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如此的向上天祈求,如果可以讓我的身體恢復成人類,我願付出一切代價——
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甚麼都沒有改變,一切如故。
每天每天,我都像是生活在地獄一般地忍受飢餓。
這個世界沒有神。
而我依然可悲。
銀白的月夜涼如水,溫柔的照進小泉哲也與野田千穗所住的房間當中。夜已深,人們早已悄然無聲,各自歇息。在小泉一旁的千穗已然沉入了夢鄉,但他翻來覆去,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入睡。
彈簧床因為他的躁動而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但他的動作卻也吵不醒早已熟睡的千穗。
「呼——呼——」她在身邊發出了安穩的呼吸聲,本來會讓他安心的聲音,在現在的時分卻讓他不安。
在你的夢中,不知道有沒有我呢?胡思亂想的,他翻過身去,來回撫摸對方的後頸。
「唔姆……」
像是感應到他的動作一般,他聽到千穗發出意味不明的嘟噥聲,動作遲疑了一下,確認對方沒有轉醒的跡象才又繼續摸著她的後頸。
好香啊,他這麼想。
此時他才意識到,千穗身上的香氣是如何的逼人。
撫摸的動作再度開始後就無法停止,他嗅到那迷人的、只屬於她的甜香四溢。
這夜的「症狀」比過去幾天都還要嚴重,嗅覺比往常還要更加的敏銳。
那已滲入骨髓的饑餓感如螞蟻一般,噬咬著、火燒著他的感官。
他的撫摸帶點依戀、帶點慾望與……其他的情緒。
啊啊,好想、好想吃掉你——從心中遂然升起的感覺逐漸佔據了他的理性,右手上的痣發熱,感性奪去了大部分的官感。
咕嚕一聲,他吞了口口水。
只屬於眼前人兒的甜香,刺激了他的味蕾、觸動了他的心底。
他將另外一隻手搭在她的頸項上,啊啊,好想、好想吃——但殘存的理智阻止了他後續的動作。
意識到差點鑄成大錯,他收回手,喉頭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吼聲。
難道你還要再發生一次那件事嗎?記憶中的他如此說著。
「……」
動作停下,他依依不捨的下了床。
因為飢餓而顫抖的手,艱難地拿起外出用的衣服。
換上了一身黑衣後,拿起掛在一旁的深黑色外套,在夜深人靜的時分步出了家門。
加快腳步,他花上比平常還要多的力氣去壓抑自身發動碎片的慾望。
兩眼昏花,手不斷地顫抖著,右手上的痣依然發燙。
食慾觸動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壓抑過久如獸一般的狂奔著。
還不行,還不行——至少要遠離這棟公寓、這個街區。
好餓。
好餓。
好餓。
肚子咕嚕嚕的叫。
但現在還不行、還不行。
為了維持一部份的理智,他試圖釐清一些事情。
他不清楚其他宿者進食的週期是多久,依稀記得母親說過,每個宿者的狀況都不太一樣。
至少對他來說,這種極端想要啃食他人的心情,過往在一個月內大概只會發生一次到兩次——但這兩年來,或許是因為時常發動能力的關係,造成他的飢餓感一直持續著。
兩年來,他硬是將進食的週期拉到三個月一次,其他發作的日子他能忍就盡量忍耐。
照理來說,應該要縮短進食週期、增強自身能力才能守護千穗……但他做不到。
他不想因為自身的慾望而去做無謂的捕食。
——這會讓他比大部分的宿者都弱,他知道。
算了算,他才想到,今天剛好就是飢餓感逼近臨界點的那天。
確定遠離街區、進入市區的範圍後,他邁開了腳步在無人的街道上奔跑。
任由本能佔據了身體,任由本能控制了全部。
他奔跑著、奔跑著、奔跑著。
發動了自身的碎片,由碎片轉化而成的生物,也跟著他一同穿越了無數條的暗巷,一同到了城市的狹窄當中。
碎片就是他,他就是碎片。
他感受到在這黑夜當中的,由於自身而帶來的自由。
「嘻嘻。」
但他沒注意到,在他的身後超過十米的範圍外,有個戴著連帽運動外套的影子跟著他的足跡。
有光,就有影。
城市也一樣,有明亮之處就會有陰暗面。
燈紅酒綠的暗巷、五光十色的夜生活中,有多少迷惘、又有多少逝去的靈魂?
「呼嗯、嗯、啊——」
「哈啊、哼嗯——」
交纏的熱氣與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臭氣瀰漫的巷弄之中,在酒氣意亂情迷的巷弄之中,他悄悄靠近那專注於眼前歡愉的男女——他根本不在乎他們的來頭。
收回再釋放,他的碎片化為了毒蛇,纏住了眼前正在極樂中的男女,他往他們腳踝上輕輕一咬。
沒多少痛苦的,男女便一同在夢境中死去。
「哈啊、哈啊、哈啊。」
暗巷中除了月光外,沒有其他的光明。
廢棄的味道、廚餘的臭味……卻也掩蓋不了眼前人肉所散發出來的香味。
啪沙、啪沙、啪沙。
他讓毒蛇緊緊的纏繞肉的頸子,咻的收緊的同時,喀啦的清脆聲響刺激了他的耳膜。
剛剛眼中的歡愉已然消失,在男女的瞳孔當中只留下渙散的漠然。
「呵呵、呵。」
他笑了出來,收回碎片之後再發動,這時的生物已然不是剛剛的蛇,而是某種不存在於這世間樣貌。
不可明說的奇妙生物刨開了女子眼睛附近的肌肉,讓整個眼球曝露在夜晚的冰涼之下。
空洞的眼神似乎正在向上蒼哭訴。而他親手將那朵花摘下,然後放進嘴裡咀嚼。
——眼球真是,人類身上最為美味的地方啊。喀哩喀哩的嚼著,他想。
繼續指揮碎片分食食糧的其他部分,他嚐到了久違的佳餚。
生肉的鮮美、血的腥甜——實在是非常的,美味呢。
「哎呀呀,看來我來到了進食的現場呢——宿者大人,吃的還愉快嗎?」
陌生的輕佻男性聲音,愉快的打斷了他的用餐時刻。
「是誰?」
他猛的回頭,同時收回碎片後再度發動,如墨一般的黑豹急速衝向男人的方向——「喔呀喔呀,真是殘暴呢,小泉先生?」
只見身穿紅色連帽運動外套的男人向後跨了一步,閃過了黑豹的攻擊後快步衝到小泉面前,「嘿唷——對付讓碎片正面衝過來的分離型宿者呢,只要把宿者本體收掉就好了——尤其是平常沒在訓練的人,更是反應不過來呢。」
「嗚噗——」
來不及收回碎片以防禦攻擊,他的肚子狠狠地吃了一記陌生男子的直拳。
疼痛讓他瞪大了雙眼,同時嘴邊溢出了鮮血;男子強大的力量讓他踉蹌,跌坐在地板上。
黑豹因為攻擊而跟著悲鳴了一聲,他在瞬間收回了碎片。
暗巷中,只剩他和陌生男子對峙著。
「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但這句話他還沒說出口就被接下去了:「『為什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對吧?哎呀,小泉先生忘了我讓我真難過呢……不,撇開那點,你的個人電腦防護做的太差了喔,根本讓人一覽無遺嘛,如入無人之境呢。」
「你、認識、我?」
「認識喔,畢竟——我們小時候可是鄰居呢,」他看到眼前的男子咧開,似乎很滿意目前的狀況:「而且我知道喔,你的秘密。」
男子的笑容讓他不寒而慄,只見比他稍微年輕一點的臉龐上,滿溢著的是瘋狂:「永瀨光,這樣你想起來了嗎?」
「永、瀨?等等——」
他想起來,那時的確有一個酒紅色頭髮的小男孩,在旁目睹了整個「過程」——而他現在才想起來,那時琥珀色的雙眼明明就目睹了慘劇,其中盛滿的卻是欣喜。
過去和現今再度交錯,唯一沒有變化的,是眼前人那滿溢欣喜的琥珀色。
「現在的你真的是很無趣欸,小泉先生——十年前那一天的你,美麗多了。」
他看著永瀨將帽子拿下,過長的酒紅色瀏海遮住了半邊的臉,琥珀色的雙眼在月光下閃熠生輝。
將手插進口袋中,永瀨趨近後又補上一腳,欣喜的彎腰,看著再在上呻吟的他。
永瀨的身影將月光遮住了大半,逆光的暗中只能見到那狂妄的笑容。
叨絮不休的碎語接連不斷。
「我啊,最喜歡宿者了——你們真的是,很美麗、非常的美麗,病態的、歪斜的,美——尤其是,曾經做出那種事的你,是究極的美呢。我認為啊,每個宿者都是藝術家喔,死亡的藝術家。你看,你們做的事情是多麼的——」
「閉嘴,你這瘋狂的——」
「唉呀,瘋狂在我的字典裡可是稱讚的詞彙喔——我可是,『Fanatic』的站主呢,不瘋狂一點可不行啊?」他看著永瀨發自內心的笑著,嘴咧的開開的,全身上下洋溢愉悅。
取回理智的他發抖著。
他無法理解眼前「人類」的想法。
而Fanatic……他記得,那是一個深藏在暗網中的論壇——據說裡面收藏了各個關於宿者事件的討論,其鉅細靡遺的程度,聽說是會讓正常人三觀崩毀的境界。
「喔對了,今天給你一個優惠吧——Fanatic上有個會員貼了一封邀請函呢,那個IP發文時還轉了好幾個伺服器,讓我找不到來源呢……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後天的酒吧中會有一個集會喔——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貼來我的論壇就是了,嘻嘻。」
隨興的言語中是冷澈的色彩,琥珀色的雙眼中沒有笑意。
「好啦,我也差不多該走了——我會繼續在暗中看著『你們』的喔,小‧泉‧哥,嘻嘻嘻。」
像是算準了一切,永瀨在他碎片回復完成之前,便已踏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混帳。」
他的右手用力往地板捶下,本來就躺在地上的破碎酒瓶割傷了他的手,濺出了點點的血花。
他的臉龐留下了淚。
像是有什麼在燃燒似的,他的心感受到疼痛。
這個世界沒有神,而世界依然如故。
他在暗巷中、在他造成的屍體旁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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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眼球很美味那邊突然覺得,好像,嗯

(?????)小泉乖..........喔..............

(還有覺得碎片會各種變形真不錯
嘻嘻的永瀨真的是個瘋狂的變態我覺得wwwwwwwwwwwwwwwww很好 
(乾)&喜歡他說的「死亡的藝術家」這個形容
ayakashi_toriitoji:
其實我想我前面的暗示已經各種明顯了(????????)
(不你沒有打算要藏的意思)
J,你不覺得,寫變態超紓壓的嗎←(等等
死亡的藝術家這個形容,我是從《臨界殺機》這本輕小說得到靈感的XD,裡面有角色將自己的代號取名為「藝術家」(ry
其實永瀨的設定也有一部份參考那故事的主角,但那故事的主角,某方面還是正常人……永瀨是整個歪了,歪的徹底(ㄍ

不我完全沒有想到

我是個........遲鈍人

我覺得看千穗中寫變態也超舒壓,期待永瀨下一次變態的出場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