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嘲諷的輕笑聲,異色雙瞳難得露出些許疲態。消毒水的味道,蒼白色的牆壁,有哭聲有悲鳴有歡笑有喜悅,感官有一瞬間的過載,過於雜亂的資訊平常他可以很普通的梳理,緊繃的神經卻始終無法鬆懈,本能的在過載後依舊持續接收資訊以保證自己的安危。
他很清楚他現在的狀況,汙損的衣物只能勉強蔽體,更多只能依靠唯一毫髮無傷的素黑布巾,已然經過處理的傷口雖不再淌血,原先留下的血痕依舊讓人觸目驚心。
──這並不是他最狼狽的時候。
無聲地笑了笑,將所有議論、視線視若無睹。他短暫的靠在醫院的牆,重新的調整呼吸,旋即扯緊黑布,限縮自己的視線以及聽覺,藉由物理減少資訊的攝取。
這裡是安全的。
或許是因為醫生人很溫柔?呵呵。
這次的傷不至於到無法行動,他難得的拒絕醫生包紮,只要求開藥,以便於自己可以旋即動身。如果不是身上的必要品在三天的追捕中耗完,他是沒打算這時候回到這裡。
而且、「還有東西落在那裏。」自語著像是提醒自己,藉此來集中精神,緩緩的一步一步來到醫院的藥房領藥。
要去拿回來。
──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喲,
重要到會死掉呢。」
──騙子。
✜見墨 初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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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請把您手上的處方——」
站在櫃檯前的他一聽見自動門那邊響起鈴聲便馬上揚起笑容並向進來的客人打招呼,卻在他伸手要接過處方箋時卻見眼前的青年身穿破爛的上衣,且混身沾著刺目的鮮紅以致於他失禮的頓住了,但很快回神接過了處方看上頭的藥以及看症的醫生署名——天倉 遊。
咦?
上頭沒有任何止痛成份的藥物,唯有一些消炎等治療藥物,而且出奇的是自己認識的這個人是不會放著包紮不管才對。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將所需物品都收集起來並計算好價錢,儘管動作如此熟練仍抹不去他臉上那抹擔憂。
「……先生,請問需要包紮嗎?」他始終忍不住如此詢問。
一片白的視線中突然晃入更加蒼白的色彩,異色瞳瞬間對上一雙鮮紅的眼,他難得短暫的愣神。
……兔子?
景象一瞬的重疊,當意識到時,他已經伸手去揉那頭雪白色頭顱,令人聯想到兔子毛的觸感,讓他乾脆的也沒收回手,任自己手上的污血沾染上那個生物,並愉快地露出笑容,絲毫沒注意到對方的詢問。
對方的動作使他愣住,紅色的雙眼錯愕地望住揚起愉快笑靨的青年,也沒管對方的血沾上自己的髮,反而是定睛在衣服破口上半露的傷口,他突然回神一把抓過對方的手,望了眼店裡一角的椅子。
「請在那邊坐下,我來替您包紮。」見人沒有回應他就用略為強硬的態度說。
或許是因為兔子看起來過於溫馴,他意外地任由對方動作,甚至是的乖巧的。他偏過頭去觀察小兔子一蹦一蹦的拿著藥品跟繃帶跑來,一張小臉流露出的神情……有趣。
微微瞇起異色的瞳,在瞥見對方打算要他服用止痛藥的時候才帶著笑容開口:「沒用喲,小兔子。」對於沒有痛覺的他而言,止痛藥只是浪費。
看著兔子似乎有些愣神,輕笑了笑,乾脆地扯開身上的黑布,瞬間露出左上臂的刀傷跟右肩頸上的槍傷,配上身周的血汙,看起來十分嚇人,不過早已基礎處理過,只剩下他自己能夠做到的包紮。
「嚇人嗎?小兔子。」失去黑布遮掩的臉上還有點點血汙,顯見的紫紅色瀏海下一雙異色瞳如同打趣般,直勾著兔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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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身上顯露出已做過基本處理的傷口一入眼,他便緊皺起眉頭,再加上對方那似如孩子想要讚揚般的口吻更使他——生氣。比起覺得這傷口嚇人,他還是先擔心對方的狀況。
「您都在做什麼,怎麼會傷成這樣啊!」儘管他還是保持禮貌的說辭卻藏不住那絲絲憤怒的語氣,「就算不會痛也不能任著自己如此受傷!」
既然對方推卻使用止痛藥,而且醫生沒有將之加入處方,甚至說那沒用的話就是對方可能有先天性無痛症或者痛覺遲鈍吧,但即使如此都不可以這樣啊。
他用生理鹽水清洗過血汙以後便替人纏上繃帶,甚是在包紮好了以後洗乾淨了對方臉上沾血的地方。
說起來,身體上都一堆舊傷啊……
他思忖著,指尖不自覺地撫在已癒合的舊有傷痕上。
被斥責他卻反倒揚起眉,笑容加深,「因為我殺人了喲。」半真半假的語調,讓人摸不著事實真相,反不在意對方是否給予回應,愉快的輕哼起不著調的歌曲,任著對方動作──!
「那麼今天的課題就是承傷能力了。」
女人輕笑著握著銀刃。
「看來還是會留下傷疤呢。」
毫不溫柔的手指劃過一個又一個新生的皮肉。
「──痛嗎?KI。」
記憶投影就此止住,只剩下手中緊握的體溫成為真實的存在,他對上那雙似乎被自己力道所痛著的紅眸,瞳閃過一絲異色,旋即回到漫不經心的模樣,鬆了鬆手勁,反將對方的手拉到頸脖右側──那是全身最為猙獰的舊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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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緊實的痛讓他猛地回神,在捕捉到對方眼裡的神色前那就已消失無蹤。
「那個、唔。」
尚未即時給出的回應與疑惑卡在對方拉住他手、指尖觸上那扭曲觸感之際,彷彿撫上自己姐姐身體般的感觸,手腕上一條又一條異樣的自傷痕跡,以及——事故造成的傷痕。
「我……」
到最後他還是支吾不出一句——我也殺過人,而是用指腹摩娑著對方的舊傷,良久才像被什麼嚇了一跳般趕緊抽回手,臉頰一陣發熱的他馬上低頭去收拾好用具。
「不、不好意思,請客人過來付錢。」說完就快步回到櫃檯後面。
沒有看漏那張小臉上困窘的表情,他愉快勾起笑容跟上拉住對方,垂首在對方的耳際輕語道:「是KI喲,小兔子。」
隨後重新披上黑布,金紋隨著布的飄揚微微閃爍的漂亮的光彩,才掏出跟他格格不入的女式皮包隨意地抽出幾張鈔票。
疲憊感依舊存在,但感官過載卻已然緩和,果然兔子具有治癒功能?像是想起原先意圖早些去取回的"枕頭",嘴角又加深了些。
「再給我幾卷繃帶吧。」一隻可愛的小兔子呀。
又增添新樂趣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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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正要觸上收銀機時落在耳際的輕語害他不禁一顫,更是慌張地從身後櫃子裡取出四卷繃帶算好錢並收下鈔票,視線滑過對方手中的皮包,腦裡轉過幾個可能性後找錢給對方。
「我是見墨,見墨 初季。」
還怕對方不懂漢字寫法,特意拉起那件合他尺寸的短袖制服,展示別在左胸前的名牌。
「恩,小兔子。」
笑咪咪地看著少女蹦跳著扯著衣領,目光微微掃過若隱若現的鎖骨,異色瞳加深了笑意,然後順手、揉亂對方的頭髮,反倒沒接過錢。
「給你點回禮吧。」他輕敲指,下一刻一隻栩栩如生的海月水母驀地浮現在少女眼前,水母半透明的身體在一無所有的空氣中游動,自然的讓人產生置身在溫水淺海的錯覺。
目前的極限,大概是維持13隻海月水母,短暫的評估自己的現況,儘管當前的作為是如同浪費精力,他也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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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往對方那邊伸出的手因其揉亂頭髮的動作而停住,對方一放手,原本束得整齊漂亮的馬尾瞬間變得亂糟糟,彷彿一隻被抓亂了毛的兔子。
他有點洩氣地解下髮圈,用手指輕輕梳著凌亂的長髮,同時將視線定在倏然出現面前的半透明水母上。
「這……」
然而在問這要送我嗎之前,他還是先拉過對方他手將零錢塞進去。
「要是又受傷了隨時可以來找我的。」說著,他握手的力度緊了緊,「雖然也不希望您再受傷。」
……脆弱的、手。
金屬硬幣似乎殘留下一絲體溫,無聲笑了笑,手輕巧一翻旋即掙脫。
然後扶上少女的肩轉過半圈,一隻梳子隨即而現,出乎意料熟練的重新替對方整理好頭髮……「OK。」
一對完美雙馬尾隨即完成,他滿意的笑了笑:「那麼小兔子你還會幫我包紮嗎?」
轉身過去後還沒馬上反應過來,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分成兩邊束好時仍來不及阻止對方,最後還是沒說些什麼,只是心情有點複雜的輕捻著垂落在肩前的髮絲回身看向對方。
「當然了,最好您不要再受傷啦。」他又認真的重申一次。
「呵……」輕笑出聲,異色瞳裡浮現淺顯易見的純粹愉快,意外地滿足對方給予的承諾。
很有趣很有趣的一隻小兔子。
好久沒遇上這麼有趣的事喲。
「那麼小兔子,下次見喲。」最後拍了拍對方的頭,旋即踏著愉快的步伐走出藥局大門,飄在空中的水母也隨之消失蹤影。
寂靜的死巷中,還帶有一絲煙硝味尚未散去,地上部分散落的彈殼以及血汙,顯示著先前發生的事。
這時,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突然出現,原先小巷的入口豎起一面牆,瞬間將小巷成為密閉空間。下一刻一個人影從一旁屋頂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即將摔落地面時,憑空出現的軟墊瞬間減緩落地的衝擊。他十分熟練的穩穩著地,翻下墊子,隨即取消幻象,左右張望了下,旋即直往小巷盡頭。
盡頭的一角,被磚石、雜物給堆掩,他毫不在意的直接伸手,一個灰白的物體旋即被他扯出。
那是一隻與場景極端不符的白兔布偶,沾染上的灰以及時間的久遠,比起白色更加貼近陳舊的灰。
「1713次。」第1713次失去居所,以後的旅途,還是帶著"枕頭"行動吧,也是為了拿回這個東西,才會想早點處裡完,所以才會、被小兔子捕捉到。
他靠坐在牆邊低低的嗤笑起聲,半响,才垂下眸子闔上流竄的光彩,巷子逐漸重新回到寧靜。
──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喲,
重要到會死掉呢。」
──騙子。
「我們都是喲。S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