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透進的是柔和的銀色月光。野田千穗在迷濛之中,感受到身旁細碎的喃喃自語。
「……」
囈語不停,野田千穗在那接連不斷的道歉聲中緩慢甦醒。
睜開眼,她甚麼都看不到——連影子都沒。
隨之而來的想法是 :「哲也又做惡夢了吧。」
從男人細碎的言語與那因翻身而產生的床板吱呀聲,她得知他似乎又再度睡得很不安穩。翻過身,摸了摸他的後頸,跟過去幾次一樣冒著冷汗。
這時如果不睡在他身邊的話,哲也會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邊想邊輕輕地將身體轉正,掀開兩人共用的被子而後起身。小心翼翼的地跨過身旁夢囈的哲也下了床,雙腳踏上了木製的地板從習慣的放置處上拿起手機並按下Home鍵,朝著螢幕用指尖點了兩下顯示時間的位置。冷冰冰的機械聲為看不見的她報了時:「現在是三點十二分。」
凌晨些微的涼意襲來,她打了個哆嗦。將手機放回慣用的位置,將掛在一旁沙發椅上的外套穿起。一邊用手確認家具擺放的位置,在黑暗之中來到流理臺邊。
伸出了左手,玻璃冰涼的觸感透過肌膚傳到她手上;右手打開了水龍頭的開關,確認水流聲的方向後將玻璃杯放在水柱下方。隨著水不斷注滿進玻璃杯,聲音也漸漸變得不同。
八分滿,她將龍頭關上,水流聲戛然停止。隨後,她移動到床邊的沙發上坐下。以杯就口,水因為她的動作而流進嘴中,溼潤了她乾澀的喉嚨。
「對不起……」
哲也的夢囈依然不停、也沒有甦醒的跡象。她則因為這接連不斷的絮語,忽地想起了這十年間的事情。
十年前,因為一場意外,造成她失去了視力與一部分的自我——失去了意外發生時那段日子前後的記憶。
曾經試圖想要回想起,卻甚麼都想不起來。在腦中,獨獨缺了那麼一塊、硬生生的空白總讓她覺得,非常、非常的不暢快。家中對她的質問沉默。曾偷偷地詢問過主治醫生關於想起記憶的可能性。但醫生卻只說:「可能是……因為是因為心因性創傷而導致的記憶喪失。之後有一天會想起來吧,可能會。」那句「有一天會想起來吧。」在十年前聽起來,總讓她覺得那醫生很不負責任。
——空白的記憶總讓她覺得,好像忘記了甚麼很重要的事情與不能忘記的……甚麼。
她非常討厭這種缺失的感覺。而在一開始,她也非常地不習慣沒有視力的日子。再也看不到色彩、再也看不到他人的表情,同時再也無法看到這個世界——讓她很難接受。直到失去,她才發現人們是多依賴視覺——藉由視力便覺得能認識世界,而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她無法面對現實。
她將自己關在房裡。不斷地向神祈求,希望能有奇蹟發生——想當然爾,一切如故。她還是看不見,她還是想不起來——這兩者重重的打擊了野田千穗。
她分不清,是看不見還是想不起來,哪個孰輕孰重。將近兩年的時間,她將自己鎖在房間內——除去日常的生理需求之外,她不曾踏出房間一步。
她曾經以為她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她曾經以為她再也無法好好活著了。
她曾經以為,她會就這樣死去。
那時的她,真的如此相信著——而打破這個僵局的點……大概是在意外發生的兩年後。
她的心中,忽然竄過了這句話。明明不知誰人所言、也帶點陌生感的言語卻溫暖了她的心。雖抓不到來處,卻讓她有了重新走下去的希望。
是的,希望。
如溺水的人抓住眼前的漂流木一般,她緊緊抓住了那飄在她心頭上的言語。「不要讓那人擔心。」因為這個想法她踏出了房門,開始試圖接納那並不容易熟悉的任何新事物——無論是點字,或是拐杖都是。她重新去試圖適應這個再也不一樣的世界。
「無法輕易地取得任何她想要的東西」最難適應的大概是這點吧,她想。
每當她感覺再也無法撐下去的時候,是那句不知誰人所說的話支撐了她,讓她重新能走完人生剩餘的路途。無論是學習點字、使用拐杖所得到的失落感,只要想起那個聲音,便能迎刃而解——她就是依賴那個聲音,度過了漫長的十年。
除去失去的記憶之外,她克服了點字、習慣了拐杖、學習了藉由家中的物品位置來確認一切……對於過去習慣用視力確認任何事物的人來說,真的很難、非常難。在十年後的她,已能藉由他人的動作與語調,確定其他人的狀況;環境中的聲音與物品的形狀,也讓她能抓住他人的言語。
但她還是想不起任何的片段。只有在夢中,過往的一些飛白,才會飛快地竄過腦中——但當她夢醒之時,卻也總記不得那些夢境、也不記得夢中的一切。像是不希望她想起來一般,那段飛白總固執地不肯離去。
而轉瞬間,卻也已過了十年——十年,失去視力已屆十年。在這些年間,她也莫可奈何的習慣這樣的不便與記憶的缺失——畢竟,已然無法改變了。
忽然想到了這兩年間那漸漸熟稔的、有亞麻色髮絲的小泉哲也。
在他的聲音中,總帶點熟悉與哀傷——但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是如此。她並不是沒注意到這點。
下意識地轉動了已喝乾的玻璃杯,她回想起了和小泉哲也相處這段日子。
與哲也相遇是……在兩年前吧——而同居好像是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同居時,她便注意到了,在午夜夢迴之時,枕邊人總是會向那過去地誰人不斷地道著歉。不斷的,不斷地——而至今仍然不曾停歇過。而野田總是會因為他的夢囈而甦醒。她並不是不在意,也曾經詢問過他,但得到的卻總是輕巧地迴避重點的答案。
像是不希望她多問一般,愛人總是敷衍地回答了她——明明那段夢魘對哲也來說,應也是已然結束的過往,但卻依然糾纏他的心。
她不由得這麼想。
在兩人一同生活的1DK套房中,她再次拿起手機戳了戳螢幕:「凌晨四點三十分。」無機質的聲音響徹,而哲也不知道何時也重新回到了穩定的狀態,只聽熟悉的呼吸聲傳來。摸了摸那人的臉,已然熟悉的臉部輪廓中如過去幾次經驗一般,有著濕潤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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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還沒幫這噗買噗幣,所以把昨天晚上排版不佳的文噗砍掉重發了一次。這次的劇情應該不會太虐啦,應該←
hayakawayuchi:
只好等等再點一題(欸),看到手機會報時的那段讓我默默開始google視障者日常如何生活~野田中這篇開場讓人對野田的過去、她的夢與「那人」、誓言保護千歲的哲也的頻頻道歉、和他們接下來會發生的故事等這些滿滿的關鍵字讓人頗期待!野田是普通人,但作為心理諮商師的盲者這設定本來就讓我感興趣的,總之坐等
也等隔壁棚姑獲鳥家族的坑 ayakashi_toriitoji:
野田的職業是,在查盲者能做的職業時所看到的,因為覺得很適合就……(抹臉抹臉←)關於手機報時我昨天還特地測試了現在大部分智慧型都會有的輔助工具,才發現輔助工具能做到的事情真的很多(爆)
謝謝J的等待,然後隔壁棚的坑等我靈感來的時候再慢慢補起來……最近對那邊後續劇情卡關卡很久(ry)(被揍
hayakawayuchi:

不急不急~

(摸好坐好等
其實我也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功能(爆)只好也來用用看有什麼輔助功能wwwwwww
ayakashi_toriitoji: 其實還不少,以盲人來說大概就是會用聲音來輔助使用 (比如說點擊APP時會告訴你點的是哪個應用,確定要使用那個APP就再戳兩下(以iOS為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