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有些懷念那些莫名其妙的試作品,赫利奧斯趁著時間還早,人還不是太多的時候跑到食堂準備消磨下空閒時間。這次看到的點心種類不少,但一想到冰箱裡還有被他放置許久的蛋糕——遲疑過後,他還是拿了數量最少的東西走。
那是一盤巧克力夾心餅乾,就外型來說並沒有特別搶眼的地方,但讓赫利奧斯帶走他的理由,就是因為這中間的夾心。聽說是完完全全只用草莓去做的,跟他生前看過的夾心餅都不一樣——
「不過不加糖的話,有可能很酸吧......」
立定於旁的水果區面前目光掃視一環,他人一句低喃在靜謐空間總較易於聽取言說,再加個人欲求拓展人際脈絡,這話無疑已引起諾亞・路易斯抱密切注意。側首望去,只見擁戴一頭略長黑髮者,依聲音及外貌判斷為同性,及見手中物為甜食,談天許將不成問題?待人持物走遠,面照甜品前挑取其一,再以好奇態勢緩步向人,無忘隔陌生關係之最佳距離,近望端詳便擅自揣測為同學,思及白話語言還是早點用習慣好。
「請問我可以一起坐嗎?」
「......可以。」遲了會兒,赫利奧斯在抬眸望向對方後才應聲,這似乎是他第二次在食堂被搭話了吧?想著,他順手替對方拉開了椅子,「請坐。」
是個陌生的臉孔,長的挺高,那雙淡色的眼眸——他不太能分辨眼前的人該定位在哪裡,語氣雖然有禮,卻讓他有股矛盾的感覺,是因為氣質嗎?
不去多想,待對方坐下後他才接著開口。
「我是赫利奧斯。」已經習慣率先的自我介紹,他微微偏頭,「你呢?」
見模樣彬彬有禮,淺道謝意便隨其之意入座椅上,手上甜品才置於桌面,於提問之後抬上淺藍瞳回以答道:「諾亞.路易斯。──很高興認識你。」語畢,視線朝赫利奧斯欲品嘗之物作探,目前其型態完整只見巧克力,卻不知內容物為何。因巧合築出交集之樑,發展令他翹首以待。
「感覺你也是甜派的,偏好巧克力嗎?」
——也?
「嗯,算是,我喜歡草莓。」赫利奧斯將盤子往對方的方向一推,「巧克力跟草莓很搭,你要吃嗎?不過中間的夾心聽說是完整的草莓做成的,有可能很酸。」
盤內的餅乾只有幾片,很適合作為點心搭配茶飲,他也並不是一定要把點心帶走,雖然他很喜歡,但從那一年開始,他就不怎麼吃了。
說是這麼說,可甜點在他心裡——還是被人吃掉比較好。
答覆竟在意料外,卻也無過多訝異,見盤移至眼前,而初相識才不過短暫數分之久,這般禮數不接納豈不太過無禮?
「原來如此,是草莓夾心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以點心叉取下一片狀物,入口即嚐,外層香甜不膩、內裡順口帶酸,待口中物散化成泥,與唾液交互相融,嚥下。
「──不出所料,這組合搭配起來相當完美。比起十分甜膩的口味,更喜歡草莓與巧克力一起呈現啊。」為成禮尚往來,諾亞.路易斯連同彼此的盤一併移回,支手撐頰面露笑顏,「你也試試這個吧?」
「這個?」順著方向望去,就見對方推來的盤子中放著幾串......看著像是沾了巧克力的草莓?上頭的綠色應該是抹茶吧?赫利奧斯揚眉,他剛剛沒看到這個東西,不過也真是湊巧,居然碰上了一樣喜歡草莓的男人?
「謝謝,一串就好,我會帶回去的。」委婉地推拒了邀請,可既然對方同樣喜歡草莓,他便接著開口,「餅乾,你喜歡的話,多吃些吧。」
聞見此話,不忍擺手,「我不太在沒事的時候吃多呢。……話說回來你一口都還沒動到吧,不吃嗎?」面前那副婉拒貌雖十分明顯,亦無高掛於心,百年下來,對他人體現推拒也已成家常便飯般慣常,無需在乎。談話時自然凝望長相,見那雙眼瞳寂若死灰般黯然,為眼瞳著迷似正漸洩漏,想起何物般就此打住。
「死後不會感到飢餓,所以我不太吃東西。」果斷的答道,雖說這也是理由之一,但更多應該的是沒有那種心情吧,既然對方提起,他也不妨直說。聽聞諾亞的話,他點了點頭,「那也沒關係,我會帶走的。」
「很高興認識你。」並不在意這視線,赫利奧斯隨即抬眸回望對方,「我也還算個新人——請多指教。」
凝眸淺笑,尚能平和來往倍感欣喜,「我是這幾天才進來的。這裡才是,請多指教。」淡色藍瞳對上深沉雙目,張闔唇瓣延續話題,「我住在1105,你呢?因為你是我來到這裡結識的第一位朋友,想麻煩你有空時帶我認識下環境了,……不方便的話也無妨。」
「不要緊。」 最先回答對方最後一個問題,赫利奧斯雖然訝異有人會請他這個不擅交際的人介紹環境,卻也沒拒絕的意思,「能幫的上忙的話,我很樂意。」
嘴角下意識地微微勾起,他接著道,「我在901,要找我的話手機聯絡會比較容易,畢竟我不常待在房裡。」
——太好了,看來這個新同學也是個友善的人,從一來一往的對話來看,還十分有禮。
見對方同意,便從懷摸出一物在手,「不勝感激,那麼來交換一下號碼吧?」總慣性直視雙目,二度凝望向人,端詳色澤,那抹深遠慕紫易和冷漠聯想,赫利奧斯表現亦是如此。其眼中純粹差點令人身陷失神沼地,注目移轉手中亮爍,指尖亦配合滑動解鎖。
「嗯。」輕應了聲,赫利奧斯同樣拿出自己的手機,不疾不徐地交換了電話號碼。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交談途中他總有股步調放緩的錯覺,雖說不在乎那視線,但幾次下來,他可開始好奇自己到底有哪裡能夠讓對方一直看著的。
忍下把話問出口的衝動,一瞥手機上的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抱歉,我等等要去找老師,得先走了。」邊說,他起身端起盤子,同樣不忘將對方的好意拿了一串過來,想了想,又放了一兩片餅乾過去。
「有事的話什麼時間都能打給我,基本上我都醒著。」他語氣稍淡,可神情是溫和了些,「下次一起去哪裡晃晃吧。」
「好,到時候再聯絡吧。還有謝謝你的餅乾。」唇瓣淺勾,向赫利奧斯背影目送,手於半空緩擺數下,止住。眸光落降盤中飧,擺弄點心叉一陣,睹物時卻若有所思,最終遺留空盤逕自尾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