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體沒有失去生命的情況之下,分散的血蝶仍然可以操控,而不會自主消失。
因此落在蜘蛛、蝶城主血池、炎魔等等的血蝶依然存在。
但若是本體失血、狀態極弱的情況下,所分散的血蝶就會自主回歸本體,以供維繫生命的延續。
同樣的道理,如果分散的血蝶過多,本體也會依分散的情況變得虛弱。
不過現在可就不擔心血源的問題,因為待在蝶城主血池的血蝶,可以源源不絕的供應著鮮血。
這樣甚至可以到沉睡的那一天,也不用做任何休息。
於販賣部二樓座位端坐,諾金斯執起銀刀俐落切下肉條。生肉被優雅劃開,軟爛的鮮肉之間沒有一滴血滲出,舉目壁滑亮澤。他另隻手執叉,尖銳朝下戳進割離的肉,遭受壓力的質面在叉的攻擊之下,下陷的端點周圍產生凹陷的擠壓。
叉帶著肉,如奉上般往嘴裡送,待穩妥位置,唇瓣便輕巧地闔上,連帶叉的差事落幕,緩緩退出。
二樓餐廳的刀叉組十分銳利,相當好用。
隨著生肉控的一隻血蝶,這下終於蒐到證了,就是名副其實的生肉控。
而且一隻蜘蛛吃得這麼優雅還真是第一次見,大家應該來回想一下,這隻蜘蛛在捕殺的過程與撕裂獵物後,張開血盆大口把獵物吃進肚子,繼而消化溶解的樣子。
如今卻好端端的坐在這,用著餐具,像是多高貴的餐廳,需要這麼優雅緩慢的進食。
血蝶在人前凝聚,但聲音以至:「呦~生肉控,還能吃嗎?」
以之前的經驗,雖然只有一次,但第一感覺是最重要的,所以已經判定這學內的東西很難吃。
看生肉控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但不一定是好吃。
「還是新鮮獵來的肉質好。」諾金斯才接著沒幾口肉,便聽見熟悉的聲音,於是他放下刀叉給予回覆,邊吃邊談論著話語算是不怎麼禮貌,說來那聲音的主人似乎不在意這種事情。
面對煉空 由,諾金斯撇去些言語方面的禮節,和善的面容話術做久了總有些倦怠。「想來一點嗎?肉。」
「對對,新鮮的比較好。」不能再認同更多,想到那包血……真不知道打哪來的。
「記性不太好,可以吃點補腦的食物呦~」但不見得蜘蛛會吃非肉類,「我只能吃血。」算是正式的重申一次,基於之前回答的情況都被快略了。
諾金斯抽起一旁的面紙,擦拭嘴邊屑。
不清楚這是對方第幾次說著只吃血的事實,大概是聽了那麼多次的申言而拋出的唯一正視提問:「豈不是很快就會餓了?」純度與雜質的多寡高低,與肉質的評鑑相差不了哪去,但消化的速度就不好說了。
「餓倒是不會。」應該說沒有飢餓的感覺,只有失血虛弱的情況,但要失血也是很難的一件事「只是單調了一點。」畢竟選擇性雖多,但種類不變,只有血。
「銷過的事怎樣?」自己還沒填什麼銷過單,自然不會有什麼通知,怎麼解決,最近也沒回宿舍,所以也碰不到烤蟲鳥來關心一下。
「試著混上幾種純血一起食用,或許不錯。」諾金斯向人提出想法。單一平板的調路缺乏刺激,人類在味覺的饗宴若加上調味料,可令味蕾品出酸甜苦辣,食指大動。但要是像只能夠嚥得下生肉的他,這樣忠於純純的原汁原味,再特殊的味道都不討喜,自然只能是單調。
聳了聳雙肩,他勒起唇角伴笑,關於縱火那次的銷過事件,一點風吹草動的消息也沒有,更不用說審判的結果如何,也許整件事情的總結親自找校長會談,不然日復一日過著一昧的舒適圈生活,等待的時間再長,仍是白讓光陰流逝而不自知。
「沒過問銷過的事情,不清楚。」諾金斯對於過,這種警告的形式沒什麼概念,他簡單帶過話題,換了一個方向:「倒是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住山上?」
總不能隨便找個老師同學來吧,等下又被按插個什麼罪名,這裡的BOSS似乎很喜歡,不講理,換個方式說,就是無腦,「這裡純血懶找。」另一方面是山脈的野雞野鹿可不合我的胃口,所以就懶得去發掘新物種,不抱期望比較好。
「也對呢,這樣的處事方式。」就像上面所說的,放置不管,可能還沒人理會。
「學校無聊,我喜歡往外跑。」山脈說白了也就那一點地方,物種也不見得有特別的存在,還不如到附近闖闖。
聽完問題的回覆與見解,諾金斯海藍的雙眸朝自身周圍輕描淡寫地瞥過一遍,爾後又將視線拉回與自己對話的人身上。
「這裡就像個小小的無趣舒適圈。」諾金斯稍稍回想之前的過往,放眼觀瞻,好比放大數以計倍的學院。還有那些曾經結識的人們,與這裡所有風氣不盡相同,此所學院來說實是稀鬆的緩慢步調,「整天無非吃便是睡。」
頓了頓,他向人發問:「手邊正好有點血,能幫我試試是否為純?」沒有對此過多的情緒表現,只有產生主意的釋出微笑面容的善意。
「也不失為回避家人的好地方。」帶著嘲諷味道的輕笑道。
不限制一天的去向,至少是比家族的限制好多了。
不過對我來說,家族的限制有著反抗的樂趣。
而這裡,卻自顧自愉,獨裁嘛,又不足以信服,民主嘛,那得看事情採納,關係就更好用,或者送個哈密瓜?
也是個無趣的話題,血還能比較心動一些:「你的?」對方這麼問是想知道血的主人,還是某生物的血是純還不純?
「能夠突然出現在這裡,想怎麼迴避都不是問題吧。」挑起眉,諾金斯這才提到打擾他進食的那個瞬間。即便這樣輕鬆的時候,感知絲依舊延伸探防四周,在這無人無動靜的販賣部二樓,翩翩飛舞的小生物豈還不被他注意到,儘管無從確認生物的意識或者其它。
「我的血純,問的是你的血。似乎雜質不少,有適當排毒?」打著似玩笑話。諾金斯記得眼前的人曾提過血蝶毒無解,能夠一蝶匯聚成人形,便代表此人以毒聚成,談何排毒。
「非也,只是我對於你太渺小。」淺笑道,自己的存在感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不過全身而退倒是很有心得。
倒不理解,所以剛對方說的手邊有血是指我呀。
「這倒是不知道,要不~你來嚐一口?」玩味的笑著伸手給對方,「評鑑評鑑。」血液中還是含有很多的物質,毒素自然是其一,而且也不只有單一的毒,不過這種秘密性的東西,就如同罩門一樣,不是輕易說出口的東西。
看著伸過來的手,諾金斯輕笑,眼前以毒齊身的傢伙怎麼想怎麼危險。
「要是嚐一口就中毒,不就沒戲了?不過如果這能抗你之前無解的血蝶毒,我會考慮幫你鑑賞。」擺著明顯不幹,諾金斯身子退向後,背靠椅身,卻是勒揚著唇角,眼尾因帶上幾分興味而稍稍向外顯長。
「不敢的話,我也不會說你身為一隻大蜘蛛,這麼膽小。」換了一隻血蝶出來,飛到對方眼前。
血蝶與我上身的血是源於同一,當然不會有什麼抗毒的效果,也別妄想試過就一世無憂,那可是中過毒還是會中的毒,如果有第二次機會的話。
在面前拍著蝶翅的黯紅如掌心般大小,憑著感知確認那飄忽不定的形體,他伸指輕觸那抹殷絳,面不改色地沒理會對方話語中的刺激,他看著蝶,溫聲道:「想進我囊腹溫存,只管說出口就好。」
彷彿被那蝶吸引目光,帶有霧面的眼珠隨著蝶而轉動。
血蝶本身是沒有氣味的,就像蝶族的境內與境外,完全被遮蔽的血腥味,但現在血蝶故意的誘發出血腥的鱗粉下,腥味漸漸撲鼻彌漫。
這就像鯊魚會因血而至一樣,在有毒的血蝶之下,根本也不在乎什麼樣的生物,只要能吸引過來,那就是食物。
「想跟人家溫存,還講得臉不紅不羞的樣子呀。」把事實扭曲成另一個事實,不就是我的本能嗎。
「嘟嘟嚕~」
將雙手輕放大腿,正坐在輪椅上的魔女,人偶般惹人憐愛的臉龐和繁複華麗的衣裝,在旁人眼裡看來就是個氣質非凡又有點難以接近的美女。
但此時艾蕊絲所散發的氣息就是"毫無防備、懶懶散散"可以形容,就連平時在臉上掛著的溫和微笑——現在看起來也傻乎乎的,哼著一聽就知道是自創的旋律,路過了蜘蛛與血蝶的談話所在。
彷彿屏息般,漫漫沉浸於鱗粉與蝶舞交織的虛幻,忽地一段插進的律聲吸引諾金斯的目光,他回過神,先是睨了眼煉空 由,才瞥向一旁進入販賣部二層的聲音來源。
見是不久前相遇的同學,諾金斯收回方才的態度,他笑了笑,與那坐在輪椅上的人招呼:「艾蕊絲同學,如此興致,今日的服裝真不錯。」
容貌與姿態的反差使諾金斯戀戀不捨地多看兩眼,感知十分清楚地怖算對方身上的繁複凹凸細緻,儘管盯著人看是多麼不禮貌的事情。
「又見面了呢,諾金斯同學,貴安。感謝您的稱讚。」艾蕊絲揚起手對著諾金斯輕揮了幾下「嗯…還有…雖然尚未跟您確認,請容我先稱呼您煉空同學,您好~」雖然對方應該不見得記得自己,但魔女絲毫不在意,同樣對著打扮帥氣女性露出笑容問候。
「你好呦~」雖然有些印象,但只是對輪椅,作為禮貌性的回應了一句,「稱謂就免了。」就像『老師』、『教官』這樣的稱謂,華而不實,只是叫好聽而已。
「唔喔?好的,『煉空』?」眨眨眼,魔女順從對方的指示,試著叫了對方的名字。
突然想起什麼,艾蕊絲略微睜大雙眼,隨即笑道:「說到這個,還請容人家再次自我介紹,我是艾蕊絲。」
「也不介意你叫我由大人。」只是開玩笑說說,畢竟納吉他們都這樣叫,雖然不同在於,牠們都是我認領撿來的。
輪椅能叫得出我,想必已經認識我,不過是聽聞?我也沒印象她的名字。
「好的,由大人。」艾蕊絲開心笑道,之後便察覺對方的情緒波動,「怎麼了嗎?您感到疑惑嗎?」偏著頭,魔女望著煉空。
還真聽話的人,但別無他感。
「いいえ~」這種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沒必要糾結於此。
看生肉控重新埋首處理著剩下的生肉,很想說,明明看不到,這麼計較用刀叉為何?拿起來吃不就了事了嗎?難不成是在訓練?
「來吃飯?」隨口問對叫艾蕊絲的輪椅少女。
「樂意之至。」艾蕊絲仍是一副開心的樣子。
「由大人要吃什麼?」
「……」看了一眼生肉控,但看來幫不上忙,皺著眉頭感到苦惱:「……我是問你,是不是來吃飯。」放緩語速,隻字清晰。
「嗚呃…!!把您的意思理解錯誤,實在是非常抱歉…!!」魔女的臉頰迅速漲紅,神色慌張地手腳亂揮,好似想把剛剛的話抹滅掉。
「那個…人家基本上不需要進食,但是是可以吃東西的…呃呃呃、原本是想說若是能跟您一同共進食,人家會感到非常榮幸。」
血紅的眼珠滾過一抹陰森的笑意,卻不知打著什麼主意。
「那作為歉禮,明天晚上就一同共進食吧?」不在乎對面坐著生肉控,在人前邀約起別人來,簡單說,是泡妞。
「真的嗎?非常感謝您~」艾蕊絲臉上的陰霾瞬間散去,恢復成原本開心的笑容,「好開心啊。」
撇眼看了兩人各一眼,隨後收回視線,諾金斯仍舉止禮儀的切著肉塊,帶著慣面哼笑。
「艾蕊絲同學,請恕我插個話。」盤內的肉所剩無幾,卻是整齊排列,不明刻意或閒著,「煉空 由平常不怎麼進食,有些挑揀。希望明晚共進食的時候,艾蕊絲同學能多給他一點關懷,畢竟總是喝著飲料對身體很是負擔。」
對生肉控的話只是引伸一陣難忍的笑意:「別聽他,沒這麼嚴重。」
「冒味一下,你的腳⋯⋯是有殘疾?」用詞已經略有收斂,但沒有惡意,只是覺得這真不方便,對於各種行事上。
「沒有是也,是可以走路的唷。」手向前伸,浸入空無一物的地方,空間出現像水一樣的波紋,艾蕊絲從中取出一把上頭鑲有紅寶石的木製拐杖。
「雖然說動太多身體會不舒服,但是有了這個,就可以撐很多場戰鬥,跟固○果一樣方便唷~」
拄著拐杖,魔女下了輪椅,還輕巧地轉了一圈,裙擺隨著動作飄揚。
「不動才會廢掉吧?」不太理解對方的邏輯,要不身患重疾動不得,不然長期不動反而引伸更多問題,「還是多動一下吧,這樣好看多了。」身體仰後靠著椅背,打量著眼前站起的少女,「希望明晚沒有輪椅這座明燈。」少了『輪椅』剩下『少女』,不是好多了?雖然還有拐杖的份。
「不用擔心唷,人家每天晚上都有幫腳按摩,還有抬腿。」拄著拐杖,艾蕊絲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趾氣高昂的公主,但好像是對方的話觸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所使。
「好的,如您所願,我會減少使用輪椅的次數。」欸嘿嘿,魔女和善的笑著答道。
「嘛~」僅能把她當作一個自我復健師來看待,「哪天要復健就麻煩你了。」褒貶的意味參半,看對方會怎麼理解了。
「這給你,想好在哪了就告訴牠。」讓血蝶從生肉控那邊飛離,帶著輕微的腥味,來到了少女面前,「好奇心不要太重呦。」只是以防她會拿來吃,但照理是不會。
「好的,也需要的話儘管吩咐。」答覆煉空所講的話,艾蕊絲臉上依然是那副溫和的微笑。接著,對方使緋紅的蝶飛向自己,魔女用雙手將蝴蝶小心翼翼地捧著,使蝶的位置與自己的雙眼同高,「您好,多多指教。」
血蝶並沒停留在對方手上,隨著風蕩漾,圍繞在她的身邊。
「明晚見~」向少女揮手,勾起嘴角目送對方遠去。
兩人交談完,他眼前盤上殘餘的肉塊未空,少了方才的齊列組合,取而代之是紛亂散聚。
諾金斯不再餐盤繼續動作,透色蠿絲感知著二層空間的生息,在少了一個人之後似乎更加凝聚。身為織網蜘蛛,幾近不帶嗅覺的他,不知何時悄悄習慣空氣中漫怖的腥血香氣,突如入侵的感官混淆,使他不是很好受。
「贈送少女含有鐵鏽味的血蝶,是不是有些失禮了。」靠上椅背,諾金斯沒過問內心的疑慮,雖然想問眼前那人是否打算像個吸血鬼,吸取艾蕊絲的血液,但興趣沒那麼大,便吞了回去,換個方式說話。
生肉控看似並不在乎我在泡妞的舉動,氣氛也不介於尷尬,大概這是屬於男性間的共識?
像嚴大哥在旁邊就會像現在這樣,只是個小插曲,但要是像夜二哥那樣,就參雜了八掛湊熱鬧的成份。
「誰讓你不好好珍惜,現在送別人了。」帶著自滿與扭曲again攤了雙手,「她看起來很喜歡。」捧在手心的舉動就已證明。
──縱使方才的蝶隨著艾蕊絲離開,那氣味卻彷彿愈顯愈趨於深。
凌空介導信息的嗅覺本能妄想抓住那抹激昂,逐漸撲朔迷離了漫怖四周的感知,僅剩清晰於芳香馥郁的那人。
「大的都擺在眼前了,還執著小的?」海藍的霧面黯然幽邃,即使不是一般蜘蛛的現在,隱藏起來的天性仍如昭然若揭。
對方說出這樣的話,應該是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宣言,「真讓人受寵若驚——的告白。」
「接著去哪,回山脈繼續大餐?」有人同路,在山脈晃盪也不至於無聊。
「妳受寵若驚的語調,倒是與說出的話沒什麼連接性。」闔眼,指腹輕壓了下眼窩才又睜開,視界毫無轉圜。
大概是想擺脫因莫名專注嗅覺,而逐漸失焦的感知分神,選擇晃去山脈總比待在販賣部二樓更能讓人感到不那麼鬱悶。「我不介意妳一起。」
攤手聳肩表示無所謂,並揚言:「我不客氣到你家作客。」早在山脈遇到生肉控,就把那當作他家,我也好滿足其,身為一隻野性生物的佔有慾與領域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