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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過夜半,寂靜的環境讓四周的聲音被放到最大,外頭的風吹草動都被擴大,這樣的時刻反而更讓人無法鬆懈下來,一絲一毫的聲響都可以被警覺,無從遁逃,卻也倦人。
「他們……」颯鳶放下茶杯,沒頭沒尾的開口,語氣當中難得帶點無奈,似是言外有意,卻沒有講明。
並沒有被毫無頭緒的發言困惑,瑤蓮意會似地微微點頭,身體往後方的椅背靠去,許久的等待也該到終點:「暫無大礙。」
「來者何人?」
「水之武靈。」
瑤蓮靜靜回想數分鐘前聽見的心音,雖說不是沒料想過御鳳家那頭會從比較沒有防備心的武靈下手,只是,警戒了這麼多個夜晚,卻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該說是獨有他們的風格嗎?
「看來無法全身而退。」嘴角邊似有似無地勾起上揚的弧度,颯鳶暗暗帶有自嘲的意味,想必無人料想到,這將會是個沒有結果的大會,不曉得那頭已經準備了多少種說詞,就為了模糊外界的焦點?
「既然來了,何必杵在門口。」稍微拉高聲音,瑤蓮的聲線沒有變化,就只是淡淡地陳述事實。
在屋內的兩人感受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站在風暴的中央,卻始終掛著但然的面孔,說意料之中又有幾分?說無所畏懼又有幾分?這諒誰也說不清。
依稀聽見門外憋不住的笑聲,帶著邪魅的意味,兩人似也不介意,品茶的仍在品茶,添茶的也不停下手邊動作。
「既然早就知道我的出現,怎麼現在才請客人入座呢?」風風火火地帶頭走入,背後跟上了數十人來著,一踏進房門便將兩人團團包圍,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臉上盈滿淚水的女子,以水球帶回走失的孩子。
「此為你的地盤,說主說客,還有些曖昧。」
聽著颯鳶的話,帶頭而來的人大笑出聲,渾厚的嗓音在房內激起了重疊的共鳴,直壓著態度淡然,渾然沒有被包圍的自覺的兩人而去,氣勢不足讓人突破,更是勝券在握的態度。
「無妨,唇槍舌戰也就到此為止,不介意的話,要不要現在開始決賽。」不是問句,沒有讓人反對的念頭,本就只是告知的隨意,甚至還不是義務,一切就像在讓整場比賽有個實質上的句點,殊不知是誰與誰?
「與御鳳家的話有些失比賽的原意。」
「哈哈!這麼說也太見外了吧!兩位不早已料到這場比賽的原意嗎?本來就只是為了這場最後的戲碼做鋪陳而已,難道兩位不知道?」
有目的、有本錢、有人質。
真是最糟糕的夜晚。
「不必拐彎抹角,直說吧。」
「很好,我喜歡直白人。兩位,有沒有意思加入御鳳家呢?」面前的人笑得滿面春風,貌似極為誠懇地在釋出善意,但隱隱約約之中卻又略感不善,畢竟眼前是這樣一個狠角色,誰又敢保證誠信多少?
沒有對視、沒有交談、沒有事先打好交道,颯鳶和瑤蓮就像早已明白一樣,默契甚是良好,在這種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強迫的對話之下,仍是表現的泰然自若。
「過往的人們都怎麼回答?」
聽著颯鳶問出的問題,御鳳家的家主只是豪邁一笑,彷彿聽見了這世紀以來最有趣的笑話,眼神煞是犀利,一時之間也不曉得期待盤算什麼。
「我喜歡明事理的人,也很熱愛人才,願意接受邀請的人自然是上賓相迎。」
換句話說,不願意接受的人也就是相反的下場。
「過往接受的人們又如何了?」
瑤蓮感覺到來自眼前這位不速之客過於刺人的目光,就像是個祕密被發現的孩子嘗試遮掩的最後手段,但可惜這個人比起一般的孩子來說更是難應付。
「不就正如我方才所說嗎?」
一個乍聽之下相當正面的形容詞,但實際上這個詞彙對於每個人的定義想必不同,不過是個再簡單也不過的文字遊戲,若正如字面上「上賓相迎」的說法的話,又怎麼會一點消息也沒有呢?
「那麼……」
「……請恕我們拒絕。」
明顯看見眼前御鳳家的家主露出了勉強的笑容,被破碎的笑顏看來有些扭曲,就像是被這麼一個超出預料的回應給噎著一樣,卻隨即被狂妄的大笑給取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怎麼會覺得這個回應是可以被接受的?」挑起眉,無法從這個人的表情看出他的情緒,反而隱約感覺到他玩味的表情,似乎不是沒料到,只是沒想到真的會選上這條路。
看來正常人喜歡安逸的道路不符合眼前的兩人。
「怎麼有一條平穩的路不走,硬要跟自己過意不去呢?」朝著後頭的人招了招手,他接過後頭的人遞來的兩個小陶瓷瓶,輕輕放到桌面上頭,「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不考慮嗎?」
彷彿像是沒聽見這麼一個回頭的機會,瑤蓮似笑非笑地翻了翻手,掏出一枚硬幣,放在面前,灰色的眼瞳豪不畏懼地,就如平日一樣,一視同仁地對上對桌的人。
「如此不明智的抉擇,不符合兩位給我的觀點呢。」
「不論如何選擇,結果都是一致。」颯鳶把視線落到御鳳家家主後頭,水球中的人似乎迷迷茫茫地轉醒,眼神當中還在摸索著這個當下的狀況,那麼時候也差不多了。
聽著颯鳶的話,那人笑而不語,無所謂地聳聳肩,毫無回應,卻也不介意如此的指控,不承認也不否認,滿面寫著未來會依照自己的意思發展的自信,在他眼裡,任何的行為都不過只是垂死掙扎而已。
「一枚硬幣,雕花或鏤字……」
「……中者擇左,恰對心頭。」
彷若說好的對白,颯鳶打了個手勢給瑤蓮,後者也毫無遲鈍地將手裡頭的硬幣往上拋去,在半空中接著蓋在手背上,視線從頭到尾對著對面的人,直迎著對方饒有興趣的眼神。
把蓋著硬幣的手移開,颯鳶瞥了一眼,了然地拿起前方其中一個瓶子,毫不拖泥帶水。
瑤蓮一個揮手,硬幣轉瞬便不在眼前,動作連貫地抓過另一瓶瓶子,動作乾淨俐落,相當乾脆。
「真是……愚蠢的決定。」嘴角邊勾起藏不住的笑,御鳳家的家主望著面前兩人,一股沒來由的勝利感在心底油然而生,走到這一步,不論這兩人還計畫了些什麼,對自己而言總歸是甕中捉鱉,勝券在握。
颯鳶自嘲地笑了笑,她看見連對面的人自己都沒發現的笑意、看見後頭水之武靈不敢出聲愈掉愈多眼淚的雙眼、看見再後頭在大吼著什麼卻一個字也傳不過來的慕羽和沄,最後看向一旁的人……仍是滿面泰然。
幾乎是同時,兩人把手裡頭的東西一飲而盡,雖說沒有神通廣大到足以猜出瓶子裏頭裝的是什麼,但至少可想而知地,絕非什麼好東西。
眼角餘光足以瞥見,在策畫這一切的人的臉上洋溢的笑容越是遮掩不住,或許這一年一年下來,每當到了這個時刻,這個人都是如此笑著,卻渾然不覺也說不定,只是今年在這個地方的人是自己而已。
乾脆地放下瓶子,颯鳶沒感覺到特別不一樣,那東西也沒什麼味道,與其說是喝下什麼反而更像什麼也沒喝下,但畢竟對面是這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對象,要說安心,也不是玩笑:「那麼,這一切的目的都是什麼?」
玩笑似地笑了開來,臉上洋溢起邪魅的笑容,高高在上的態度顯示出全然的不屑,嘲諷著所有的愚昧,就像在連帶地否定了從最剛開始就踏進這個會場的他們:「妳說目的為和,難道不夠明顯嗎?」
算是預料之內的回答,瑤蓮不曉得颯鳶此刻作何感想,輕闔上眼,他知道,後者絕對不是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的人,而在他們面前的人不過也就是個膽小鬼不是嗎?
從最初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這個大賽只不過是要讓御鳳家的家主心安的管道,他只是個擔憂著屬於自己的一切會消失殆盡的膽小鬼,反覆在得逞之後感到自滿,又在下一次看見或許會危及自己的地位的人感到不安。
那麼,在這個被眼前的人感受著勝利不遠的當下……
一瞬間,整個空間彷彿定格了一般,止息在當下,一雙被蒙上透明色的雙眼幾乎在那個當下闖入所有人的思慮當中,難以反應地在下一秒,在場近乎所有的人都感覺到腦袋一股沉悶的痛感,一旁圍繞著嘍囉們有些沒能撐下,直接抱頭倒在地上,坐在對面的人也有一剎那的遲緩,後頭的水之武靈全然沒料到這麼一下回擊,原先一直維持的水球也應聲而破。
像是預料好這個剎那,瑤蓮和颯鳶不約而同地起身,敏捷地翻過前方還未能從方才那一下震撼中回復過來的人,拉過對於這個片刻還迷茫不已的搭檔,衝出門外,一左一右,奔入夜色當中。
「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被扛在手中,沄沒好氣地看著後頭越跑越遠不見蹤影的颯鳶,冷不防槌了幾下朝著與颯鳶反方向奔馳的搭檔。
沒做應答,瑤蓮聽見附近不遠處有數個心音在騷動,那個人顯然是早已在休息區周圍部署追兵了,既然如此,剛才那東西喝下去或許沒有即刻致命的效力,想必是把原先一人份的東西分做兩人分用,也不曉得是否太堅信御鳳家的實力,但這樣就足夠了。
「跑出去。」把沄放下,瑤蓮概略估計一下離任何一個出口的距離,在如此昏暗的夜色下,外頭道路上的小販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反倒不太好定位方向,但至少是要跑過這片小樹林。
飄在半空中,沄還來不及提問,瑤蓮先一步衝出,四周異常昏暗,在沄眼底只能看見搭檔的身影還有突然竄到面前的追逐者,後者近乎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前者一記手刀敲暈。
深知現在也不是適合發問的時間,總歸是在被追殺吧!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只是好奇心氾濫想要參加一次比武大會,怎麼最後卻走到這個地步?
沄的心底異常煩悶,卻還是藉著瑤蓮壓制追兵的時候往前飛了不少,左顧右盼找著路,他想,自己一定比這個成天待在休息室內泡茶的搭檔來得清楚出路。
來自身後的打鬥聲有些遙遠,沄又往前了一些,這裡果然昏暗異常,說不定早已被部署了闇之武靈也說不定,竟然如此竭盡心力想要絆住他們,但既然早已料到有被逃脫的可能性,為什麼還不乾脆一點,在佔有優勢的時候就一局定生死呢?
沄想得煩悶,總覺得自己就像是整個遊戲當中的一枚棋子,還是增添興致用的棋子,說到底也只有娛樂他人的用處,光是想到這點,一股無名火就從心底冒起,想來到底當初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場大會可能會很有趣呢?
甩了甩頭,沄瞧見了不遠處的前方,有了不屬於樹林的道路,看來是走對地方了,轉過身,隱約只能看見後方有所動作的數個影子,也不疑有他:「喂!走這邊!」
鬆懈大於緊張,以至於依稀看見遠處的搭檔露出幾乎看不清的極細微驚訝表情時,沄才發現自己可能做錯了一件事。
不曉得破風聲是從哪兒傳來的,總感覺耳邊一瞬間被速度造成的聲響灌滿,本能性地回頭,這個夜晚裡頭最為清晰的光就在眼前,閃著冰冷的光彩,迎面而來,彷彿可以看見走馬燈即將播映。
要死了嗎?
一雙透明的眼睛被瞪到最大,迎接死亡前的停滯毫不留情地在這個時候呈現,然而一股不明的暖意卻在這時候環在身前,好像聽見了什麼,耳邊嗡嗡一片,液體落在草面上的窸窣聲朦朧不明。
「要注意身旁啊……」帶點無奈的聲音傳入耳內,身上多了股重量,濕熱感模糊了視線,這個當下,時間慢了下來,不論眼前正發生什麼好像也不重要了,一股說不出的悸動在胸口奔騰,大腦渾沌一片。
啊……
要壞掉了……
這個世界要壞掉了……
全部都消失……
這樣就可以了嗎……?
透明色的眼瞳快速的轉動著,看著前方沒有對焦,雙手沾滿了暗色的液體,眼底奔湧而出東西的感覺相當陌生。
面前的人在退後,臉上掛著錯愕的狂喜,看起來……好討厭啊。
不知何時,渾沌一片的大腦停下了,不用再運轉了,也不需要再運轉了。
「去死吧。」
好的~以上放文結束^ ^
該怎麼說呢......和原本預料的有一點點感覺上的差異呢0^0|||
看來他們也自己發展成小的無法預料的成果了=^=(?
這次將是這篇的倒數第三回更新
剩下本章最末和尾聲兩部分^ ^
寫這篇也寫了好一段時間了~比上一篇更久吧(?
同時也在這邊混了2年了~總有些小心情呢.......
不過現在先不說www
那麼今天就來點情人果冰吧~
酸酸甜甜的表達一下此刻的心情(?^ ^
那麼一如既往地請各位看官自取囉~^ ^
咦?!!!什麼什麼!!!到底到底
喔喔,震驚的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惹
又一個男主濺血了阿,結局到底會走向哪裡呢
耶~~~嚇到人了~~~!!!
開心(欸欸!?
結局...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