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說謊,我能飛了。」
帕塔盯著那漂浮起的掃把,再看向掃把上那人努力貼在地面的腳拇指尖。他挑眉,揮動寬大衣袖中的魔杖,連人與掃把迅速地往高空飆升,拔地的瞬間尖叫聲跟著一同從喉中迸發。
丟臉。帕塔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轉身進到屋內。
直到將煮沸的熱水澆入壺內,他才聽見有人進屋。把藥草茶端上茶几,帕塔瞥了眼高大的光頭女人,此刻對方以四肢伏地,狼狽地用指尖攀住椅子的軟墊,最後癱坐在上頭。
「呼、咳噢……我以為自己會死……」雙腳著地的感覺真好。
揮彈魔杖,「閉上嘴別說話,微笑。」
女人的嘴唇霎時相黏沒辦法再打開,肌肉強硬地往兩旁拉扯。
「很好,這樣看起來好多了。」帕塔稍微滿意了些,替自己和女人倒了茶,茶水散發出讓人精神舒暢的香氣,「坐姿端正,不然看起來很蠢。」
屋內相當安靜,只有壁爐燃燒的細微聲響。
「小勒聶和我說了。」帕塔敲了敲扶手,「那嘉,你要去墨恩萊斯?」
「是。」
沒有和帕塔商量就決定出發,那嘉承認是自己的錯,但若是商量了,對方肯定會想盡辦法阻止自己。比起訓練其他的魔法技能,帕塔更希望他能專注在魔藥學和治癒魔法上。
「我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愚蠢的理由。」帕塔皺起眉頭,這讓他的眼睛幾乎要瞇成線,「小勒聶還只是條笨龍。」
聽到勒聶被這麼說,那嘉的表情沉了些。
「他是我哥。」
「哼,還只是隻小不點呢。」
那嘉掛著微笑,暗想:您也是個矮子啊。
「你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沒什麼。」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
帕塔是已經有些年紀的龍,是母親的朋友。他窮盡所有的精神與歲月,都在養育這片森林和參透生命與藥物的知識。那嘉作為學生與助手,已經在帕塔身旁十年。前幾年還一起去巡遊大陸,收穫豐碩。
「非去不可?」
「是。」作為獸人,他的生命終止得比龍族還快。
「飛行的話我來教也是一樣。」
「請讓我從更基礎的學起。」一想到剛才的魔法,那嘉只覺得反胃。
那嘉承認欺騙帕塔是他的錯,雖然感謝對方願意指導自己,不過帕塔除了教導藥學相關的魔法以外都相當粗暴,耐心也趨近於零,他還想要命。在成為合格的治療者之前,連命都弄丟了可不行。
偷覷著帕塔的反應,那嘉看見對方的鼻翼擴張,反覆幾次後,放下手中的瓷杯,「魔藥學……」
「是?」
「也不知道現在換誰接手那堂課。」帕塔也讀過墨恩萊斯,只是在那裡對他重要的事不多,記憶也就跟著模糊,「你就好好學,反正我還死不了。」
「我知道。」那嘉笑得瞇起了眼。
「下次回來要是還不能飛得比這屋子高,我就把你從山谷邊踹下去。」
那嘉的嘴角僵了僵,「這就不用了。」
帕塔又叨叨絮絮地交代許多,把以前旅行用的行李箱給了那嘉,塞了幾樣他覺得能用得到的東西。既然帕塔那麼大方,那嘉也毫不客氣地搜刮幾管魔藥和魔法道具,最後才在帕塔發脾氣揮魔杖趕人時跑離森林。
那嘉回頭望向森林,帕塔的房子被巨大的樹纏繞共生。家人與帕塔,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但他的生命卻只是這些重要之人漫長生命的一瞬間。
那嘉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收回凝視森林的目光。
他已經許久沒有完全變化成人類的模樣,就連雙足也是經過長時間的鍛鍊,才能做到奔跑飛馳。但即使再怎麼相似,蛇獸人的自己終究沒有流淚的功能。
真是太好了。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