。
「我的願望……是想要找到一個人。」當然前提是要是他還活著。
說罷女孩從口袋拿出一包甘草糖,被壓成薄片狀的黑色糖果神奇地穿過面具落入口中,她將袋口遞向璃蛛,問:「里朱要吃嗎?」
搖了搖頭苦笑說「我害怕甘草糖那個苦味。」

反倒看到對方的手上的糖果直接穿過面具,璃蛛提起興趣挑眉,但又覺得不該才剛認識沒多久就問東問西「…繼續剛剛奇怪的話題吧。假如瑪麗亞的願望是"希望"找到一個人好了,」轉動手腕變出一隻可愛的黏土娃娃,金法綠眼「你單單只是想要"找人"而已嗎?如果是找人…」
璃蛛一個手掌就把娃娃壓的面目全非,還流出粉紅色黏稠液體,他皺眉「如果你的希望是找人,若這樣給你。這人確實找到了,但,你可以接受嗎?」拿出手帕把桌上的髒亂給包起來,一合掌,消失在男孩手中。
「瑪麗亞可以當作『希望』不存在,但是,它,確實存在。」看不透女孩的表情,男孩繼續說「『希望』究竟是好還是壞連我自己也無法保證,但如果當有天你遇到了可以實現願望的希望,請記得『想好再說出口』跟『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兩件事。」璃蛛下意識的輕撫臉頰上的蜘蛛刺青「抱歉,我胡亂說了很多奇怪的話。」一掃陰沉的他笑說。
僵硬的肩膀與身驅微微抖了一下,甚至隱藏在面具後的瞳孔也因受驚而放大,瑪麗亞一副被黏土娃娃「血肉模糊」的下場嚇到的樣子。
——事實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真正的理由是它的顏色。
或許這是個不美妙的巧合,對方變出的娃娃正好擁有了她害怕的條件,「就算是得到這樣的對方……」女孩在冷靜下來後才開口說話,「也是件好事吧……」至少她得到了答案,還有結局。
「天底下從來就沒有白吃的東西吧,我知道的喔——」瑪麗亞的聲音如浮起的羽毛一樣輕飄飄的,給人一種既像哄小孩又像馬上準備要消失的錯覺,「從好久好久以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是被丟棄的那天嗎?還是第一次被「母親」鞭打的那天呢?

「知道就好,」璃蛛伸了個懶腰後,拿出魔杖看向瑪麗亞「那麼我們就繼續練習吧~」
瑪麗亞默默點了點頭,轉過頭揮動她的魔杖——
不消一會,教室裡再次充滿著浮起來的馬克杯、茶壺……還有被透明塑料袋包裹的甘草糖。
男孩看著女孩說,他指著那新羽毛,輕輕飄盪穿梭在各個物品之間。
女孩露出一抹替對方感到高興的笑容,說:「恭喜你。」
可惜的是,依舊沒有人能得以窺見那深深埋藏在滲人面具後的真誠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