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六翼海羽與密米爾的學生,空魚女子隻身一人漫步在校園內部,腦中流轉著方才從美玲口中所探究出的情報。
「這次的六翼也是旁觀者……不過不能說是知情者嗎?」她獨自低喃,覺得思緒似乎因為過多情報而有些打結,「剛明白了一些事情就又生出一堆麻煩,真是讓人不省心的事態呢……」
--也許偶而放空腦子不去思考是比較好的做法?
蓮華的腦中一瞬間閃過這般思緒,但是最終她也只是失笑地搖搖頭,加快了前行的腳步。
湛藍的天空在頭頂拓展開來,萬里無雲的蒼穹乾乾淨淨、毫無一片雲朵,簡直難以讓人相信前陣子才出現過的天空異相。
措手不及的事態太多,多得連蓮華這樣的人,偶而也會有懶得思考下去的衝動。
「呀--腰痠背痛死了……事情這麼多這麼雜真是討厭!」
銀髮的海羽少女抱著資料行走在校園中,時不時地拍打著背後的那雙雪白羽翅,希望多少能藉此紓展一下肩膀的緊繃感。
雖然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用處,但是至少可以給點心理安慰--翎空如此嘀咕著,邊在腦中思考等等送完資料以後該去做些什麼。
今天的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雖說這任務也只是很簡單的巡邏工作而以,然而就算是這樣簡單的、與戰鬥無關的任務,卻還是帶給少女疲憊的感受。
不僅僅是身體,而是壓在心底、壓在身上的壓力,讓翎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身為學生的密米爾必須肩負起保護人類的責任--什麼的,乍聽之下感覺非常偉大,但是……太沉重了。
翎空並不討厭背負責任跟期待,相反地,她也同樣以自己能有資格背負而感到驕傲。
可是,年紀尚輕的少女在面對繁多事務接踵而來的時候,或多或少還是會感到身心俱疲。
「又是蟲子又是蛹洞的……都沒辦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啊啊啊、好煩躁哦!」
耐不住煩悶心情的少女碎碎念地原地跺了跺腳,發洩了好一陣子,這才不甘不願地吐出了口氣。
翎空垂下了肩膀,一方面覺得事情太多很是讓人焦慮,另一方面也覺得太過被動的自己實在有夠綁手綁腳。
如果翎空不是密米爾的學生,現在的她就可以撥出許多空閒時間,去找那讓自己心心念念的藍髮空魚女子。
--當然,這種想法最多也就只是想想而已。被當作瞳羽未來族長的「銀月」,所受的教育跟訓練自然一定要是最高等的,不可能不送來密米爾就讀。
「好想見你呀--我有好多事情想問的……」
與天空色彩相襯的雙眼悄然望向萬里晴空的蒼穹,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翎空喜歡上了像這樣注視著天際的時刻。
突然,不過是一眨眼之間的事情。
一抹與天空相異的豔紅自天空一角掠過。
深藍帶紅的過膝長髮、鬥魚特徵的大片尾鰭、艷麗顯眼的紅衣長裙。
那樣的一抹身影,不疾不徐地掠過了天空,映入了銀髮海羽的眼簾。
原先抱緊在懷裡的紙本資料,隨著少女鬆開的力道散落一地,如同思緒還沒找回脈絡但先行動起來的身體。
空魚女子的那抹身影若說是地心引力,那麼海羽少女的思緒就是被引力拉扯吸引的資料,順其自然地被擾亂得雜亂無章,卻又無法克制自己。
「等、等一下!等等我!」
她踉踉蹌蹌地邁開腳步,甩著高高的銀色髮尾,狼狽地往走廊外面追趕出去。
「等等、等等!不要走、等等!」
往前伸出的雙手,拼命拍動的翅膀,絲毫無法搆及那高飛在半空中的身影。
--等等、蓮華。
空魚女子倏然一頓,停下了遠去的行動。
耳邊彷彿友人呼喚的耳語稍縱即逝,但那聲呼喚太過讓人懷念、也太過久遠,遠到讓蓮華本身都幾乎要忘記那是種怎麼樣的語氣。
她垂下眼,俯瞰著已經變小不少的密米爾校園,就見校舍內跑出一位海羽學生,似乎在踉踉蹌蹌地追趕著什麼。
陽光灑在那名海羽的頭髮上頭,折射出相當漂亮的銀色光芒,髮絲披散的簾幕之間還隱約可見白孔雀尾冠上的眼瞳花紋。
「『瞳羽的銀月』?難不成……是她嗎?」
蓮華眨了眨眼,腦中浮現出了不久之前與阿爾文相遇時從對方口中得知的事情,也想起了那名瞳羽少女的確是有事情要找自己。
如果沒有遇到阿爾文、沒有從蜘蛛異蟲口中得知的話,今天的空魚女子或許就不會特地停下腳步,也不會有在次前去跟這名瞳羽接觸的心思了。
「……『命中注定』、嗎?其實這一次,我並不想過多地去干涉『銀月』呢。」
話說至此,空魚女子忍住了想要嘆氣的衝動,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讓緊繃的神經舒緩些許,這才不急不徐地以同樣的速度返回校園。
也許是好奇心被勾起來了,也許是終歸拿「銀月」沒有辦法,蓮華想著,就去見見對方也無傷大雅。
那一天,紅衣的藍髮空魚從天而降。
就像那一年,在海蝕洞的銀髮片翼遇見年幼時的她那樣。
是初次相遇相識?還是再次見面重逢?或許在兩個人的心中,各有不一樣的答案吧。
那一天,急著離去的紅衣空魚,與銀髮的海羽立下了再次相見的承諾。
就像那一年,紅衣的空魚女孩答應了片翼海羽那樣--說好了,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