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月夜鑼鼓喧天嘈雜不似夜半三更,他在這天早早就裝作身體不適躲入房間不再出戶,為的便是方便在夜裡出來走動。
一提氣自客棧二樓一躍而下,方一落地,茗泉腳下一轉便遁入一旁巷子的陰影之中,靜靜瞧著行進隊伍緩緩經過。
利用生人對死亡的恐懼,這群喬裝死屍的走私犯在此地猖獗多年,打著運送死人名號淨賺些骯髒的銀兩,可說是惡名昭彰。
看著隊伍逐漸走遠,他自陰影中走出,藉著街上不多的障礙物躲避著不時掃過來的視線,雖然潛行這事他不常做,但眼前這群人畢竟囂張慣了,警戒雖不至於鬆散,但也沒到森嚴的地步。
一切看似進行的順利,可說起來上天似乎是不打算讓他好過。
興許是神經過於緊繃或是其他原因,茗泉先是感覺到胸口一緊,隨後聽見自己逐漸緊猝的呼吸,面上也垂滴下幾滴汗珠。
「呃……」
緊揪著自己胸口的衣料,眼下他也顧不得被發現之類的問題,只能盡自己所能地大口喘氣——可即使是這樣,他能得到的空氣仍舊有限。
胸腔的劇烈起伏令他疼得無法思考,逐漸眼前的景象不再清晰,朦朧一片的視野使他的不安到了極致,呼吸也更加不穩起來。
「有人在那!」
不算小的動靜終究給人發覺,眼下坐以待斃必定死路一條,他只得拖著虛弱的身子往小巷裡頭跑,可缺氧的腦袋卻是禁不起這般消耗,不一會兒他便寸步難行、跪倒在地。
原先因為家中發生的事兒讓牧尋歌對靳茗泉的異樣不怎麼上心,可殊不知子時一過便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一點窸窣的聲響,以哥哥的個性估計是又要去做些甚麼,想起下午他們談到的銅鑼夜,讓牧尋歌心中一涼。
牧尋歌嘆了口氣,心想讓靳茗泉一個人追出去也不是辦法,哥哥身子差,若是遇上了危險未必有自保的能力,自己還有點功夫,應該至少能夠在出了狀況時幫上點什麼。
抱起架在床側的七弦琴,牧尋歌雖然覺得有些懨懨的提不起勁,但還是摘下鈴鐺提起了輕功就追了出去。
四下搜尋了一會周遭,牧尋歌很快地便看見了自己熟悉的身影,因為位在高處的關係,她同時也瞧見了正快速朝靳茗泉靠近的追兵。
她自樓頂一躍而下,在落地前一個撥弦,低迴的琴音在暗夜中響起,彷彿是劃作了無數利刃發出,先行擊退了離跪倒在地的靳茗泉最近的黑衣刺客。
「尋歌...你怎麼在這裡?」
艱難地自嘴裡喊出這話,目前他的視野早已經一片朦朧,但耳朵還是多少聽得見聲音。
無法聚焦的雙眸投向尋歌所在的那處,他牙一咬站起身來,以自己所剩不多的意識伸手朝右側一揮——一拳正擊在潛伏者的正臉,寂靜之中鼻樑斷裂的響聲格外刺耳。
往前一踏穩住自己的身子,他大口吸了幾口氣,現下呼吸困難的症狀總算沒有方才那樣嚴重了,隨著空氣順利輸送到肺部,眼前尋歌的樣子也愈發清晰起來。
「妳怎麼追出來了……」
聞言,牧尋歌望著靳茗泉原先還有些緊張的視線瞬間凌厲起來,柳眉一豎便散發出懾人的陰冷,她鮮少有這般發怒的時候。
也沒打算理會對方明顯愣然的表情,她已經再度揚指挑起鋒利的琴音。
翩瑟最初並不是適合使用夢華十九譜的琴體,但這項流派秘技能隨著操用者的巧勁補足琴身的不足,這也是牧尋歌之所以在成功修得夢華十九譜時為人嘆服之處。
淒婉的流音紛紛化作足以劃破肌膚的無形絲線,不為眾人所知的還有夢華十九譜的音調具有使人神智混亂之效,若以牧尋歌的指法,足以讓人喪心病狂。
不過非到緊要關頭,她當然也不會使用此一秘術,她四處環顧周遭,最後選擇同時抽出收在琴匣後的細劍。
劍氣精準地劈向眼前的暗兵,她雖是和琴比起來較不擅使劍,卻也不會差到能隨意讓人壓制。
對女孩氣質上明顯的轉變感到吃驚,他的額際不自覺滴下冷汗——一時他竟給眼前的小姑娘震懾住了。
可愕然的情緒還不及止住,下一波暗兵便再次一湧而上,身為首要攻擊目標的他只得先放棄思考尋歌的事,自衣袖掏出平時用來行醫的細針拋射出去,銀芒閃過之處不過一聲悶哼便陷入沉寂——他今天事先在針上抹了毒藥,不過個兩三時辰很難清醒過來。
往後行一退步,面對接近自身的敵人他由下而上往對方的下顎打了一拳,隨後腳下一轉回身又是一記腳跟踢將人的腦袋往一旁牆面踢去,他重新穩住身子,目光瞥往女孩所在的地方,正好瞧見尋歌一記劍擊劈開暗兵,那凌厲且美麗的身影令茗泉對女孩有了新認識。
這劍法可比他使得好多了。
確認自己身周已然沒有其他敵人,正想回身去看看靳茗泉那兒的情況,卻發現對方一拳一腳皆是快準,時不時傳出的碎裂聲響不用實際體驗也能想像那般痛感,這會反倒是牧尋歌愣著了。
她向來不見哥哥同誰發過脾氣動過粗,自然也不會知道原來靳茗泉發起狠也是這樣駭人。
她抿了抿唇,淌落的薄汗浸濕額前的碎髮,她討厭這種濕重的黏膩觸感,眼下卻只能持續交錯揮舞著冷光熒熒的長劍,期盼這群該死的追兵能夠知難而退。
因著楚衡的教導,她從不是好戰之人,但若是誰傷了她珍視的對象,那麼即使是要拿自己的命去賠她都要給人受到教訓和報應。
眼見四周皆已無追兵,牧尋歌很快便反手將寒霜沒入琴匣,從袖間取出一只香囊,那香囊乃素日收裹暗器所用,若有潛伏附近的賊子,總是暗器的攻擊範圍更遠,近身死搏非她所長。
一回岳山拈指催發,果然聽見遠處哀鳴,確認那人已沒了動靜,牧尋歌才拉起靳茗泉的手腕往一旁跑去。
兩人一同退敵一會兒追兵明顯少了許多,可憑藉不遠暗處的呼吸聲,茗泉可以肯定尚有部分人馬在暗地潛伏。
原先他已備好細針打算將暗兵解決,想不到身旁女孩的動作又更快些,暗器自香囊拾出並且催發,手法俐落且狠準,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周遭便再無他人的聲息。
些許愣神之時手腕感覺到一陣暖意,偏過頭他才見到身旁的女孩急急忙忙地拉著他往一旁跑去,被汗水沾濕的額前碎髮糾結在一塊兒,令他本就微擰的眉皺得更深一些。
哪怕武功再高,不過十四的女孩體力都不會好到哪兒去,今晚這一惡鬥恐怕耗了對方不少氣力。
懷著愧疚的心情,茗泉沒有絲毫抵抗地任由尋歌帶著他走,直至回到客棧附近的一處街道,對方才稍微緩下步伐不似方才那般奔跑。
猶豫再三,見著女孩那似乎尚未氣消的模樣,他忍不住想上前撥開對方額前揪在一塊兒的碎髮。
對方這個舉止讓她忍不住一顫,牧尋歌一向不喜歡與人有過分的肢體接觸,何況又是這樣滿身是汗的時刻,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多麼狼狽的模樣。
可就在下一秒她便看見靳茗泉有些錯愕的神情,即使方才哥哥瞞著自己出來追人的舉動著實讓她氣惱,可終歸牧尋歌也沒打算讓對方難過,鼓了鼓臉頰後便望向對方:「很髒的。」
雖說鼓臉頰是她平時用以轉換表情所生的小動作,但此時卻也因為生氣的緣故變得自然許多,饒是與自己日夜相處的靳茗泉頂多也只會認為自己還在同他置氣,應該是不會發現異樣的。
「……抱歉。」
感覺面上的神情有一瞬是全然空白,實際究竟是露出什麼樣奇怪的神情他自己也不清楚。
而後聽見尋歌說出這三字後,茗泉有些苦惱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隨後立即移開視線——這話是嫌自己的手髒嗎?可他剛才並沒有碰什麼奇怪的東西才是。
抬頭瞧著對方鼓起臉頰一副沒完全氣消的模樣,從未哄過姑娘的他感到不知所措,眉間的皺紋深得都能夾死蚊子了。
「我是說我。」牧尋歌嘆了口氣,從未想過自己竟有天會和哥哥的身分對調,反倒是她來安慰靳茗泉,「哥哥不知道今天那樣很危險麼?」
牧尋歌咬著下唇,蒼白的臉色現下也不比哥哥好上多少,她今天是真的嚇壞了。
她從未有過實際和人交手的經驗,以往誰欺負了師姐,她都是悄悄地在暗中捉弄對方;誰要讓師父師娘難過了,她便偷偷拿著使迷迭散抄用的花藥給人下點無傷大雅的毒。真正拿著琴劍揮砍的經驗也只有在與師父和同門切磋的時候。
「嚇著妳了,真的很對不起。」
一時間所有他能給的解釋彷彿都是徒然,平常組織話語的能力在此時全然派不上用場,唯一有辦法說出口的僅存這一小段話。
這時解釋些什麼又有何用?
當時接受委託只是因自己討厭這群人玷汙亡者的行為,並且深深厭惡著以大把銀錢採買阿芙蓉吸食度日的人們。
阿芙蓉本是為了緩解病患痛苦而使用的藥材,根本不該是被這樣使用。
明明有著完好的四肢、健康的身體卻選擇吸食這些東西荒廢度日,實在令他無法忍受,哪怕知曉自己的行為也許不過徒勞,他依舊無法袖手旁觀。
可自己的行為卻害得女孩擔心受怕。
彎下身深深地鞠躬,除了不停重複著那三字,他沒再吐出任何話語:「對不起。」
「……」
她仍然是一語不發,難得使了回脾氣。雖然她失去過很多人,卻是一次都沒體會過哪個生命裡重要的存在真切離自己而去的經驗,她知道哥哥本就身子不好,這回卻是這般魯莽,說好了陪自己半年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食言。
不過這些總是心裡想的,也不能說出口,眼下她得先做的是阻止這傻哥哥繼續同自己道歉下去。
「很危險。」
良久,她卻還是只能吐出相同的一句話,今夜所經歷的種種都還歷歷在目,細劍劈過人身時的觸感鮮明的彷彿是正在經歷的事情,她難以自制地感到反胃。
可她更害怕的仍然是哥哥遇上危險。
她早知道自己沒用,卻不知道竟沒用到這種地步了。
「危險是一定但有時候……沒什麼。」
眸子閃過一絲尋歌無法解讀的情緒,他搖搖頭,本想如之前那樣摸摸女孩的頭作為安撫,可就在要觸摸到對方的腦袋時,茗泉想起剛才女孩才抗拒地往後退這事。
『很髒的。』
雖然已經知道尋歌所云不是指他,可諷刺的是他的雙手確實不怎麼乾淨。
收回手,茗泉見女孩的額際覆滿薄汗,現下夜風正強,哪怕是天不算冷,在這兒一直給風吹對身子還是有害無益。
「不管妳還氣不氣哥哥,先回去客棧罷,在這吹風對身體不好。」
牧尋歌撇過頭,靳茗泉到了這時候還在替她想,可她卻只是壞著性子不和哥哥開口。她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就如此反常,明明以往對誰都可以無所謂,即使哥哥疼自己一些又怎麼樣呢?自己今天這般鬧脾氣,也不知道靳茗泉還有多少耐心去哄自己。
明明她早就不是孩子的。
她終究是點了點頭,就像是隻做錯事情被訓話而聳著耳朵的小狗一般跟在哥哥的身後回了客棧。
兩人一同回到今夜居住的客棧,登上二樓送尋歌到她的房門口後,茗泉也來到位於隔壁的房門前,見女孩一路皆是不發一語的樣子,他也只當尋歌是氣還沒消,雖說心裡感到有點落寞卻不好說些什麼,畢竟惹人生氣的正是他靳茗泉自己。
門扉開啟的響聲隨著尋歌的動作發出,茗泉在進自己房間前忍不住多看了尋歌那兒一眼,確定女孩平安回房後,這才來到女孩的房門口輕喊:「梳洗過後早點休息。」
語畢,他回到位於隔壁的自己房間——今夜折騰了許久,他自己也得調整一下身體狀況。
待客棧的掌櫃差人給她送來浴桶,牧尋歌才恍恍惚惚地褪了衣服將整個人埋進溫熱的洗澡水裡。
身上過多雜亂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她很是難受,索性取了柳鴛先前交給自己的香精點了兩滴進去,聽姊姊說過這精油助眠,但願今夜自己能睡著罷。
蒸騰的水氣模糊了自己眼前的視線,就像是淚水盈滿眼眶時的感覺,可她已經很久沒有哭了,遇上這事也哭不出來,她從水中看見自己的根本稱不上是發育過的身子,輕輕嘆了口氣。
興許便是這樣嬌小的身版才總讓靳茗泉覺得自己是個孩子罷。
——雖說她今天確實覺得自己懦弱,不過就是幾個追兵,怎就怕成這樣。
她將半張臉都埋進水裡,一點一點吐著氣避免自己吃水,今天折騰一天也是睏了,她將濕潤的頭髮包裹起來後看見銅鏡裡已經換上寢衣的自己。
一點都沒笑的自己可真醜。
牧尋歌多希望今晚的她從未同哥哥生氣。
昨夜他回房後又以內功調息了好些時辰,結束時算算都已過寅時三刻,和平時的睡眠時間相差甚遠,使他險些一夜無眠。有辦法成功入睡大概是多虧先前柳鴛所贈的精油,帶著淡淡茶花香的液體裝在精緻且小巧的扁壺中,上頭還有粉色花朵的雕飾,一瞧便知曉這東西出自何人之手。
醒來將身上的一切打理好,本想要先去找隔壁房的女孩看看她醒了沒,不料門一開便是他要找的人,而見尋歌那附模樣,似乎是在門前有好一陣子了。
恍惚間牧尋歌被猛然打開的木門給嚇了一跳,重新別上的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如同笑語般的聲響,她眨了眨眼後才終於回過神,杏仁般大的眼睛下邊卻有一圈淺淺的痕跡。
昨晚她自然沒睡好,心思重重又受了點驚嚇,整夜睡睡醒醒的,天還沒亮牧尋歌便下了榻換上乾淨的衣裳。
畢竟已經說了今天來給哥哥道歉。
她交握在一塊兒的手不安份地捏著,眼見靳茗泉蹙著的眉更緊了些,也只能連忙開口:「昨晚對不起,不該給哥哥發脾氣的。」
「……為何道歉?」
怔怔地這般回應,這回他是真的摸不清女孩的心思了,本還想著人應該還在氣著,怎麼反倒跟自己道起歉來?
任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尋歌這突如其來的轉變是怎麼回事,他只得如往常一樣想拍拍對方的頭,可手一頓後又改成拍了下女孩的肩膀。
「昨天本就是哥哥不好,妳氣也不無道理,根本沒必要和我道歉。」
「看你眼下一塊青應是昨晚沒睡好,怎麼不睡晚一點?」
蹲下身子仔細端詳尋歌的樣子,那雙杏眼下方的黑青實在過於顯眼,就算他想要裝作沒發現也沒法子:「快回去多睡一會兒,真睡太久的話等等哥哥會喊妳出來吃飯。」
發現哥哥不再如以往一般摸自己的頭,牧尋歌有些愣然,下意識就碰了碰自己的頭頂,不知是不是她頭沒給洗乾淨,可卻在下一秒便發覺失態,連忙將手又縮了回來。
眼下靳茗泉正蹲著身,原先總是要抬起頭才能看清楚的臉現在卻是低下視線就一清二楚,反倒讓牧尋歌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哥哥方才是不是就看出她的心思了。
那是她頭一次老實和別人說自己晚上睡不著覺,從江淵剛到夢華那會兒她天天都數著星子到晨曦破雲,可她也沒讓人知道,誰叫那聽起來特像小孩子。
可面對哥哥,她總是就任性了些,也許便是因為這哥哥總是由著她罷,所以興許她鬧些情緒,哥哥往後便不會隨隨便便就去幹些危險事兒。
察覺的對方摸自己頭的動作,猜想對方是不是在意起自己沒摸頭的行為後不禁失笑,搭在肩上的手最終還是移回女孩的髮梢揉了揉,軟細的髮絲觸感極好,相比於他的手要暖呼呼許多的小腦袋也令他的心頭暖了幾分。
「睡不著?」
聽尋歌這樣一說,他才想起對方先前應該根本沒像昨晚那般戰鬥的經驗,這回柳鴛會感到不放心而委託他與女孩隨行,便是因為尋歌這回是頭次出遠門。
又是因自己魯莽行事讓對方身處危險,又是沒為對方設身處地著想導致對方內心不安,他實在是……
「現在還是一樣睡不著?」
手上觸摸的動作又輕了幾分,見那小臉上難掩的憔悴使他胸口一緊:「等會兒給妳抓點安神的藥可好?」
感受到靳茗泉擱在自己頭上的觸感,昨晚那種不安的恐懼似乎都平靜下來,僅剩下彼此淺淺的呼吸聲。
她的薄唇緊抿成一線,「沒關係、不睏了。」
牧尋歌知道哥哥這是擔心自己,所以她回答後急忙又補上一句:「有柳鴛姐姐給的安神精油。」
「原來她也給妳了,用了沒有效?」
昨夜因為情緒過於緊繃,為了助眠他也使用了一些,於他倒是挺有幫助的,怎麼到了尋歌身上就起不了效用?
看來回頭得和柳鴛討論修改點配方了。
「累了要記得講,別勉強自己。」
重新站起身子,想來時辰也不算早了,昨夜那番混戰讓尋歌耗了許多氣力,也該是感覺到餓的時候了:「昨天耗了這麼多體力,不睏的話就下樓吃飯罷。」
拍了下女孩的肩走到其背後將人輕輕往前推,茗泉就這麼催促著女孩下樓吃飯,無視著那人略微抗議的視線。
這孩子太瘦了,本就該多吃點。

我真的覺得我不可以再談戀愛荒廢人生了(說啥鬼話
總之我先和大家說聲對不起(
賀文還是一樣沒進展然後我又拖著尋歌中對了這篇

(砍頭去
限交也會回的真的很對不起大家(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