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空氣濕意異常濃厚,自己單薄的衣著已透著幾分濕冷,怕是不快點回到家,再被多吹幾次風就要感冒了,但是手機在剛剛臨時起意的聚餐中,已經完全耗盡電量,還沒熟記附近路線的自己,只能懊悔剛剛沒拖著同事要對方載自己回家。
這一檔期的實驗在今天下午劃下完美句點,算是提早完成,同事便相約晚餐一起吃點好料、開個激勵性的檢討會,沒想到這一餐,從七點左右開始,一直到剛才才結束。
「怎麼知道手機沒電了嘛!」現在懊悔也來不及,在找不到地方叫計程車、一路走來也不曾見上一輛計程車的情況下,怕是只能先找個旅館,或是退一步,能遮風避雨短暫休息就好。
思及此,不免抬眼瞟了瞟兩旁形式各異的店家……完全不想踏進去!
尤其剛剛轉了彎之後,隨之映入眼簾的全是一間一間的小櫥窗,其中各有一人做出各式嫵媚姿勢、搔首弄姿吸引來客,但重點是現在整條街上只有自己一人,裡頭的人無論性別為何,全往自己的方向看來,倏得感覺一股惡寒從脊底竄上。
以掌護臉,再也不敢抬頭,抓緊隨身小包快步往前走,至少先拐入下條街道再說。
才拐入彎,正想抬頭看看這條街是否能使自己安心一點,「!」一台暗紅色烤漆的車往自己方向快速駛來,幾乎貼著耳側呼嘯而過,甚至能感覺到身體自車頭方向往後帶、捲入風與空氣帶來的死亡漩渦,一瞬間產生了虛無飄渺的感受,聲音與時間全在此時此刻暫停終止、不再流動。
『嘰——!』一道尖銳強烈的剎車聲劃破纏繞在自己身旁凝結生硬的空氣,「啊……」眼睫細微顫動著,耳邊逐漸傳入四周混雜的各種聲響,然而最清楚、像是直接在腦中鼓譟大喊一般,是自己撲通撲通、大力跳動的心跳聲,不斷堅定地告知這副身體還活著的事實。
「太好了……」忍不住抬手按在左胸前,感受著穩定跳動的心臟,同時閉起雙眼,唇邊扯開了放鬆安心的笑容,總覺得雙腿有些發軟顫抖,想必原本就較無血色的臉龐,現在一定更加蒼白了吧。
一陣急躁的腳步聲自遠而近往自己方向靠近,接著單邊肩膀被扣住、整個身體瞬間被扳轉了一圈,原先就發軟的雙腿差點就撐不住身體,伸手胡亂抓了把對方風衣外套胸口處的布料,才算是完全穩住跌勢,『你!你難道不知道……』語氣跟腳步聲一樣急躁,或許跟自己一樣被嚇著了吧?見對方如連環珠炮般,吐出一句又一句責罵,自己卻只能茫然地看著那張不斷開闔的唇,覺得形狀真好看。
聲音的主人比自己高上許多,只能抬頭看著,猜測年紀不過30,對方頂著柔軟但帶著硬性的短髮,比剛剛那輛車的暗紅色更為深沉,而長相揉合了剛毅及清秀等相反的形容詞,卻感覺非常適合且順眼……
『……欸、有沒有在聽?』肩膀被對方抓著大力地搖晃了兩下,才眨了眨紅紫色的眼瞳,咬著下唇拉出一個尷尬笑容,怯怯地開口:「嗯……非常對不起……」只零星聽見了幾個單詞,組合起來大概就是自己突然衝出來很危險、撞到怎麼辦、好險還活著之類的。
『……。』聽見對方道歉反倒使自己更加煩躁,這小矮子明顯什麼都沒在聽吧?大口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同時抬手耙了把暗紅色短髮,暗自咬牙要自己再忍忍,別為了眼前這個小矮子動怒,但在一吸一吐間,體內的焦躁感卻不降反升,鼻腔充斥著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淡薄香草味,似乎也連帶影響加重了身體的痛楚。
「真的非常抱歉,可是、」又是一陣凜冽寒風從背後釘上自己身體,倒抽了一口氣,忍不住收緊抓在對方風衣上的手指,「可不可以讓我、上你的車?好冷……」冷到開始微微顫抖的自己,開始懷疑這顆腦袋是不是開洞了,怎麼就在這種時候像個白癡一般,恍神到連撿回的命都將要送回死神身邊。
『冷?』耳朵靈敏地捕捉到最後從對方口中飄出、幾乎與風聲融合的關鍵字,這才發現眼前的小矮子身上只套了件薄外套,圍巾手套等保暖配件一概全無,「你是白癡嗎!」終於按耐不住怒氣朝對方大吼:「冬天半夜只穿這樣,是想賺錢還是想死!」腦中已認定對方是個梅格流鶯,卻仍脫下自己厚重的風衣外套罩住那瑟瑟發抖的身軀。
對方近距離大吼使自己縮起身子,腦袋又是一陣發昏,沒注意到風衣朝自己方位罩下,只覺得有股濃厚的檀香氣味把自己包圍,而自己的視野高度也隨之改變。
抱起小矮子的瞬間,濃厚的香甜氣味直接灌滿整個呼吸腔,這無疑對正承受發情痛苦的自己是個赤裸裸的誘惑,下意識舔了舔越顯乾渴的下唇,眼神中的理智慢慢崩壞。
「欸?」後知後覺地從從喉頭發出一聲單音,不能理解為什麼轉瞬間被人以公主抱姿勢抱著移動,只能瞪大雙眼望著對方,這才發現抱著自己的男人沒有頸圈!
直到脫下風衣為止,男人的頸部位置都是被遮蓋的狀態,而這時間在紅燈區開車橫衝直撞、又是個阿法,除了尋歡作樂,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嗎?還有披蓋在自己身上的風衣外套,滿是讓人心醉的……呸!我用許多方法忍過了數年發情期,可不是為了一個路邊遇見的發情男!
一瞬間太多資訊竄入逐漸回暖、緩速運轉的腦袋,然後、爆炸!「等等等等等等等……!」語言組織能力被驚嚇到完全退化。
『我快等不了了。』這句話讓生性樂觀的自己差點滾出眼淚,因為男人帶著淺淺笑意的渾厚嗓音比起適才怒罵自己時低啞許多,甚至融合了自己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性感及期待。
對方的排斥舉動使自己心中浮出一絲違和感,但仍是快步走近自己的暗紅色轎車,將懷中梅格塞入後座。
自己原本也想跟著鑽入,卻突然想起車上的保險套似乎前陣子用完了,而梅格的懷孕率之高,自己除不想以身試法外,也不想因此染病,離家其實不過10分鐘車程,還是決定再忍一下,反正這小矮子也逃不了。
「喀隆。」這是後座車門被關起來的聲音。整個人縮躺在後座,已經試圖從內部打開車門卻無能為力,或許是剛剛的小反抗引起對方戒心才把自己塞後座吧?記得前座沒有這種防內部開門的安全系統啊。
無力地看著駕駛上座、發動引擎,接著這輛車又使用如同剛才差點撞到自己的速度,往前直駛並逐步上升,『說起來剛剛會差點撞到我就是因為剛起駛、車的高度不足吧?』欲哭無淚的自己開始在腦中思考毫無用處的事情。
被包裹在暖和柔軟的風衣外套中,鼻息間滿是對方類似檀木一般的信息素香氣,這氣味不可避免地蠱惑了自己全身上下的細胞,連帶複雜的思緒開始變得模糊,不過五分鐘,後座便已傳出細微的鼾聲。
既然還不能確定下一步會遇到什麼,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並期許最後發生的事並不會太糟?