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些許凌亂卻不失整齊的淡色金髮，碧藍如天的雙眸似是溫馴，面帶微笑的神情裝載數不盡的溫柔。而在療癒人心的長相之下，略顯寬鬆的穿著與打扮替男人添增了不少傻氣的天真，像極了笨手笨腳的文學少年。

伊斯法手中的馬克杯正冒出渺渺白煙，襯著香濃的可可香。
他透過半掩的窗簾窺視著對方憨厚地與鄰居打招呼的模樣，也在同時，等著對方『回家』。一會兒後，門把被旋開，那溫文儒雅的模樣真正地映入他的眼裡。

這個男人，叫做海米爾。

「歡迎回家。」
『啊、我回來了。······咦？』

海米爾是一個溫柔的人。
一個看起來溫柔的人。


『你是······伊斯——』

瞪大的藍眸僅維持半秒，海米爾在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剎那毫不猶豫地——舉劍襲來。對方的舉動在他預料之內，於是伊斯法同樣持槍抵擋，值得慶幸的是他的力氣向來都比海米爾還大，才能讓此不惶多讓的斬擊不至於推翻自己。
看著那藍眸在柔情間寫滿了殺意，近在眼前的劍刃更是刻骨般的銳利，他不禁莞爾。

「你的歡迎還是這麼熱情。」
『我可不覺得自己歡迎擅闖民宅的人。』
「鑰匙是你給我的，這算擅闖嗎？」
『······你還是沒變，愛耍嘴皮子。』
「你也沒變，看起來還是這麼無害。那，我及格了嗎？」
『······』
『熱可可沒灑出來，但椅子挪動了，不及格。』
那蓄意充滿殺氣的藍眸緩緩歛下，一會兒後對方退開身體，解除收魂器具。

海米爾是他當年成為死神時所跟隨的老師，同時，也是位居上層的死神。
不同於那溫和的外表，海米爾的實力是絕對的。

「這樣就不及格了？」
『在我眼前你沒有及格的一天，臭小鬼。等等，你偷泡了我的可可？』

海米爾在把外套褪下掛好後才後知後覺地開口，面對對方那有些脫線的個性，伊斯法又是輕笑。他將馬克杯好好地放回桌上，說到底，他也不是因為想喝才泡的。

「你發現的太慢了。不過我是特地泡給你喝的，老師。」
『······』

眉尾一抽，海米爾捧起馬克杯後啜了口，呼出的氣息看來甚是滿意。
『別叫我老師，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裝模作樣的。』

滿意的神情下是嫌惡的話語。聽聞這熟捻的語氣，伊斯法樂的笑出聲來。
「你什麼都沒變呢，海米爾。真開心見到你。」

『······胡說什麼。』

那溫和的面容皺起細眉，話中的語氣雖然不滿，可藉由那樣的五官展露出來的也只是毫無殺傷力的抱怨。海米爾明顯地哼了聲，隨後在他對向的位置坐下。

『這五百多年沒聯絡的都是你，現在好意思跟我說真開心見到你？』
「別生氣嘛。」
『哼，一聽到上層想把你拉來就馬上逃跑，真是······我怎麼有你這種學生？』
「呵咳、我知道是我不好，別生氣。」

差點就為了海米爾那嘮叨的語氣笑出聲來，伊斯法只得揉揉鼻掩飾過去。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覺得自己被當成孩子，可他並不在意，畢竟海米爾死亡時的年齡確實比他年長，更別單論死神的資歷，大約是自己的翻倍。

至於當年的情況······是有些複雜，海米爾在上層中的人脈很好，多虧對方的福氣他提前認識不少上層的死神，若是順利晉升的話這會是穩固地位的一大重點。可怎麼說才好呢？他單純認為現在的生活比較適合自己，所以才暫且中斷跟海米爾的聯繫，表達自己並無晉升意願。

很沒道義，但也沒辦法。

『也罷，真搞不懂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就長相來說，你比我還年輕呢，海米爾。

伊斯法沒把吐槽說出口，只是在無奈地嘆息後沉聲。
「我知道你的用心，當時辜負你的期望我很抱歉。但也是因為你懂我，所以才沒來找我，不是嗎？就算我惹你生氣你也還是很疼我呢，海米爾。」

『······』

海米爾只是白了他一眼，啜了口可可。
他的確是感到抱歉，可這不代表他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在所有事情之前，主人的命令是最重要的。想必他的老師也很清楚這點，所以沒對他的逃跑加以阻止，而他之所以又回到海米爾的面前，是因為他已經不用再逃了。

「原諒我吧，我不會再消失了。現在的我在死神學院任教，成為老師了呢。」
『我知道。······最好是別哪天做不下去，到時你就得乖乖的被我拉上來。』
「不會的，因為是他的命令。」
『哼。』
「別生氣了，說起來你用這張臉生氣也沒有什麼威嚇力······」

伊斯法故作俏皮地嘟嚷，也在那對藍眸再次瞪視過來的同時拿出自己特地準備的禮物擱在桌上——面對一個位於上層的死神，他辦的到的事情基本上對海米爾都是輕而易舉，基於這樣的前提下有什麼能夠是能討對方歡心的禮物呢？

他思考了很久，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簡單也最富含心意的物品。

「聖誕節快樂，海米爾。」
是他親手做的巧克力。

海米爾是個重度嗜甜的人，唯獨對巧克力特別挑剔。

一臉狐疑的海米爾雖是不甘，卻在打開禮物盒蓋的瞬間稍稍瞪大了眼眸。湊在一顆顆巧克力前的對方豪不客氣地嗅了嗅，方才的不甘不願彷彿是過往雲煙，此刻在他眼前的男人臉上，只有雀躍。

「還是這種期待的表情比較適合你的長相。」
『煩人。但不跟你計較，這是你買的？』
「不是，我做的。」
『你做的？』
「我做的。」
『明明我以前怎麼叫都叫不動你？』
「為了跟你道歉，這是我最大的誠意。今後你要是想吃，我也會做給你吃的。」

『······』

緊緊盯著盒內巧克力的藍眸瞅了他一眼。爾後，海米爾捻起一顆納入嘴中，態度既是自然，也是理所當然。在慢條斯理地品嘗過後，對方又捧起馬克杯啜了幾口可可，緩緩地點點頭。

『好，手藝及格，成交。』
「只有這個是及格的啊······」
『身為廚師及格了，身為死神的部分你還差的遠。』
「是、是。對了，海米爾，我還有件事情要麻煩你。」
『說。』
「能不能讓我在這裡借住兩天？」
『睡沙發，包五餐，下午茶跟宵夜。』
海米爾絲毫沒有猶豫的模樣讓人失笑，而他接著回應：
「當然沒問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