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尊教,有多少人預料到他們的崛起?多少大人們仍拿惡尊教頭抓人的玩笑來嚇唬孩子,這一切看來是那麼的不真實與難以置信。
車外天氣越往天盤也越濕熱,欲雨的趨勢,他曾聽過老家在天盤的茶客說過,那裡的居民認為,上天把最好的食材給了天盤,卻沒帶走一年四季陰雨綿綿,給了天盤居民挑戰與獎賞,還算公平吧?
或許吧……
「姑娘啊!前面好像有些狀況吶?」
聽聞車夫的呼喚,傾城回過神,將頭探出車窗外,往前望。
不遠處,一對男女站在一輛馬車旁,神色苦惱,左顧右盼,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這樣……在他們那兒停下吧。」
馬車駛到兩人附近停下,傾城接著下了車,朝兩人走去,「二位似乎遇到了麻煩,發生何事了?」
察覺到紅薇的不悅,陸驀琛抬掌按住她的肩,見車伕滿口推託眼神無奈且不悅,本想著乘坐門派馬車能省下半日又可省些體力,誰想路上會出這檔子事。
見紅薇回話便沒做聲,朝上前關心的陌生姑娘點點頭——依舊面無表情但盡可能善意地——作為招呼,又估算了會時間,出行近半日距湘水也有段距離了,他歎口氣,打消折返的念頭:「這兒步行去天盤口需花上多少時日?」
原來同樣是要前往天盤口呢。
回應兩人的招呼,輕輕點了點頭,接著思考了一會兒。
「二位也是要前往天盤口?這馬車僅我一人乘坐,倘若不介意,可一同前往。」見兩人苦惱的模樣,傾城提議。
只不過馬車速度挺快,可能坐的不太舒服就是……
沒錯過紅薇眸裡一閃而過的晶亮,陸驀琛任對方捉著衣角,側頭望向那名姑娘,同時不著痕跡地掃過不遠處的馬車,這時前往天盤口,也不知是否同為江湖門人?
「在下陸驀琛,這位為在下義妹紅薇。」他拱手一禮,轉眼間已有了決定:「若是不嫌叨擾,便麻煩姑娘稍上一程了。」
見姑娘立馬轉變的情緒,和男子寵溺的態度,傾城打從心底覺得有些可愛的笑了一下。
「沒事的,不麻煩。」對兩人輕輕微笑,作揖,「小女子名為鳳傾城,很高興認識二位。看這天色,等等可能會下雨,二位趕緊上車吧。」領著兩人來到車前,幫忙開了車門。
沒打算應聲,陸驀琛待紅薇爬進車廂後方抬眼看了看天色,平靜無波的眼底看不出情緒。
這就某方面而言可以稱得上是救急了,本等著那姑娘提出些條件沒想對方全然不談,陸驀琛也不多囉嗦,畢竟真要答謝不缺機會。
總不好讓主人家服務到底,收回視線後陸驀琛扶上車門,讓出道對身側的姑娘比了個手勢:「多謝,鳳姑娘先請罷。」
自然是接受了男子的禮讓,傾城回以微笑道謝後,才上了車。待三人都入了座,馬車便繼續行駛前往天盤口。大概只剩半天……半天的顛簸路程。
紅薇姑娘,笑容可掬,婉約可愛。個性似乎活躍而情緒躍動。烏黑長髮流瀉如瀑,和那雙碧藍的雙眸,是她給他最深的印象。
陸驀琛先生,斯文的外表,氣宇軒昂,行事務實有想法,對他多少有戒心,但有禮的他並不會將他對傾城的不信任給表現出。
兩人對傾城雖不是毫無戒心,但很顯然因急於趕往天盤口,兩人選擇先接受傾城的好意沒有過多猶豫。
「兩位此行往天盤口,莫非是因……大會?」
「玉蝶宮。」沒有隱瞞的必要,尤其為了接下茶樓,他沒有其他選擇,入玉蝶宮早已是必要之務。
「若是我沒認錯或搞錯,跟紅薇姑娘應該是同門?我不久前才剛入門,大概要喚姑娘一聲師姐了。」傾城回答,禮貌的做拱手動作。
「真巧。」大抵是知道紅薇心中所想,瞧對方那得意樣,陸驀琛抬掌在對方頭頂揉了把,似鼓勵似安撫。
許是因著鳳傾城為紅薇同門而放心了些,陸驀琛側頭看向鳳傾城,斟酌一陣後拱手一禮道:「在下為血刀門人。」
一想,除了羽林和樓裡的阿姨姐姐,紅薇是傾城入門後,認識的第一個同門,心中一喜,毫不猶豫表現在臉上,「那就,很高興認識紅薇和陸先生。」
在聽完紅薇對驀琛的介紹後,傾城不由得噗哧笑出了聲,視線悄悄朝驀琛一望。
想到了不久前一別的參,血刀門,似乎不同他人所說的那樣殘暴無仁。沉默寡言這點,也是挺有默契的。
「沒問題。」比那總說出不知所云的話讓人猜測的人,好太多了。
「不過關於這次大會,雖然參加是參加了,但其實我於此次會議的重點,知道的實在不多,大概無法給與任何幫助。」傾城苦笑,依上次官輔行,其實也沒有查到更深入惡尊教之線索,令他有些頭疼。而且這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重大集會,傾城仍處惶恐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聽紅薇這麼一說,陸驀琛憶起在翟陽落腳的第一晚所發生的事。
那夜,熊熊烈火染紅了小半片夜空,不尋常的火勢令人心生疑竇,陸驀琛循著紅光前往港邊,本只是想協助撲滅火勢,卻在那見著意料之外的人,那是他第一次與惡尊教的人交手,也是第一次見著樂忘憂的驚人藥效。
將掩著窗格的布簾挑開一條縫,又細聽好半晌,待確認前後皆無來車後陸驀琛方看向讓紅薇握著手的鳳傾城,印象中,那日他並未見著此人的身影。
想著鳳傾城為紅薇同門,他開口道:「那日有艘船讓人放了火,幸而在翟陽的各家弟子不少,合力之下火滅得挺快。沒想火滅去後一身著黑衣的女子突地現身,自稱夜笑羅剎楚苗兒,毫不諱言要來取人性命,看似隨意卻是招招犀利,身法靈動得詭異,合眾人之力也是幾乎擋不住。」
江湖和惡尊之事,諸多是從茶客那兒聽來的,初入江湖的他,實際遇到的並不多。不過那次翟陽行,確實見識到了火情散不仁的藥效和商船上那名男子高超的武學,傾城才真正感受到所謂的事態不妙。
將兩人所說之事在腦裡做整合,顯然和那次港口的時間似乎不大相同……但這藥物氾濫已成事實,港口的貨物走私貿易似乎也相當嚴重,沒有多加防範而導致敵人毫不費力的侵入嗎……
見紅薇這般激動和微懼的模樣,傾城可以想像的到那似乎是一場激戰。
「辛苦二位了,聽起來相當危險呢……沒事就好。」傾城輕輕拍了拍紅薇的肩膀,當作是安慰和鼓勵,「我前陣子正巧經過翟陽,遇到故人,和他一同參與了此事件,不過似乎沒碰上那晚激戰,倒是有捉到載藥的小商船。」
不過依他的能力,他也沒法幫上什麼忙,羽林也跟他說了,此行之要事,不過是希望他拓展人際,行走江湖不能沒有朋友之類的。
這事兒挺看緣分的。
而緣分正是如此奇妙。
「載藥的小商船?」那夜趙黑臉話雖說得顛三倒四但陸驀琛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再聽鳳傾城這麼一說,他不禁蹙起眉頭,那陰損藥物究竟滲透多廣了?
「這惡尊可真猖獗,莫怪各家會聯合起來召開這次會議。」湘水不大,聽到消息時他還想著怎地被通知與會的人數如此多,血刀門的立場陸驀琛是能猜著的,至於其他……
「就是不知各門派對於此事會抱持何種態度。」
「也不盡然。」至少紅薇所言並非是血刀門的作派,他續道:「真那樣也沒必要通知咱們前往與會不是?」
只聽外頭淅淅颯颯地,陸驀琛湊近窗邊看向天盤口的方位,細細密密的雨霧將道路攏上一層薄紗,模糊朦朧地,也不知抵達天盤口後會是何樣情狀。
「倘若能討論出解決之道,還天遼寧靜祥和,那便不虛此行了,量力為之。」算是給自己鼓勵,也是真心希望事件解決。
一想到此行或許能看見那位宮主,傾城仍無法釐清自己看待那位大人的心情。
有人說,門派即家。
或許哪天他也會這麼認為吧。
腰好酸。快到了吧?
強忍不適的表情,傾城取出帕子擦了擦額間的汗水,空氣中的濕氣越來越重,欲雨不雨的感覺,讓他的胸口悶悶的,實在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