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景觀區外的樹梢上,白髮寧芙睜開烏黑的眸,看著血蝶走進B棟,又懶懶的閉合上眼。
她身上原先配合季節穿上的暗藍色長袍,又換回夏季所穿的暗綠削肩長袍。
看完公佈版又離開了大樓,最近好像也沒在山脈發現生肉控,頓時不知道在學校該去哪。
化蝶一下飛上了觀景區,又回身人型,進入冬季也景色,並無差多少,但視覺上確實改變了。
「在做什麼?」慵懶的睜開眼,氣息與四周融為一體的寧芙開口,美麗的嗓音打破了寧靜。
一樣的面孔的聲音,但今日的她,卻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揚開雙手深呼吸,感覺身體的血液在循環流動,而正被打斷。
目向聲音的來源,已經對少女沒多少的印象,或者說沒有需要刻意去回想,「在感受大自然。」
盯了對方數秒,粉嫩的唇一彎,語帶笑意,「抱歉,打擾了。」
就這麼轉過身,繼續悠哉地掛在樹梢上。
好像比起什麼也沒做還來得糟,噗哧一笑,那對看的數秒,更像被視為神經病在看,不過沒在意的問道:「你又在做什麼?」
「感受大自然。」單手托腮,寧芙拿一樣的答案敷衍。
「還有思考。」聳肩,她又補上了一句。
「思考?」注意到樹下所剩不多的花草,想到前些天帶回來的血柳,原本想看能不能移植,最後也只成了宿舍房間裡的裝飾品之一。
「在想什麼時候開始上課?」自然的把自己前一刻思考的事拿出來說。
「不是。」微微睜大烏黑的眸,寧芙立刻否定,「這是你在想的吧。」
「你也是這裡的學生?」側身趴樹枝上,玉白的手臂就這麼掛在空中晃蕩。
從樹下的視線又回到樹上的人身上,回憶著與對方見過面的記憶,再次確認並沒認錯人,該是那位謹慎的膽小精靈,帶出疑惑:「呃……我們不是見過?」回應對於對方的提問。
「我們見過?」嫣然一笑,美麗的眼眸仔細地打量了血蝶一番。
「啊啦,有可能。」蠻不在乎的聳肩,她還是沒什麼禮貌的趴在樹枝上,「因為一點意外,我少了部分的記憶,也可以算是沒見過吧。」
「嘛、我的存在感也不高。」就算被忘記也沒什麼特別,就像我忘記別人一樣。
不過說自己少了部份記憶,這倒是奇怪,是少了前記憶還是後記憶?「你還記得……你主動親過我的事?」原本只是想簡單的了解記憶的部份,只是難免起了惡趣味。
「嗚恩...看來這也不記得了。」微歪了下腦袋,寧芙眨眼出現在對方身邊,只留下一片泛黃的枯葉從原本位置緩緩飄落。
「從新自我介紹,我是安珀羅斯,伊米托斯的寧芙。」繞著血蝶打量了一圈,她毫不避諱地貼近彼此的身子,柔軟的雙臂直接攬住對方的胳膊,「你呢?」
看來真不記得,不然現在身邊不會多了一個人,而且被攬著,「煉空 由。」
並不在意被打量的目光,「怎麼、要重現當時?」伸手勾起旁人的臉頰,以笑臉迎上。
「重現?喔,好啊。」寧芙美麗的臉龐上揚起燦爛歡顏,隨即一個踮腳,在對方的頰側留下一個輕吻。
「很高興認識妳喔,煉空由。」
也真輕鬆?所謂得寸進尺,「那時候,可是在這。」側臉視人鬆手指著自己的唇。
「哎呀,這是追求嗎?」纖細的指尖輕貼血蝶的頰側,將對方的臉過來,墨黑的眸含笑,「那麼...這要先確認喔,你未婚嗎?」
「我都是被追求的呢。」暗示著之前也是對方追求在先,或者是被發現這是詐騙,「原本還想著該接受了,結果被遺忘,真讓人傷透了心。」
深深嘆了一口氣,並離開了對方,「還是算吧。」嗯、獨行蝶比較適合我。
認真盯著對方數秒,寧芙突然露出燦爛的笑。
「你都是被追求的。」戳了下血蝶的臉頰,她一臉肯定,「但追求者中不會有我。」
「你不是我族會或能喜歡的類型,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鬆手向後一跳,少女將雙手背在身後,笑咪咪地說到。
「說謊的女孩,要做肥料喔。」
「不能說明你的未來不會?」但是對於對方的未來,甚至已經過去的不自知,「失憶的少女。」
回應並沒有承認或否認,年幼的我甚至不知道有天外天,世界最廣大的,就是血池,血池以外就等同於宇宙般的存在,遙不可及、想都沒想過。
但如今的我又在哪?
「自然的法則永恆不變,無關過去或未來。」淺笑,一瞬間黯沉的神情訪諾未曾失意前的模樣。
「不過啊,我這樣子確實不能說得太肯定了。」指尖捲著自己雪白的髮絲,她聳聳肩,無奈的笑,「早已經違逆規則了。」
「所以,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過一陣子你向恢復後的反應吧,我現在這樣什麼也弄不清。」
「感情未下,對我是不痛不癢。」事已至此,就算對方拿回記憶,要負什麼責任,最多也只是親回去,就算是來場熱吻也不是多大的事。
「所以,你還記得些什麼?」回歸正經,也是目前唯一的樂趣吧。
「怎麼來到這裡,為什麼離開森林,這些都不及得了。」無奈的聳肩,寧芙直接向後往樹幹上一靠。
即使剛剛才疑似被耍過,她還是毫不遲疑地說出目前處境。
「你認為在你來到這前,你該是在做什麼?」既然在這之後的事都不記得,那只能回溯在這之前了。
「當然是待在森林裡啊。」寧芙一臉的理所當然,「守護所屬的領域是我們的職責。」
還有守護的職責呀,「這麼說,你記憶中現在幾歲?」雖然本來就不知道對方幾歲,不過年齡可以了解她對記憶部份的留存量。
「我們不用算幾歲,幾年都是一樣的。」睜著烏黑的眸,寧芙這麼回應,但還是努力回憶著時間,「不過森林創造我到現在...五年還是六年多吧。」
「嗯……」只有五六年就顯得這麼成熟、理性,真讓人不知該羡慕,還是替其感到悲哀,「所以創造你們就為了守護森林?」
「唔。」苦惱的歪著頭,寧芙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可以這麼說,也不太是。」
「我族的出現是一種..恩,自然現象。」
「鳥兒飛翔於空,野獸在大地奔走,樹木提供萬物生存的棲地,這就是,每個物種誕生時,自然會賦予的存在意義。」
擺著手,她以歌唱般的語調努力解釋著,「守護所屬地是我們的存在意義,但不是為了守護才被創造。」
自覺對方所指的差異如一,但也並不反駁,皆因各人理解方式不一而已,「始終如一,不是很無聊?」照對方這麼說,從出生就了解到自己的使命,不需要幹嘛也可擁有達到使命的能力,不管活多久都維持一樣的事,比起我從出生開始的一千年,都存在於血池之中,顯得更加無聊。
那雙黑眸深處有了一瞬間的動搖。
「才不會呢。」噘起粉嫩的唇,寧芙把臉別開,「這是屬於我們的榮耀。」
「森林是多麼美好的地方,在那裏才沒有無聊這種事。」
「嘛、那你覺得會因為什麼,而你現在離開森林,出現在這?」雖然對方不記得,但有著根深蒂固的使命,還真不會輕易離開森林。
「....不知道。」
緊抿著唇,好半晌,寧芙才顫顫地開口,明顯的口是心非。
「自己知道就好。」看得出對方對談話的部份,而有所動搖,不過這與己無關,「享受現在吧。」趁著記憶消失而遺忘使命,這不失對對方來說,應該是個良機,畢竟想起來了就可能因而要履行使命。
但要是我失憶了,絕對會遺憾過去所經歷的種種,因為經歷的不無聊,也不單調。
「......。」仍是別著頭,寧芙緊抿著唇不發一語。
擁有使命的寧芙不離開森林,離開森林則意味著已失去責任,而失去......。
她不敢在往下想。
「如果有一只無法飛行的鷹。」她舉起手,綠葉匯集成老鷹的形狀,在地面撲騰掙扎,落下的葉片如羽毛飛散。
「你會怎麼做?」
見對方反而陷入苦惱的狀態,實在是對此種族的不了解。
「嗯、帶回去養。」雖然不明白對方的用意,但仍不假思索的立刻回應自己的做法,基於這種事就早一回生二回熟了。
微瞇起墨黑的眼珠,寧芙露出微笑。
「失去羽翼,亦不能如走獸奔馳於大地,只能遲緩無助的匍匐,依靠他人的飼養殘存...」手一握,葉片四散,回歸塵土。
「我會殺了他。」
「鳥兒生來就是要飛翔,失去羽翼,即注定淘汰死亡。」清澈的眼中沒有任何遲疑,堅定地令人恐懼,「而我們,生來就是走不出森林的守護者。」
「這是森林,是荒野的法則。」
是榮譽也是枷鎖的責任,與寧芙的生命密不可分的使命。
「但我卻在這裡?」皺起眉,臉上再次充滿困惑,「這不應該。」
「不過呢...反正也想不出答案,就依你的建議,我會享受這段時間。」聳肩,她轉身離開,輕快又優雅。
「反正過一陣子,我會回來,我該知道原因。」
不待對方回應,白髮的寧芙已經離開景觀區。
目視對方的離去,自始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談話,「五六歲的思維?」勾起一抹笑意,但卻聳肩表示著不認同與不在意。
就算失去雙翼也不代表著死亡的降臨,至少遇到我是牠重生的開始,也不代表著今後不能擁有第二對的翅膀。
或許這就是五六歲、思想狹窄的年齡,嘛--這可是我兩三百歲才有的思維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