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一先生－－」日月跑在前頭，聲音不大的喊，停下腳步後，有點困惑的看著沒有反應的鹿一。
「嗯？」伊藤立刻意會到日月停頓的原因，拉了日月一下，兩人一起走到鹿一身後：「鹿一先生不和Ant一起回去嗎？」

聽見問句，鹿一回過神，看著兩人停頓了下才開口：「她說她要自己回去。」
一手環著玩偶，他抓了抓腦袋，看來有些困擾的樣子。

這是……吵架嗎？雖然氣氛看起來不像。日月跟著迷惑了起來，伊藤則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剛剛聊了什麼嗎？」

想了想，鹿一幾次想開口，最後卻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甚至無法完全明白阿久津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能夠明白的是，自己好像被擔心了。
「那個、我、是不是太懦弱了些？」
他微微垂下了眼。

「懦弱……嗎？」伊藤有點驚訝的微微睜大眼睛，努力的試圖理解：「為什麼這麼說？」

自覺比較不擅長這種情況的日月，站在伊藤身邊安靜的聽著。

「我……希望能夠用和平的方式改變世界。」
那樣的想法在鹿一的心裡有了幾分動搖。
「可是，那樣的話、到底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呢－－」
他不由得抓緊了玩偶。
「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法律是無法保護所有人的……可是、如果由我們動手的話，又是所謂的正義嗎？」
對高中生說這些話究竟有沒有意義，不知道，也無暇思考。
只是，那樣的想法被引出了，就難以壓回心中。
「我呢，會覺得如果由我們制裁的話，就只是單純的以仇報仇，無法解決，可是、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的話，真的能帶來什麼嗎……是不是，我所期望的和平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只是我無法做出決斷的懦弱想法呢？」

「我的答案……或許不會是前輩期許的。」
伊藤輕聲說著，皺起眉頭，因為想起什麼而眼神沉鬱起來。
「我不覺得……任何人是正確的，那些法律也不盡然是正確的。但是，用自己的標準來制裁，也並不正確。」
似乎猶豫著什麼，他遲疑片晌才繼續說：「也有很多時候，會覺得法律的判決很奇怪吧……？我也覺得以仇報仇是不能解決任何事的，並不是因此而什麼都不做，而是在能力可及的範圍，試著用別的方式改變。」
「前輩是……戰地記者不是嗎？前輩用自己的辦法，試著讓和平來到吧。我不覺得那個想法是天真或懦弱……嗯，前輩想做出怎麼樣的決斷？」

「不知道，怎樣的想法都無法全然正確，就沒有所謂的決不決斷……」
他對於伊藤的話語微微瞪大了眼，隨即露出了惆悵的笑。
「欸、我說過的嗎。」
對於對方知曉這件事情顯然有些意料之外，卻也沒有多少訝異。
他在幾次張口之後才繼續了話語。
「我……想要和平，所以覺得不要動手比較好，但是一方面，我不知道在法律無法解決的狀況下，那樣的氣憤究竟該怎麼辦。阿久津說，我現在這樣就好了，如果我下不了手她可以出手……我不太能夠明白那樣的話，可是我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那個，前輩的工作是……在書店遇見的時候知道的。」日月小聲的解釋了一下。
「嗯。」淡淡微笑一下，伊藤又斂起笑容：「之所以說前輩不會滿意，是因為對我而言，那樣的傷痛除了當事人自己願意以外，沒有方法可以平復。」
「我想……只有他願意原諒對方，才有辦法感到平靜吧。無論仇有沒有報，最重要的都是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不自覺的用左手緊抓右手腕，伊藤低下頭，聲音有些微弱：「我知道那很困難。」

經日月的提醒，鹿一想起的確有那麼回事。
他點了點頭。
「是啊……」
露出了淺笑，鹿一看向了兩人。
「我呢、早就忘了自己上一次這樣失控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狀況了－－原諒人很困難，那原諒一個體制，甚至是整個世界呢？」
「只要想到因為這些人，戰爭就無法停下－－但一切又是那麼理所當然，就連憤怒都變得可笑……我想要用我的方法去改變，但是……」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原諒……世界？」日月顯然不太懂鹿一的意思。伊藤沈默幾秒後，抬頭回應：「如果世界能因為一個人的意志就被全然改變，也是相當可怕的事呢。如果要追根究底的話，事情的因果不知道要回溯到什麼時候……」

「是那樣沒錯，比如說是軍火商－－你們有想過，究竟是戰爭造就了軍火商，還是軍火商成就了戰爭呢？」
鹿一苦笑了下。
「一個人的意志無法改變，而為了這種無法追究的事情憤怒本身似乎就是奇怪的事情了。但是，每每看見那些身受其害的人，我就總無法坐視不管－－所以我成為了戰地記者。」

「商機……而已……」日月別開臉喃喃：「對很多人來說利益總是優先的。」
「一點也不奇怪吧。畢竟看見有人受傷，總是令人不忍不是嗎。」伊藤微笑了一下：「那也是為什麼鹿一先生會成為AVES的理由吧。話說回來，你要怎麼回去呢？」

「但那些人也就是為了生活－－要追根究柢的話，真的不知道是誰的錯了呢。」
他搖搖頭，露出了無奈的笑。
「到底是不是誰也不知道呢，不過我也並不討厭就是了。」
鹿一說著抓了抓腦袋。
「我要搭電車回去，你們呢？」

「我們也是搭電車，一起走吧。」
一邊走著，伊藤一邊想，然後像是覺得有趣一樣說：「說起來，Ant說你保持現狀就好，她能夠替你下手……簡直像是騎士一樣嗎？」
「唔，比起騎士應該是……『我會成為你的黑暗』的那種感覺呢。」日月不知又從哪個遊戲裡引用了這句話。

......被聽的清清楚楚啊。
抓著手裡的玩偶，鹿一有種想找個洞鑽了的感覺。
「我覺得......我還是不太明白她那個人。」
苦笑著，鹿一擺擺手。
不過說到底，她會變得奇怪也是前陣子那件事才開始的吧。
「雖然她的確說過想當個騎士這種話，不過我如果是被保護的那個人可就要好好檢討了啊－－」

「因為在意鹿一先生，才會把說這種話呢。」這樣好像有點惡趣味，但是伊藤還是忍不住露出曖昧的笑容。
日月則是猶豫的說：「不過那個前輩是騎士的話，也讓人不太有辦法放心……常常讓我感覺像小孩子一樣。」

「我有時候會覺得，那個孩子氣的感覺究竟是她的個性使然，還是習慣性的偽裝－－雖然那份天真不管怎樣還是能感覺到，但是她的確也有認真的一面……但我也覺得她是個有點讓人擔心的人。」
鹿一似乎認真的思考了起來。
「結果到頭來今天是我被擔心了……老實說我啊、除了父母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掛心了吧。」
沒有感受到伊藤話中的意思－－不如說，大概是主觀的認定了阿久津只是擔心而已。

「擔心這種事，只要有關係就會存在吧？Ant把你看的相當重要吧。」伊藤輕鬆的回應對方：「是偽裝嗎？始夏怎麼想呢？」
「我嗎？嗯……很多時候，人在人面前就是會演戲，不過Ant的話……」日月苦惱的認真回答：「我覺得還是真的有點……小孩子氣？」

所以才會儘量避免建立關係的，到頭來與人的這種距離卻又被AVES找了回來。
鹿一沒有將話說出口，只是苦笑著回答了日月的話語。
「其實單純孩子氣大概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如果造成別人的困擾就麻煩了......她最近好像慢慢在改變的樣子吧？」

「這樣嗎。鹿一先生繼續關心她吧，這樣子她也會對你的情況感到放心的。人都是需要同伴的呢。」伊藤的回答文不對題。他看著前方，偏頭想了下：「第一次和她通訊的時候，感覺也和現在差不多……。」

「我畢竟是支援型，又是外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被她從陰影手上救下的。」
回憶起往事，鹿一抬頭望向了漸暗的天空。
「感覺其實有點帥氣呢，要不是穿成那樣搞不好會誤認成男孩子－－不過認識之後又是另一回事了。」

「嗯，果然是騎士啊。」伊藤又用那種覺得很有趣感覺笑著點頭：「我的朋友第一次和她見面的時候，也覺得她相當帥氣的樣子呢。當機立斷的決定去追飛車搶劫的人也挺不簡單的。」

「很像她的作風啊。」
聽著伊藤的話，鹿一輕笑出聲。
「其實她那樣的性格挺不錯的吧，能夠這樣去幫助人……要成為英雄，到最後也能夠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就好了。」

「伊藤說的是……柿……嗎？」
「嗯。」
看見伊藤輕輕點頭，日月若有所思了起來。

「至少這樣的事我們還能夠阻止，雖然不足，但是……稍微能有點貢獻也好呢。」
「但是伊藤不太喜歡用AVES的力量不是嗎？」
「……」伊藤無奈的看著拆自己臺的朋友，後者也一臉無辜的回看他。
「咳，總之能用的力量就要用，現在我覺得這樣比較好。」

「我也覺得盡力是好事－－但是久了，遇見的事情多了，不管想不想，終究還是得面對光鮮亮麗的英雄背後的痛苦。」
沒有發現前頭話語的不自然之處，鹿一搖搖頭。
「我們除去那份力量都是普通人，都有著會喜怒哀樂的心，要讓自己的情感穩定的走下去也不容易。」

「在那之前，走入極端才是最需要擔心的事。」伊藤稍微想了下，伸手拍拍男子的背：「你的話我想是不用擔心的，但是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喔。
「太多人都走著走著就變得偏激，或是放棄了。好好把握住平衡，意識到自己的極限是很重要的事。」
「伊藤就是意識不到自己極限，常常把自己弄的很狼狽的人喔。」日月對鹿一說完，誇張的嘆氣。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火力好高啊……」

「我的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的，應該說就算偏激了也做不到什麼呢……。不過我倒是會好好注意阿久津就是了。」
話說回來，先前阿久津提過的搭檔－－看來也無從拒絕了吧。
「日月也是擔心伊藤的吧，不要太逞強了。」
看著兩人的樣子，鹿一淺笑著。

「唔，我覺得大部分的高中生是這樣講話的……不太好嗎？」聽到伊藤的話，日月的聲音又弱下來了。
「請你做自己就好。真是有點嚇到我了……」伸手揉揉日月的頭，伊藤看起來放鬆很多：「偏激的話，就把她揍到醒過來吧。」
但是他說的話似乎也哪裡怪怪的。難道男高中生就是這樣嗎？

「……哈哈，我大概也有過這樣的時期吧。」
鹿一笑了－－大概是打剛才的事情之後第一個寬心的笑。
「我可沒攻擊力，搞不好還得去麻煩你們呢。」

「還請務必麻煩我們，我也不想看到認識的人發生什麼事。」伊藤一邊說，日月也難得微微笑著小力點頭附和。

「我會的，謝謝。」
對於這種事情，似乎是很乾脆的能夠麻煩別人－－在意識到這點時，鹿一再次對這段時間以來的改變自己感到訝異。

到了車站大廳，兩個高中生拿出買好的回程票，離他們的車還有一段時間。
「鹿一前輩要到哪裡呢？」日月抬高音量，以免被下班和離園的人潮聲量壓過。

「我往目黑的方向走。」
指著地鐵站的方向標示，鹿一說著拿出了自己的定期票。

「那先一起搭一段路吧。我到立川，始夏要到新宿。」伊藤有點煩惱的微笑，自己住的地方明明也是東京，但是每次都得花更多時間和其他人會合。

「嗯。」
鹿一點點頭，和兩人一同前進。
「我還以為你們是同學的話，應該會住在同一區？」

「高中的話，搭電車也挺常見的呢。東京競爭激烈的關係吧。」伊藤看起來有點尷尬，日月則是好像有點不舒服的拉了拉領口：「因為考差了的關係。」
「再怎麼樣，八王子東還稱不上很差的學校呢……我也是好好努力過的。」但是也比預想的分數低了一點，這點伊藤也無可奈何。

「......對呢，本島的競爭激烈了些。」
自己是直到大學才考來東京的，高中之前日子倒是過的挺安逸的……
「不過成績呢，大概還是參考就好？以後想做什麼比較重要的樣子？」
苦笑了下，鹿一抓了抓腦袋。

「……」日月始夏的臉色立刻黑了一半。他捂著頭臉，深深吸了一口氣，放下手後表情看起來相當虛弱：「也是呢……」
「始夏還有……時間的吧。」苦笑著揉揉日月的頭，伊藤對鹿一解釋：「他的家人給的壓力比較大一點。」

「……抱歉，很辛苦的吧。」
看著日月的樣子，鹿一垂下了手。
「我想說的是、你們都還年輕，現在努力讀書也好，但以後要記得好好聆聽自己的想法。」
他伸出手拍了拍日月的肩。
「雖然家人很重要，但是也得好好溝通呢……話說回來，我是到26歲才走上現在這條路的哦。」

「我知道了，我會熱烈的和家人溝通的……」日月雖然是在回答鹿一的話，聽起來似乎也是對自己說話……熱烈是什麼？吵架嗎？伊藤雖然一頭霧水又感到不安－－因為他知道日月想要的話，總是會做的很絕－－，此刻他還是沒多問，用困惑的微笑目送親友和鹿一道謝。

自己應該沒有說錯話，吧？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意識到這樣的年齡帶來的世代差距和成長過程的不同，總是會讓他有種自己也有了年紀的感覺－－說起來的話，自己現在的年紀可是比前輩大了呢。
「嗯......總之加油吧？如果有我能幫忙的問題我會幫忙的。」
這麼想著，他有些不安的回答。

「但是……鹿一先生沒辦法幫我和媽媽聊的吧……」
日月用看著陌生胃藥，想吃又不敢吃的表情抬頭盯著鹿一。
對不起我後面有點亂來XDD

「不太行，畢竟我大概沒有那個立場吧－－除非你想當個戰地記者，不過那樣的話第一個阻止你的就會是我了。」
認真的思考過後，鹿一苦笑著擺擺手。

「唔，果然吧……沒關係，我會用自己的力量努力的。」沮喪後堅定的點頭，日月認真的看向伊藤：「伊藤呢？有什麼要突破的事？」
「突破？」好像因為話題轉的有點快而反應不過來，伊藤尷尬的把視線投往鹿一：「前輩之後有什麼計劃嗎？」

「我？」
問題被拋向了自己，鹿一眨了眨眼，幾乎沒有多想的開口：「阿久津住院的時候上次的東西基本上都整裡好了，那接下來就是著手下一次的行程......最快下周會出發吧？」
他拿出手機，看著上頭的行事曆。
「最近局勢比較動盪，其實我應該要在月中的時候就出發的－－不過果然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前輩要去工作了嗎？」知道是多危險的地方，日月睜大眼睛，看起來很不安的樣子：「這樣……下次回來還是什麼時候呢？」

「可以的話也許會一直待到新年後。」
發現了對方的不安，鹿一露出微笑。
「不用太擔心的喔。」

「鹿一先生感覺很有歷練呢。不過還是相當有熱情，今天追奉行的時候也是……這種精神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呢。」伊藤注視鹿一一陣後露出了微笑：「等你回來，我們再替你接風吧。」

「......那個就別提了。」
聽了伊藤的話，鹿一不好意思的避開了對方的神情。
「接風啊－－」
他重複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其實我、很少跟人做約定的呢。」

「……也是，不用和我約定也好。」約定過什麼的人現在似乎都不在了，伊藤不忍嘆氣：「不過就當作是我們單方面的想法吧。無論如何，至少你不是會因為這個能力去浪費生命的人。祝福你平安回來。」

「我會努力的。」
鹿一抓抓腦袋，接著笑了下。
「抱歉啊，我呢、會擔心自己約定了卻沒能做到，那樣就太糟糕了。」

「就算實現不了，有那份心意在也值得紀念啊。」
「伊藤，你好像在說我們看不到前輩了一樣耶……」日月擔憂的看著帶著溫柔微笑的友人。

「那還不如我回來之後再約吧。」
輕笑著，鹿一顯然對日月的話與不以為意。
「畢竟世事難料嘛。」

「那就等你回來。」伊藤輕輕點頭，苦笑一下：「抱歉，不過我也覺得世事難料，所以……有心理準備比較好啊。」

「我覺得這樣挺不錯的。」
鹿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日月的腦袋。
「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全心全意地去對待任何事物－－況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用擔心的。」
雖然說，自己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唔……為什麼是我！」被揉頭的日月紅著臉偏開：「明明是在和伊藤講話，還有我不是小孩子了……！」
「因為高度合適……？」
「什麼！伊藤你說什麼！」日月顯然對自己的身高相當在意
「呵呵，沒事。」伊藤笑著搖搖頭。

「跟是不是小孩也沒關係啦－－就算是大概也不用急著長大喔。」
放下了手，鹿一聽著兩人的對話輕笑出聲。
「而且就算成為大人，偶爾這樣也不錯啦。」

「可是……唔。」日月始夏滿臉不情願，但是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也沒辦法再當幾年學生了。」伊藤帶著一絲懷念說道。明明自己也還是學生，卻還是覺得感慨：「時間過很快啊。」

「還有大學的吧？還是你們有想做的事情嗎？」
眨了眨眼，鹿一微笑。
「時間確實是過的很快呢－－不知不覺就會從小毛頭成為大叔了啊。」
會說出這種話大概也代表有了年紀吧。

「大學之後就要進入社會了，感覺很有壓力啊……」伊藤低頭認真的煩惱起來：「我還不太知道未來要做什麼呢。始夏呢？」
「我……還沒想過進公司之外的可能……」日月轉頭看著鹿一，好像有點難以啟齒：「是家裡的公司。」

「那樣的話，穩定的工作跟自己的想法，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鹿一環起雙臂思考著。
「如果不知道要做什麼的話，要不要先想想自己想成為怎樣的大人？」
事實上，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在這樣的年紀到底是怎麼想的－－也或許是什麼也沒想吧？

「鹿一先生想過這樣的問題嗎？」伊藤似乎對鹿一自己的答案很有興趣。

「沒有－－或是忘了。」
他有些難為情的抓了抓腦袋。
「我以前沒什麼理想吧，在被家裡那兩老趕離沖繩之前，從來沒想過要做什麼，不過倒是在那之前就開始會抱著相機拍照了。」

「那樣的話還是算有興趣的吧？我的話……有什麼能當工作的專長嗎？」日月困惑的左思右想，變換手勢苦惱的樣子讓伊藤忍不住笑了。最終他似乎沒想到什麼：「好像，沒有……前輩，我該怎麼辦才好？」

「那時也只是單純覺得有趣罷了，可沒想過以後靠這個吃飯。」
隨著伊藤的笑容，鹿一也輕笑了下。
「現在想不到也沒有關係，覺得很在意的話，就現在開始找也不遲。從小地方去尋找，偶爾停下腳步，看看自己的身邊多想一下－－不要做壞事就好了，不過是你們的話肯定不會的吧。」
他摸著下巴，露齒而笑。

「……」聽到不要做壞事，日月不知怎的反而皺起眉頭：「這樣就回到，什麼是壞事的問題了……」

眨了眨眼，鹿一看著日月，微笑。
「你覺得，怎樣算是壞事呢？」

「……我不知道……」日月別開視線：「對這個世界來說，人類存在就是壞事吧？對考試的競爭對手來說，對方考的好就是壞事……」
「但是還是有些事，不是『相對而言好』就能夠被接受的呢。我想那就是壞事吧。」伊藤平靜的看著友人。

「所謂的『相對而言好』也不過就是立場的差異而已，不能是一個客觀判斷的準則，有的做法不管基於哪個方面都是錯誤的，那樣的話就算抱持的是好的出發點，也要仔細想想到底能不能去做哦。」
微微側著頭，鹿一沒有將自己的答案說出，只是順著伊藤的話接了下去。

「……謝謝。」日月看起來有點不愉快的拉了拉外套，但他平常似乎也就是這樣的表情？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了。」伊藤語氣和緩的說完，看向電車上，門旁廣告螢幕的站名顯示：「快到目黑區了呢。」

「是呢。」
聽見伊藤的話，鹿一望向了電車上的顯示板，同時將手中的玩偶拿好。
對於一路上感受到的目光，他已經不太在意了－－應該說，就算在一也沒辦法就這樣把手中的東西丟下吧。
「那就先這樣了？下次見。」

「下次見，請保重身體呢。」伊藤笑著對鹿一揮揮手。
「再見。」日月還是皺著眉頭，即便是道別似乎也還在煩惱著什麼：「啊……還有那個玩偶前輩拿著很適合喔。」

「……我可是大叔了啊。」
苦笑著，鹿一踏出了車廂，接著朝裡頭的兩人揮揮手。
「你們也保重。」

車門關上後，電車繼續向前行進。但是，究竟哪個方向是前方，也是因人而異的吧。
「始夏。」
「嗯？」
朋友仍然心不在焉的樣子。伊藤斟酌措詞，呼之欲出的問句又吞了回去。
「你還好嗎？」
「為什麼這樣問？」日月有點驚訝的反問。
「和鹿一說話的時候，感覺有點急躁。還是該說有點不滿的感覺？是累了嗎？」或是擔心家裡的事？伊藤考慮了幾個可能性，但並沒有全部說出口。

「……我的表情有那麼明顯嗎？」日月既抱歉又困擾的抓抓頭：「只是……我明明不想進家裡的公司，真的被問到想做什麼，又說不出所以然……這樣的話，就像是為了反對父母的意見才不接受這個安排一樣。為了反對而反對，很不成熟……的感覺吧……」
「嗯……那，始夏對於『不要做壞事就好的』想法呢？」
日月又皺起眉頭：「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吧？至少，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的話，會認為『不對的事也不全然不對了』吧？」他搖搖頭：「這種……價值觀的事，我不想被其他人『指導』……」

「始夏真的很討厭被人輕看呢。」伊藤伸手揉揉日月挑染的頭髮，若無其事的對著那不滿的目光說：「雖然說不想被當成小孩子，實際上我們就只是必須仰賴他人的小孩。不過被人小看，還是會覺得很不愉快吧。」
「唔，我知道伊藤沒有輕看我的意思……可是這樣子摸頭，感覺好像在炫耀你的身高一樣啊。又不是我想停在這個身高的……」
因為自己比較矮，所以對伊藤而言摸起來似乎更順手。從小到大都被人低頭看的感受，到了高中更讓人難忍。
收手雙手盤胸想了想，伊藤微微一笑：「我也沒辦法，不想被摸頭就努力高過我吧。雖然始夏再長高的話會讓我有點困擾。」

「為什麼啊？」
「因為沒地方可以擱手……開玩笑的，因為這樣的話，別人就可以越過我攻擊到你了呢。」
聽到這樣的理由，日月的不滿隨即弱了下來：「伊藤不需要一直保護我啊……」
「能夠那樣保護你的時候實際上很少，保護得了的時候自然要盡力。除此之外的事，始夏都必須自己掙扎出自己的選擇。」
看了看「即將抵達新宿」的電車螢幕，伊藤拍拍日月的肩：「不過需要幫忙的時候都能夠找我喔。再見，路上小心。」
「……嗯，明天見。」帶著有什麼想說的表情，日月在站門打開時點點頭，和人群一起走出車廂。

許多人在新宿下了車，隨即人潮又重新填滿車廂。伊藤雨尋幸運的在乘客下車時找到了座位，得以放下輕便的背包歇腳。
「唉。」
將臉埋進雙手中，他輕輕嘆氣。
明明自己也很徬徨，還擺出能夠被依靠的樣子。這樣無力的自己，到底能夠為其他人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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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伊藤中！兩位高中生真的好成熟啊.....（哭

感謝鹿一中～我還以為會給人叛逆期的感覺XD（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